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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狐绥绥】一年家春尽一年家春

    

【有狐绥绥】一年家春尽一年家春



    裴焱闻言脚步一顿,两眼胶在那破了几个洞的袋子上。

    狐狸洞与银子都与胡绥绥挂了个紧钩子,两个大汉在裴焱脚下卸下沉甸甸银子,反袖擦着脏兮兮的脸。

    装银子的袋子有点眼熟,裴焱记得这袋子似乎是他下的聘礼之一,是用蜀锦做的,一寸蜀锦值千银,胡绥绥偷了大半年的减银,还没有这几寸蜀锦值钱。

    由此可见胡绥绥是个不识货的,竟把如此值的布拿来裹几个破银子。

    不知是哪个脏手脏脚的贼人偷的,藏在狐狸窝儿里还以为没人会发现呢。啧啧,俺们心老实不敢贪,就都送来府衙了。

    打开袋子,里面除了减银,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首饰,都是裴焱送给胡绥绥的首饰。

    裴焱问:狐狸洞在哪儿?

    其中一个稍高的大汉露一口板牙,指着西边的天道:回府君,出了城门继续走上百武,找到一条被荆榛塞满的小路,拨开荆榛,便能看到一个狐狸洞了,这钱就藏在洞中的地底下。

    胡绥绥怕洞穴被路过的人寻到,就用刺人的荆榛打掩护,以为这般就是十分安全的,那日胡绥绥颈上的刮伤,应当是被荆榛刮伤的。

    裴焱十二分确定这是胡绥绥藏的银子,不胜烦恼,头发丝儿都在烦恼,问:好端端的,你们为何会进去那狐狸洞?

    另一个大汉捋髭须回话:回府君,这说来也是话长嘿嘿。

    长话短说。裴焱心中有未安,不想听啰里啰唆的话。

    前些时候府君不是说要建馆驿嘛,我们几个除荆榛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狐狸洞。那狐狸洞闻香香的,定是一只母狐狸的洞穴,俺们想着掏几只吃喜的小狐狸来养,害怕母狐狸在,就拿水往里头灌,灌完后就爬进去,没发现有小狐狸,倒是发现地里露出一截做工精致的布子,顺着一挖就挖到了这袋银子。

    大汉说着自顾傻笑起来。

    裴焱半个月前下过令,将城外的荆榛除了建几座馆驿,供那些途经汉州的商队有地可歇息,半个月前下的令,今日才真正动工。

    换句话说,是他裴焱害得胡绥绥的窝儿被发现,害得胡绥绥的银子被挖出来,要是被那只一涌性,不思量的小狐狸知道了,能不把府衙闹个天翻地覆吗?

    大半年了,觌面之间两人才有点情,这情有转浓的苗头,裴焱不想坏了这个趋势,心生挽回之计,假意难为收了这袋银子,等大汉一走就差人马不停蹄地把银子埋回原地,自己动身去遮胡绥绥的路。

    可惜,他迟了一步,银子还没运走呢,胡绥绥眼泪婆娑地跑回来了。

    她一头扎进裴焱胸膛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欲恸绝,逗逗落落的嗝也从胸腔里一声一声发出,红肿的双目,看来一路都在哭。

    今早胡绥绥在头顶梳了个高高的牡丹心,现在如墨涂过的牡丹心往里塌下,劈心里插着枯枝与枯叶,像只狞毛狮。

    大汉送来的银子还在脚边,胡绥绥扎进胸膛里,枯枝枯叶皆刺裴焱的喉间,裴焱忍着喉间的痒意,半抱着胡绥绥转了个方向,不让她看见那袋银子,明知故问:绥绥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与我说说。

    他心虚,说这话的时候喉咙在发颤。

    裴、裴裴,有腌臜人拿水灌绥绥的狐狸洞,还挖走了绥绥的银子裴裴你要帮绥绥找回银子还要把那些挖走绥绥银子的人送进牢里,呜呜绥绥要吃了挖绥绥银子人的心。

    胡绥绥放死放活,舒嘴诉苦,诉的详细,裴焱听得心里发毛,三问自己该怎么办,正想纸包不住火不如说实话,哪知胡绥绥眼尖的就看到了地上的那袋银子。

    裴焱暗叫不好,忽然整个人向后倒了三武。胡绥绥使劲儿推开裴焱,扑到地上去,紧紧抱住那袋银子,道:啊是绥绥的银子怎么会在这儿?

    裴焱语未悬口,一双踢团圆的眼睛瞪朝他等来,胡绥绥娇音叱道:绥绥知道了,怪不得你允绥绥自由出府,还给绥绥银子,原是存了腌臜心来戏弄绥绥,看绥绥的笑话,裴焱你个伪君子!伪君子!

    话说毕,她变色而起,气势甚汹,如猛虎一样扑向裴焱,双腿控他腰,双手抱他头,启齿咬他颈,好巧不巧,咬的正是前天咬的地方,没一点偏差。

    旧伤上复添新伤,这回流的血更多更鲜,幸运的是胡绥绥没变成狐狸来咬。

    裴焱不迭分辨一句,抹眼之间在原地上疼得倒吸寡气。

    天儿冷,他吸气真的是寡气,气入嘴里牙齿凉,气入鼻里腔儿僵,只道身体经络有些痒。

    胡绥绥猜想裴焱是为了戏弄自己,手里大方给银,嘴上甜甜的允她出府,其实早已差人端了她的狐狸窝和赃物,然后装出一脸关心的模样看她的笑话。

    我胡绥绥今日要咬死你!胡绥绥咄咄逼人,牙齿上的力度加大了七分,换了一边颈肉咬。

    在府衙门首闹笑话伤脸皮,裴焱色甚不怿,端盆似的端着胡绥绥往后院里去,又放盆儿似的把她放到床上。

    胡绥绥始终不肯松开牙齿,裴焱不得已蹲下身去说话:胡绥绥,做人做事给人留点张本,往后才有后路可退。你不听我一句解释就来咬,不怕把牙齿咬断吗?先松开。

    裴焱循循善诱,胡绥绥火气当头,脑子里空空然什么也听不进去:解释什么?裴焱你还想胡赖?成婚那日我就知道你是个伪君子,大骗子,大色胚,呜呜堂堂一府君急色相,新婚夜上对妻子施暴

    胡绥绥不把骂人话放酩子里骂,人都咬伤了她还怕多骂这几句不入耳的话吗。

    一日内接连听见胡绥绥骂他伪君子,裴焱眥尽裂,赪颜彻血颈,戢指向胡绥绥道:再叫我伪君子,信不信我

    语未竟,胡绥绥一下子就猜到裴焱要说什么了,秀脸立马苦下来。转身面壁,曼声学街上的丐儿唱装可怜:

    呜呜一年家春尽,呜呜呜一年家春

    胡绥绥唱时以横波相睇,神态堪怜,登时裴焱那句放火烧狐狸的话在嘴里欲出不出,最终吞回肚子里: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当暖脖。

    裴焱心肠还是软了,这只一涌性,不思量的小狐狸唱起曲儿还挺动听。

    得了别人的让步,胡绥绥心肠硬邦邦的不曾软一分,波俏的嘴上不唱曲儿了,一转头,恶狠狠咬住裴焱没收回的手指,长五寸手爪的手抓向裴焱的胸膛,说:反正都要死,那绥绥就先咬死你,让你先去奈何桥上喝孟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