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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想起昨夜情景,心微微撞了起来。 等穿好衣裳,到桌前梳头时,傅兰芽不经意间发现榻上放了两个包袱,一个已经打开,里头是一叠整整齐齐的簇新衣裳。另一个,虽看不见内里,但从包袱的形状来看,多半也是衣物之类。 林嬷嬷见傅兰芽面露诧色,微笑道:“小姐睡觉时,那位刘总管送来了好些新做的夹棉衣裳,嬷嬷看了,料子轻软,里头夹棉却厚实,便是在京城,针脚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下好了,等离开金陵北上时,不必再担心秋裳太薄了。” 说话时,已手脚麻利地替傅兰芽挽好髻,快步走到榻前,打开另一个包袱。 “小姐你瞧,连嬷嬷都有。这一路上,嬷嬷可是除了当初穆王世子妃赠的那几套衣裳,再没旁的换洗了,如今嬷嬷总算也能借光有几件新衣裳穿了。”说着,双手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细看傅兰芽的神色。 见小姐神情恬静,慢吞吞地走到榻旁细看,看了一晌,一句话都无,然而婴儿般细腻白皙的脸颊至脖颈却染开一层薄透的红。 她看在眼里,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心知小姐已猜到这些衣物都是平大人所置办的,也不点破,任他二人猜来猜去。 怕平煜在外头久等,将衣裳一一收拾好,放入立柜中,转身去给平煜开门,一边忙活一边暗想,上回平大人虽给小姐置了衣裳,却懒得理会她这老婆子,如今倒是比从前更顾及小姐的心思了。 打开门,平煜果然立在廊下,面色沉静,目光不知落在院中何处,似在出神,身上是件半新不旧的墨绿色锦袍,腰系宽阔缂带,手闲闲放在绣春刀上,半边身子落在秋阳里,衣裳上的流云织线竟泛着细密的光泽,再加上他长身玉立,脊背笔直,冷眼一看,说不出的英俊出众。 林嬷嬷看得有些失神,她这些年在京中时,因着老爷门生遍天下,没少见过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在她心中,大公子和陆公子已经是一等一的好相貌了,可见到平煜后才知道,原来武将子弟比起文人墨客来,另有一种挺拔利落的气度。 正出神,平煜已经听到动静,转头往这边看来。 她一怔,忙笑着招呼平大人入内。 平煜进到屋内,就见傅兰芽正坐在榻前托腮看书,明明听见他进来,偏不肯抬眼。 他心中一热,咳了声,走到桌前,解下绣春刀,接过林嬷嬷递来的茶,坐下饮茶。 他今日一整日都心思浮动,可以说,满脑子全是傅兰芽柔软的唇和吻她时的滋味。 想至出神时,身子都一阵阵发热,若不是下午实在忙不开,早就来找傅兰芽了。 好不容易抽了身来看望她,却得知她仍在午憩,又不舍离去,只得耐着性子在外头等。 傅兰芽为着昨晚之事,心里仍有些恼意,在知道他在外头等了许久后,羞赧了片刻,随后便心安理得地定了下来,见他进屋,并不打算作出迎合姿态,只佯作看书,等他主动开口。 可等了一晌,平煜却始终沉默不语,忍不住悄悄抬眸往他的方向一瞥,就见他坐在桌旁,心不在焉地饮茶,脸色有些微红,不知在想什么。 第85章 外头天色渐暮, 不知不觉间, 光线变得有些昏蒙。 林嬷嬷轻手轻脚走至一旁, 掌上了灯。 亮澄澄的光如流水般倾泄开来,给屋子里添上一层朦朦胧胧的暖意。 屋子里安静如前,傅兰芽眼睛盯着书页, 唇却已暗暗咬了好几回,她并不知道平煜之所以不说话, 全是因为心猿意马,只看平煜这架势, 一时半会是不打算主动开口了。 若在往常,她多半会寻着话头跟他搭腔, 可此刻心境不比从前,他既不说话,她也不理会他,沉住气,继续若无其事地看书。 平煜神游太虚了好一会, 好不容易回过神,往傅兰芽一望, 见她依旧专注地盯着手中的书,可书上内容却分明仍是他进屋时的那一页,始终未翻动过。 他心里先前还存着的几分忐忑顿时烟消云散,走到榻前,在她对面坐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望着她道:“李珉他们下午忙着旁事,一时未得空,晚上我过来时,再给你带笔墨纸砚。” 傅兰芽正装模作样,听得此话,怔了一下,没想到他还记得曾经允诺过的事。 抬眸看他一眼,见他鬓间有些细汗,念及他下午令人送来衣裳之事,脸色柔和下来,在他面前,早已无需言谢,便嗯了一声,抿了抿唇,轻声问道:“白日很忙么?” 不过一句柔声细语,两人之间微僵的氛围便融洽不少。 平煜心里腾起一股暖意。 他并不迟钝,也清楚地知道傅兰芽绝非容易心软之人,之所以会如此,无非是因为所面对的人是他罢了。 心中说不出是感慨抑或是满足,只觉身上仿佛被她用丝丝缕缕看不见的线给牵引,挣脱全是徒劳。越跟她相处,越发泥足深陷。 怔了一会,见她问起白日之事,定了定神,暗想,她这几日为了她母亲之事,虽脸上若无其事,晚上却睡得并不安宁,梦中时时啼哭不说,白日里精神也不济,若是听说昭月教之事,只会越发加重心思。 可就算他不跟她说起外头的事,以她的心性,难免也会在心里推敲揣摩,不见得会松懈半分。 犹豫了片刻,决定不再瞒她,道:“昨夜昭月教有位教徒试图闯入府中,然而还未得手,便被旁人灭了口,今日我出府时,又被昭月教的尊主尾随,故一回府,我便令人将昭月教去打听这位尊主的生平。” 傅兰芽果然诧异道:“昭月教?是不是就是你上回跟我说起过的江南邪教?难道他们手中握有最后一块坦儿珠?” 平煜道:“未见得。金陵江湖门派众多,情势远比在云南和湖南时还要复杂,目前尚不能下定论。” “那昭月教为何要来侵扰?”傅兰芽沉吟着道,“这位昭月教的尊主是何来历?二十年前,他可曾去过云南?” 敢明目张胆打探平煜这等三品大员的行踪,此人行事远比寻常江湖人士来得无所顾忌。 平煜并不想让傅兰芽知道昭月教的底细,只道:“此人姓金,名如归。二十年前,金如归血洗昭月教所在的杻阳谷,亲手弑杀了昭月教当时的尊主及几位护法,坐上昭月教的尊主之地。即位后,此人行事比从前的昭月教尊主更加残暴无常,处处为人所诟病,江南一带的武林正道虽有心除之,但因此人能力卓群,武功又奇高,二十年下来,昭月教非但未式微,反比从前愈加势大,发展到如今,早已成为江南一患。”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当年金如归本是昭月教尊主收养的养子。养在当年那位尊主膝下十八年,因长相标致,明面上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