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欢
其实林木在的这段时间里，这段时间夏术的确轻松了很多，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猫在办公室里睡大觉的时间可比往日要多多了。 平日里，夏术这个老板当的，其实根本名不副实。员工少，工作杂，夏老板经常要东忙一头西忙一头。 但自从林木正是成为夏术手底下的“马仔”以后，几乎承包了大部分的工作。 高质量的文章，屈尊降贵的文笔，几天内就让账号凭白增加了不少活粉，也少了许多骂声。着实是让夏木这个老营销号焕然一新。 请了这尊大神坐镇，夏术和员工们不知不觉便沦落了为打下手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工作室就开始围绕着林木一个人打转了。 夏术内心复杂。他既高兴自己抓了尊大佛回来并没有白费力气，如今众神朝拜自己还落得清闲坐等数钱，却又为自己领袖地位一下子就被林木轻易夺去而万分不爽。 夏术偶尔会去找林木的茬儿，故意鸡蛋里挑骨头嫌林木的文章写得太晦涩难懂不够贴近普罗大众不够接地气，结果反倒被那群因为一点小恩小惠轻易反叛的小孩们吐槽没文化真可怕，被埋汰的一无是处。 夏术用尽了刁钻古怪的方法去为难林木，但再烂的通稿经过林木一写总能彻底改头换面、独树一帜，这个五行缺木的还真就践行着夏术说过的话，变成了一块砖，哪里有用往哪里搬，而且还是块金砖！ 即便是被拖下了神坛，他也没有灰头土脸过，反而把他这个逼仄的小庙照的是熠熠生辉，亮瞎人的眼睛，简直就是来普度众生来了。 夏术大无语，闹也闹过了，对林木是彻底没了脾气。 林木自从到夏术的工作室里当牛做马后，才明白原来营销号原来跟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一样，至少，没有自己从前想象的那般没有深度。 从前他轻蔑过营销号，整天为了流量瞎造谣，也因为他本人深受其害过，所以深恶痛绝，更 鄙视背后操控着营销号的夏术之流。 觉得但凡是做这种工作的人，都是没文化想赚块钱，心术不正的那种人，虽然他的涵养让他从未这么去表达过，但他的内心的确是这么想的。 这并不是一种偏见，而是事实，就算是现在他也并没有特别大的改观。 虽然看着办公室的那群年轻姑娘小子也会觉得，他们也都是些辛勤工作的社畜，撇开营销号这个先入为主的负面印象，其实和普通的上班族没两样，都是为了生活罢了。 可是每每看到夏术下达各种指令时那吃相难看的嘴脸和小人得志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又会把先前的想法统统都撕碎。 营销号的运营工作的确是要比他想想中的复杂许多。原来那么多捕风捉影的造谣，也是需要通过去抠蛛丝马迹得来的。也需要去认真的揣摩标题的新颖性，和观众的喜好点。 当然，更重要的还要深知观众的厌恶点。 喜欢是一种正向的能力，而厌恶是一种反向的，但却是要比喜欢更具有力量的能力。 人们可以为了喜好去关注某一类的账号，认同其观点，力量其实远远是不够强的。 倘若是不认同一类观点，那就大不一样了。人们甚至愿意花比原先十倍甚至百倍的精力去反驳和批判对方的观点，言辞激烈之处会丢掉自己所有的理智和涵养。 舌战的围观吃瓜群众陆续加入，有预谋制造一场旷日持久、空前盛大的大规模骂战，那才是营销号之流引流的高端手段。 引爆愤怒的力量，亦是每一个成熟营销号都必须要学会做的事情。 这是林木这些天以来，自己归纳总结的，当然也是夏术不胜其烦在他耳边念叨的。 “你得再措辞再狠一点，让人家骂你，对！就是这样！骂的越狠越好，越狠才越有赚头！” 林木虽不深以为然，但却还是默认了夏术的歪理。 一个行业有一个行业的规则，没有办法简单用三观去判定对错。且这个行业的出现，其实也只是顺应时代而生，与其批评其行业，倒不如去批判这个浮夸浮躁的时代。 虽然不认同，但最终还是在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中，林木算是理解了营销号，然而却对夏术个人越来越觉得看不透。 对于经常性玩儿失踪又总是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出现的BOSS，办公室里同事们的反应都格外的冷静，已然司空见惯。 事实上，其实不管有没有夏术在，这个工作室的运转都一如往常。 这个平日里看着不像样子的团体，实际上在做正事儿时却从不掉脸子，都能够各司其职，肩负起自己负责的那个板块的责任，尽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根本没有人会去过度关心老板在不在的问题。 实在解决不了的，就全部汇报给大同一并等夏术回来解决——这个在夏术面前总是受虐的小男孩，其实工作能力和协调领导能力也都不弱，只要有他在，有他在，一切都能井井有条。 能让一个团体如此的具有凝聚力里和向心力，只有优秀而充满人格魅力的领导者才能做到的，这让林木渐渐对于这个做事不着调、行事油滑、外表浮夸的男人产生了一点点，就一点点的好奇。 十月初的一天，宋岳给林木打了一通电话，询问了夏术工作室的地址后，一杯咖啡的功夫便心急火燎地出现在了夏术工作室的大门口。 当着众人的面，把不明所以的林木像抢亲似的的劫出了工作室。 “林木，你这是在干嘛？跑到人家这里给人家打工，为什么这么大决定你都不通知我，也不找我商量商量再定？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就算没有把我当朋友，我也是你的经纪人！你有义务让我参与你任何工作上的决定！” 宋岳是真的满肚子的牢骚和委屈，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什么时候这么任性妄为了？ 说破产就破产，连说都没说，就跑去给营销号打工！到底还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面对即刻就要爆炸了的宋岳，林木还是不慌不忙，稀松平常地安抚好友： “你关心我，我都知道。但是这件事情我认为并不算什么大事儿，我们之前已经商量好的，你知道的。” 宋岳的表情有些松动，但还是没有能被这番说辞彻底说动： “你是跟我商量过，要暂时要找个地方暂时避一避，可是也不是这种地方吧我的大作家！ 你想避风头多的是其他的选择，去国外也行，伯父伯母也不会不管你的，你找我我也能帮你想到更合适的办法，根本没必要做到这样。 你真的知道你是在干嘛吗？咱们可是跟这群人完全不是一路人！ 当初，你吃了这些人多少亏？你现在居然要与他们为伍？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林木在听到了“伯父伯母”两个词后面色一凛，眼神瞬间暗淡下来。 “宋岳，有些事情，我永远都不希望他们知道，有些事情，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做。我以为你应该早就明白了，这些话本不该从你嘴巴里说出来。” 宋岳有些局促不安地看向林木，张了张嘴又合上，然后又张开： “抱歉。我明白，只是你这样...实在糟蹋自己的才华，你那么信任我让我做你的经纪人，可我...” 宋岳声音沉闷，满眼自责，猝不及防肩头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放心吧宋大经纪人，我并不讨厌现在这种对于我来说完全崭新的陌生体验。我感觉很好，而且我也有事情想弄清楚，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没有乱来。” 宋岳一个踉跄才站稳，回过神来看向眼带笑意的林木颇为意外，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林木会做出来的行为——他跟林木相处的这十多年以来，自认为是了解林木的，他做事一板一眼，性格上有些不符合年龄的老成，更确切的说就是老干部做派，为人实在是无趣，怎么突然间学会了开玩笑？ 宋大经纪人，先是觉得惊悚，后又觉得林木有这样的改变，似乎也并非是什么坏事，但发生在林木身上，还是觉得惊悚。 但看着林木似乎心情真的不错，最终还是忧心忡忡地走掉了。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看了好几次。 林木目送着宋岳离开后，转头准备返回工作室，一扭头差点撞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站在他身后的夏术。 夏术倚在大门的一边门框上，修长笔直的双腿抵住另一边门框，嘴里叼着一根烟，见他终于发现，才从裤兜里优哉游哉的掏出打火机。 一边一脸揶揄地点烟，一边往前眺望，动作十分夸张。朝着林木吞吐一个圆润的烟圈形状，方开口第一句话，就把林木呛了个半死。 “呼——新欢？和之前那个类型完全不同啊。” 林木木然地挪开了夏术的大长腿，是从夏术身旁径直走过，他完全不打算理夏。 然而夏术这种人，实在是惯会做讨人厌的事情，紧随其后跟着林木进了电梯。 “之前那个文文弱弱的，现在这个又高又壮，不过长得确实还不错，精英挂......” 看着林木的眼神愈发沉郁，夏术心中一阵暗爽！叫你整天板着个脸装清高冷酷，这下终于要忍不住了吧，虚伪的面具终于要绷不住了吧！！！ 他还想继续无下限刷嘴贱，忽然右耳边一阵风呼啸而过，啪的一声，一只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拍在了夏木右耳侧的电梯门板上。 夏术站里电梯门侧的直角位置，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林木夹在了墙壁之间的逼仄角落。 夏大老板终于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