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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见, 才能决定告不告诉你。” 说着, 他起身走到门外询问迟归。 海湾趁他不在, 大着胆子在这间房里转了一圈,见两面墙上都有书架,左璧上挂着许多相框,那里大多是庄奕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合影。 他笑得那样灿烂,仿佛生命中的黄金时刻都定格在纸上。 不多时,庄奕开门走了进来:“他同意了,我会选择性地和你透露他的信息。” 海湾心情甚好,庄奕是窥探过迟归内心的人,而他即将告诉自己那片绝域里最隐秘的风貌。 “我想还是由你先来倾诉,你想说什么,就告诉我。”他重新坐回沙发椅里。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海湾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沙发垫,“我和他现在挺好的。” 从未奢求过的好。 庄奕笑道:“你可以说说你们生活中发生的小事,或者困扰你的问题,随心所欲一点。” “嗯……”海湾想了想,“确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很普通的过日子。不过我挺喜欢我们这样的,感觉很真实很快乐,普普通通也是一种福气吧。” “你很有慧根。”庄奕赞道,“可惜能这样想的人不多。” “很多人都是握着幸福找幸福,从未低头看看,其实他们所追求的就在自己手里。你认为你曾经是这样么?” 海湾回想自己的过去,并不觉得他曾拥有过最平凡的幸福:“我以前不是,只有现在才是。”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庄奕问。 “因为是真的。”海湾坦诚道,“我家情况比较特殊,和别人家不太一样。海长——我是说我爸,他从我记事起就打我妈,三天两头出去赌钱。我家的生活很糟糕,跟你说你也体会不到。” 庄奕循循善诱:“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体会不到呢?” “我说了呀,总之我爸他不是什么好人,起码我这样想。”大抵因触动情场,海湾放低声音,伤感道:“我妈抑郁酗酒,后来就自杀了。” “那时你几岁?” 他沉吟片刻,不确定地说:“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当时穿着校服,小学校服,脖子上还挂着红领巾。” “上小学的话,至少在七岁以上,那段时间应该是人的最佳记忆年龄。这样的事,按常理来说不该忘记。除非……” “什么?” “除非是你当时太小,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大脑的应激机制帮你刻意模糊了这段记忆,以此来保护你。”庄奕笃定地说。“你对当年的事,还有一点印象么?” 海湾脸上各种情绪交杂,眉弯紧蹙,懵然道:“记不得了,我妈她……我只记得她走后我总做梦。” “什么梦?”梦是现实的镜像。 “梦里她让我帮她看着门,她好像要逃走。”海湾失落地说:“可每次跑到一半的时候,我爸就追了出来,然后我就醒了。” 庄奕闻言,沉默片刻,问道:“梦里的你从未帮你母亲成功逃走过,一次也没有,对吗?” “是。”海湾艰难地点点头。 “你觉得你母亲为什么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又问。 当然是抑郁。 海湾这样告诉自己。 “我不知道。”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可能是病情太严重了,也可能是受不了我爸了吧。反正……我真不知道。” “你觉得后一种可能性大吗?”庄奕仿佛别有深意。 海湾察觉到他的暗示,怔怔道:“不,不大。如果是因为受不了我爸,她没必要这样做。她可以离婚,可以走,而不是留下来,继续……” “继续怎么样?”他轻声问。 “继续,照顾我。”海湾目光空洞地盯着露台,眼圈渐渐泛起红润。 半晌,他终于承认:“她可能……可能是为了我才留下来,忍着我爸。” 因为他,因为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决定持之以恒地忍耐。 尽管已经不堪重负,仍旧没有逃离,最后的最后,忍无可忍选择结束生命。 是他,他间接逼死了自己的母亲。 “在梦里,你没有帮你母亲看好门,对吗?”庄奕的语气突然变得分外严肃,“她让你看好门,你却没有,你是不是让他失望了?” 海湾不想听,不想听。 他将脸埋进臂弯,发出压抑的嘶喊声,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是不是?”庄奕不依不饶,厉声诘责:“你是不是让她失望了,是不是?” “不——不是,我没有!”海湾痛苦地哭叫出来,面对他的咄咄逼人,他猛地站起身,咆哮道:“是她自己要留下来的!是她不想逃跑,她不想逃跑!不是我没有看好门,不是我,不是我的错!” 庄奕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就这样看着。 海湾望进他波澜不兴的眼里,再次感受到那种悲天悯人的目光,鼻子一酸,蓦地哭了出来。 他滑到地上,像只被遗弃的小兽。 庄奕缓缓走过去,抚着他的背道:“是的,是她自己选择留下来,是她自己的选择。” “你没有让她失望,从来没有。她的离开,也不是因为对你失望而不喜欢你了。她只是病了,就像你一样。” “可是她……”海湾抽抽噎噎地说,“是因为,因为我……才留下来……的。” “不,不是的。”庄奕的声音犹如梦中呓语,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她自己选择留下来,因为她生病了,做了错误的选择。” “你骗人。”海湾哭起来像个孩子似的无助,“她是因为我。” “你有要求过她么?”庄奕与他并排蹲着,“你要求她不要走,要求她留下了吗?” 海湾一愣,沙哑着嗓子说:“没、没有。” “即使在梦里,你也是让她走的,所以才会帮她看着门,对吗?”庄奕嘴角噙笑,柔声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一直想要拯救她。” “然而你太小了,你没有能力解救她。你没有造成任何人的不幸,是他们带给你的这一切。” “是他们带给我的。”海湾下意识地跟着他重复,“她只是病了。” “对,她只是病了。” “她只是病了,她只是病了……” 庄奕拍着他的肩膀,冲推开一隙门缝的迟归比划一个“嘘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迟归取而代之,蹲在他身边,将咕咕哝哝的人紧紧拥进怀里,一下下顺着他的背,无声地陪伴。 回去的路上海湾没有醒,许是情绪波动太大,在庄奕家他便筋疲力尽地睡着了。 出来时庄奕叮嘱,这几天他可能会很安静,内心敏感而脆弱,要小心照顾,让他开心,不要给他压力和束缚感。 迟归一一应着,满心都是明天考试他该怎么办,要不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