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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挨着草垛搭一根木头,上头在铺一层草帘子,下面就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空间。地上铺上新鲜的干草,就是现成睡觉歇脚的好地方。 讲究一点的,就会用四根木头做支撑,上面横着再搭一根。然后挂上草帘子,在两端或一端留口子以作瞭望。 晚间吃过饭,就抱着被褥枕头过来看场。在小麦归仓前,场院中都会一直有人看守。 释言最是渴望睡到那个草棚子里去。 对他而言,那是跟家里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可以彻夜听到虫子叫、青蛙叫、野鸡叫。 还有四下里看场的人会聚在一起,斗牌、吹牛、神侃,天上地下、古往今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能听到。 释言向往的东西不多,看场就成了他最大的一个梦想。 但是陶氏却不许他跟去。因为夜里凉,有可能会着了寒气。况且外头虫豸多,万一给叮了、钻了,自己遭罪不说,还要拖累家人跟着忙活。 这时节,人手都不够用的,哪还能分出多余的人去专门照顾他? 释言就眼泪汪汪地,晚饭也没吃多少。 桂月连蒙带骗,“你要多吃饭、快长大。到时候咱家的场院全都归你管,还有外祖家的,别人不许看,全是你的任务。” 释言迫不及待:“明年吗?” 明年他才四岁多点儿,看场? 桂月忍住笑,使劲地点头:“你几时像你二姐那样,射得死家雀老鼠了,就行了。” 释然顿时感到了压力山大。因为他根本拉不开弓弦。 “许大哥几时来呢?他说会送给我一个弹弓。用弹弓射行不行?” 这会儿,他就格外地想念同样孩子气的许图贵,守夜看场的事儿,暂且给丢到一边了。 陶氏给他一遍遍磨得心烦:“不是说秋后吗?豆子都还没黄呢。等树叶子开始落了,蝈蝈们开始叫唤了,让你二姐给他写信好不好?” 于是,他就像是一个皮球,被顺利地推给了释然。 “我这就去集市上买纸笔。”释然简单明了地把他给打发掉了。 这边,陶氏拾掇好了自己,卷了布袋子,唤上释然,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她的打扮:双丫髻,五彩绳扎着。身上穿的是前年释怀穿下来的一件月白色交领长衫,袖子短了一点,袖口刚好在肘部下面一点。这个夏天当半袖穿倒是凉快。 腰间束着浅青色的腰带,腰带上拴着片刻不离身的匕首,一个拼布旧荷包,里面装着乱七八糟的,什么火石、香丸、铜钱、河边捡来的好看的贝壳、小石头…… 下面穿条黑裤子,是用老三的一条破裤子改的。裤口散着,遮住了一双天足,看上去就不会太扎眼。 陶氏伸出一根手指,在她两个耳朵后面搓了一下,没有搓到疑似污垢的东西,放下心来:“走吧。” 麦收期间的栖凤大集显得行色匆匆。因为不是闲散时节,各家买了必需品,俱是片刻不敢停留地往家里赶。 人群拥挤,消息流传得也快。 很快地,陶氏就听说了三十里外下大雨的消息。 说是昨晚前半夜还好好地,后半夜,那雨就跟扳倒了水缸似的。因为没有防备,也不知冲跑了多少麦子。 这会儿还在下着呢。 这时节下雨,可真愁死人。 别说下雨,就是连阴天,都要命。不多说,连着阴两天,那麦子就给捂得发霉了。捂霉了还能吃,要是发了芽,就彻底毁了。 陶氏立在惶恐不安的人群外,越听脸色越难看。 第89回 陶氏立在惶恐不安的人群外,越听脸色越难看。 直到有人招呼她。 “三娘!” 陶氏转过头去,正好对上初七的笑脸。 陶氏也微笑了。 之前释然跟她提过这茬儿,说是需要的时候,可以招呼初七跑腿传话什么的。 没有细说,但这已经够了。 女儿轻易不开口,女儿认可的人,大可以放心地使唤。 陶氏想他常在地面上跑,南来北往的消息也算灵通,就问他南边下雨的事儿。 初七正色道:“可不是真的!我一个伙计就住在那边,那雨下得,根本就是里头的出不来,外头的进不去。庄稼地淹了一大片!谁敢出门?出门连路都找不到。” 因为风大雨急,不少房屋倒塌,很多树木被刮倒。 “就我知道的,已经死了俩了。一个走在墙边,刚好被倒下来的墙砸死了。一个睡在炕上,房顶掉下来,直接就埋在里头了。” 陶氏吃了一惊:“怎么就没人抢救吗?” “我的三娘,黑灯瞎火的,能看见什么啊?赶发现的时候,人都死得挺硬了。” 初七搓着胳膊,做出惊恐的模样来。 陶氏匆匆地点点头,回头招呼女儿:“天要不好了,然儿,快,回家去!” 风自东南来,势必会带来那边的积雨云。 有道是“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 一家子的口粮还晒在漫坡地里呢,要是有个差池,可不是要人命! 释然跟初七丢了个眼色,低声道:“你去吧,回头我上山一趟。” 初七点点头,一溜烟没入人群中。 娘儿俩刚拐下大街,就看到释言站在岔路口上,被两个儒生围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陶氏心头一慌,加快脚步向前,这才看清楚,原来那两个人是大房的二少爷释褐和四房的大儿子释珍。 见到陶氏,两个少年赶忙行礼。都叫的“三娘”。 陶氏板着脸,没做理会,只管一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