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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墉冬察停了片刻,听着不像话,便抬步走过去。 营外的昭裘达先见到的他,高呼:“大汗,大汗!末将回来请罪了!敌国亲王有话让末将转达,求大汗让我进去!” 直里赶忙谏言:“大汗!昭裘达肯定是奸细!一个将军,凭什么就这样被放回来了?” 墉冬察不得不谨慎,看了昭裘达片刻,隔着拒马问:“让你带什么话?” 昭裘达转了个身:“在我背上呢!” 墉冬察命令:“脱下来看!” 昭裘达平日里也是不拘小节之人,二话不说便扒了上衣,宽阔的脊背一览无余。 背上哪有什么信,全是王八。 大大小小的王八一起瞪着绿豆眼,直勾勾望向对面的墉冬察部大营,其中有一只跟别的画风不同,画了个嘴角弯弯的笑脸,看似脾气很好,此情此境却更像是无声的嘲笑。 营门处一片静默,有人嘴角不断抽搐,墉冬察的独生女儿宝绫公主更是笑出了清脆铃音。 “蠢货!”墉冬察脸色铁青,怒吼,“放他进来!” 什么奸细,分明就是被放回来挑衅的! 欺人太甚,狂妄至极! 三天过去,李庭霄勒令白知饮在驿馆养伤,他自己也很少去军所,大多时候在房中看书,还拉白知饮陪他。 其实是不想让他多动。 这天,李庭霄在软榻上歪着,坐没坐相,一个姿势维持着不动,人像一座泥塑。 他假装看书装得烦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从书中抬起眼,就看到白知饮弧度优美的脖颈和线条流畅的下颌,喉结不由得上下一滚。 他正跪坐在矮几边,曲起一边手肘搭在桌面上撑着下颌,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册书,专注力全在书上,自然没发现自己早成了别人的风景。 真想上去揉上两把,不过白知饮肯定不高兴,他不粘人,好像也不喜欢别人太粘他,在李庭霄看来多少有些假正经,他决定暂时不惹他,等回到天都城再想如何,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他翻了个身,从果盘里抓出颗李子抛向白知饮,胳膊僵了,抛歪了些。 白知饮下意识一抬手,忽地倒吸口凉气,李子碰到他的手,掉在地上滚到桌下。 李庭霄扔下书冲过去:“怎么?是不是抻到伤口了!” 白知饮捂着肩膀,干咽了一口口水,腮边疼出一层薄汗,却说:“不碍事!” “我看看!” “不用看,真的不碍事。” 李庭霄才不听他的,眼见他背上洇出红痕,急着亲自去隔壁拿药箱。 “衣服解开,给你重新包一下!” 白知饮反倒抓住自己衣襟:“大、大夫一会儿该到了,等他处置就好!” 昨天换药的时候,隔着纱帐,李庭饥渴的目光从纱帐缝隙间透进来,当时他就感觉自己像是地洞里的兔子,洞外守着一头饿狼。 “怕什么了?早晚是本王的人!” 李庭霄嚷嚷得很大声,白知饮脸红心跳,偷看了眼门外,捏着衣襟的手慢慢松开。 这人想作践人的时候,骨子里都流坏水,比如对待倒霉的昭裘达。 他把人放回去后,笃定还会有人来攻城,于是让人连夜在鸥城周围挖了数不清的翻板陷坑。 马福建议坑底竖插上钉板或木刺,他却说:“杀人做什么?反正困着也出不来,等打完了仗,一个个拉出来画王八,让全绵各乃至全天下都知道,墉冬察带的是王八军!” 马福想想那场面还挺讨喜,便不吭声了。 那次过后,白知饮很庆幸,当时自己被俘的时候,李庭霄没往自己身上画奇怪的东西。 担心捂着伤口,他只穿了单衣,盘扣解开,薄薄的衣料便从两侧肩头滑落。 凝脂般的肌肤浸着八月正午炽烈的阳光,细细的纹理清晰可见,泛起些微暖意。 白知饮相较于其他习武之人显得太过羸弱,全身的线条没有一丝累赘,肩胛骨尤其单薄,像两片轻盈的蝶翼。 这种近乎绝对的完美被一道伤疤划了个稀烂,它横亘于肩胛上,扭曲发白,见证了主人那些蹉跎岁月。 这是他背上最深的一道疤,其他细微的还有很多,李庭霄在暮霜原时便见过,不过那时更多的是怜悯,而如今则是心疼。 衣服滑落至腰际便被血黏住了,李庭霄的目光掠过他的精瘦窄腰,开始专心处置伤口。 先将衣服小心翼翼褪下,解开绷紧腰腹的布条,再一点点揭开敷药的纱布。 伤口足有一巴掌长,边缘微微翻卷,被药水沤得泛黄,果不其然,才长出新芽的皮肤又渗血了,看得李庭霄一阵自责。 他心头发闷,问:“疼吗?” 一开口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能不疼么! 白知饮笑了一下,轻轻说:“不疼。” 倒是像反过来安抚他。 见他瑟缩,李庭霄快手快脚换了药和纱布,重新把他的腰牢牢缠起,然后盯着他的背发呆。 白知饮回头瞄他一眼,顿时感觉背后快被他的目光烧出几个窟窿,扭了扭身子问:“好了吗?” “好了。”李庭霄答应着,却在他往上拉衣服时拽住衣领拦下,而后,指尖轻柔地贴上他的背,轻轻抚摸着那些陈年伤疤。 “疼吗?”他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