第十二章【试探】他看不清前路，走不出这道门，逃离不了这座囚笼

    今天何湘破天荒地要出门，还要拉着苏沉浊一起：“宝贝，我们去超市里买点东西。”

    苏沉浊也很久没跟何湘一起出门了，他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何湘常年不出门，连家里的日常用品和蔬菜都是从网上购买，再让苏沉浊去驿站取回。

    何湘怕被跟踪监视，用的姓名和手机号都是虚假的，快递基本联系不到她。

    她长时间蜗居在家，脸色和精神都不太好，她脸颊的皮肤粗糙泛黄，不复年轻时的光鲜艳丽，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沉重的刻纹。

    何湘站在镜子面前，一遍又一遍地拢着干枯的黑发，拿起过期许久的粉底往蜡黄的脸上扑了扑，然后她转过头看苏沉浊，勾起个勉强的笑容：“宝贝，妈妈好看吗？”

    苏沉浊依靠在门框边，他认真地点着头：“好看。”

    何湘苦笑了一下：“唉，人到老年就是这样。”

    “你不老，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的最新规定，你还是年轻人。”

    何湘久违地噗嗤笑了：“年轻什么呀，宝贝才是最年轻的。我儿子这么帅气，还优秀……”

    说着说着何湘声音又变弱了，苏沉浊脸色暗沉沉的，显然是她的话戳到了痛处。

    何湘畏畏缩缩地说：“妈……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苏沉浊已经听倦了，他不想过多计较，转身打开大门：“我在电梯口等你。”

    何湘一脸懊悔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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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去了趟超市，何湘每拿一件东西就要问一下苏沉浊的意见，苏沉浊忍不住开口：“妈，你喜欢什么就拿，不用问我。”

    何湘边挑边念念有词：“问过你就算是你买的呀，明天中秋节回家去，就能以你的名义送给你舅舅啊三姨啊。”

    苏沉浊脸色一沉：“你买这些是为了送给他们？”

    何湘的手顿了顿，往购物车里放东西的速度变缓，她怯怯地说：“你三姨平时经常帮助我们，你不在家的时候……”

    苏沉浊连吸了好几口气，他抓着购物车的手指攥得泛白，像是忍到了极致：“你别在我面前提她。”

    这已经是苏沉浊最大的容忍程度了。

    两人间的气氛又跌到冰点。

    回去的路上，何湘多次开口，却又多次欲言又止。

    几个身着黑色的中年男子与他们擦肩而过，何湘谨慎地回头，像是做贼，紧紧地抓住苏沉浊的手臂，和他贴在一起，鬼鬼祟祟地盯着陌生人的动向。

    苏沉浊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他就由着何湘看，因为劝阻没用，何湘会当街发狂。

    苏沉浊感到疲惫无力，在路过悦心广场时，他往“舒安”咨询室看了一眼，隔得太远，只能瞧见坐在门口晒太阳的小助理。

    小助理见阳光正好，将房间内的绿植一盆盆搬出来，放在咨询室门口，拿着花洒细心地浇着水。

    苏沉浊灰暗的心又照进一点光亮，他深吸着气，主动挽住何湘：“不想待在外面，就早点回去吧。”

    何湘忙点头。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何湘又变得怪异起来。

    她神秘地凑近苏沉浊：“刚才出去的那几辆车是不是外地的，从来没见过。”

    苏沉浊目视着前方，淡然道：“我没看见。”

    何湘却紧张地四处观望。

    直到两人抵达家门口，何湘的神经也没有完全放松。面对紧闭的门，苏沉浊正要掏出钥匙，何湘却挡住他：“等等，让我找一下。”

    苏沉浊垂眸看她：“找什么？”

    何湘在宽大的衣服口袋里翻捡半天，终于掏出了一把电击器。

    苏沉浊差点气晕：“你随身带着这个？！”

    “我在网上买的，以防万一，你慢点开门。”

    苏沉浊放弃和她理论，用钥匙开了房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

    苏沉浊以为何湘应该放下心来了，没想到何湘却开始研究地板上的污渍，她神神叨叨念着：“我出门前做过卫生的啊，这里怎么会有一块脏的？”

    苏沉浊听不下去，沉声道：“我出门前穿鞋的时候不小心弄脏的。”

    何湘小声道：“哦。”

    苏沉浊突然想起俞疏安的话，他试探着问何湘：“你昨天说把我的球鞋放到阳台的储物柜了，我怎么没看到？”

    何湘拍着脑袋：“哎呀，我明明是放在那里的啊。”

    苏沉浊翻了翻玄关的鞋柜：“在这里。”

    何湘一看鞋子找到了，忙笑道：“我忘了，我昨天整理时给你放这的，看我这记性。”

    苏沉浊合上鞋柜，心情沉重。

    这双鞋是他放进去的，何湘没意识到，她自己根本没说过那句话，也没做过这件事。

    认知和记忆都出现了偏差。

    何湘的状态比他想象的还要差。

    苏沉浊站在黑漆漆的玄关里，整个人都沾染了黑暗，他看不清前路，走不出这道门，逃离不了这座名为爱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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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应该选什么？”苏沉浊跟着俞疏安来到了最近的花卉市场，“我没养过花，可能养不好。”

    俞疏安看着店家摆了一整排的花草，缤纷汇集，目不暇接，他微笑道：“那就选个多肉吧。”

    “多肉？”

    “嗯，多肉品种繁多，易栽好养活。”俞疏安在多肉区蹲下身，他仔细观察了一圈，“你喜欢什么样的？”

    苏沉浊低着头看向那片多肉，姿态参差，他看了一会就花眼：“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俞疏安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一盆开得正盛的多肉：“那我就替你做选择了，就选这一盆。”

    俞疏安将那盆多肉端到苏沉浊面前，眨着眼睛道：“这是黄金万年草，我很喜欢的一种植物。”

    苏沉浊的目光在俞疏安漂亮的手指上停顿了一会，才挪到那盆绿得鲜艳的万年草上：“确实很好看。”

    俞疏安握着他的手，将花盆轻轻放在他手心：“不止是好看，这是最容易养活的多肉。平时不需要精心培育，多晒晒阳光，偶尔浇一次水就能存活。”

    苏沉浊看向盆里的多肉，每枝都是娇小可爱，簇簇拥拥生长了一整盆，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挺适合我。”

    俞疏安笑意满满地点头：“喜欢就好。”

    老板也适时地出来推销：“今天两位来得巧，国庆节促销，买两盆送一枝白色紫罗兰。”

    俞疏安看向沉默的苏沉浊，笑道：“好，我买两盆。”

    苏沉浊沉默是因为他想到一件事，一件有点难以启齿的事——他没有钱。

    他工作时的存款加上上学时攒的奖学金，全部都用来补何湘非法集资的亏空，就这样他们家还欠着不少钱。何湘不让他出门工作，所以现在的苏沉浊，一穷二白。

    俞疏安善解人意地没有提起付款的问题，他抱着两盆多肉，将赠送的那枝紫罗兰塞进苏沉浊手里：“你知道白色紫罗兰的话语是什么吗？”

    苏沉浊沉默地摇头。

    “清冷，我觉得很适合你。”

    苏沉浊握着花枝，缄默再三，还是斟酌着说：“那个钱，我以后还给你。”

    俞疏安含笑道：“不一定要是钱，只要是等价的东西，都可以。”

    “什么等价？”

    “不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