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葬礼

    天很阴，很压抑，这并不是正常的阴天，而是血族为了能参加这场葬礼而使用的魔法，一群群体型各异的恶魔穿着黑色丧服，送别死者，他们大多数人凯文都不认识，他们是为了巴结费凯斯和爱丽丝才来这里的，爱丽丝穿着一身黑色女式丧服站在凯文身边，她很奇怪凯文像是没有一丝悲伤，他应该跪地痛哭，至少应该流泪，死的是劳拉，他的妹妹。

    费凯斯的马车迟迟才到，马车还没有停稳费凯斯就跳了下来，他冲到棺材边抱着棺材痛哭，凯文知道费凯斯不是演戏，他是真的爱劳拉，凯文将他扶了起来。

    “劳拉……是……怎么死的？”费凯斯整理情绪但依旧无法掩盖哭腔。

    “.......的。”凯文的话被雷声掩盖但他那冰冷的语气，刺痛了费凯斯和爱丽丝的心。

    “什么？”费凯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拽着凯文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是我亲手结束她的生命的。”凯文语气平常的就像是死的只是一个普通魔物，天下起了雨。

    “你再说一遍。”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愤怒，吸血鬼的身体素质是人类的一点五倍，凯文之前被人偶打掉的牙还没补好多久就再次被费凯斯打掉了。

    “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我否认她的死亡就是否认她的生命。”

    “你说什么？”这一瞬间给费凯斯的打击远比接到劳拉死讯的的打击更大。

    他们都脱了那身丧服，在泥草地中，在他们最喜欢的妹妹棺椁前扭打在一起，他们的想法出奇的一致，没有魔法，没有武技（现世称为格斗技巧），就是不断地挥拳，吸血鬼的身体素质原本要高于人类，而此时凯文竟然完全压制住了费凯斯，他甚至骑在费凯斯的身上不断地挥拳打在那张惨白却英俊的脸上，“我的朋友，你是个英雄，我是个恶人......”凯文用血族语不断的碎碎念，一句话挥一拳，一拳比一拳坚定，一拳比一拳更重，雨水划过凯文的脸颊仿佛是泪水一般，最终竟将费凯斯的獠牙打断。

    爱丽丝站在雨中就像看猴戏一样看着这两只在泥地里玩耍的脏猴子，一个暗精灵为她撑伞，暗精灵看着爱丽丝，一种莫名的神圣感他仿佛不是在看自己老师的未婚妻，而是在仰望一个神，但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精灵作为大地之母的侍奉者，他们就像龙一样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神的存在，暗精灵作为精灵的亚种也继承了这个能力。

    “不管他们了葬礼继续进行，等他们玩够了自然会分开。”葬礼在爱丽丝的主持下继续进行，可除了那两个互殴的哥哥和这个看着下葬的姐姐，哪有任何一个关心这只食人蛛的人，他们都在利用这场葬礼来扩展自己的交际圈，气氛早就不是葬礼该有的悲凉严肃，出于最基本的礼貌，他们都还只停留在交际的微笑上。

    整场葬礼罗尼斯一直陪在爱丽丝身边，并帮她摆脱那些烦人的交际关系，一种莫名的情愫悄然产生，他不喜欢凯文，甚至可以说厌恶这个老师，这并不代表他和凯文有什么私怨，只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就像他第一眼看见爱丽丝就完全被她吸引了一样无法解释。

    一个半龙人走向爱丽丝，阿纳塔西丝作为费凯斯的近卫也出席了这次葬礼，在鲜血地狱的这段时间费凯斯已经帮她唤醒身体中的龙族血脉，与凯文的人工移植不同她现在可以化身为龙，费凯斯也实现了自己一直想有一只巨龙做仆从的愿望。

    “塔洛斯女士，请您节哀。”塔洛斯是爱丽丝的姓氏，称呼姓氏表示尊重。

    “你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封君和别人打架吗？”爱丽丝从阿纳塔西丝的装束上看出来，她是血族贵族的亲卫骑士。

    “以我的对费凯斯·尼古拉王子的了解如果介入此事的话，就不是被辞退这么简单的事了。”阿纳塔西丝觉得爱丽丝和费凯斯也算是老友，就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解释。

    “费凯斯现在怎么样了？”爱丽丝话锋转的很突兀。

    “你是指？”阿纳塔西丝并没有跟上爱丽丝的思路。

    “费凯斯回到鲜血地狱之后，参与政事，广招人才，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与君主对着干，但他已经被君主注意了，不收敛一点的话他完不成自己要做的事。”爱丽丝虽然不知道费凯斯要做什么，但她隐约感觉这将会是一个改变地狱格局的重大事件。

    “很遗憾女士，这件事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只能转达您的话。”爱丽丝三言两语就让阿纳塔西丝知道这个女人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贵妇。

    “凯文的社交能力真的有待提高，他妹妹的葬礼竟然只有两个学生参加。”爱丽丝注意到血族人已经察觉她的举动，于是她又将话锋偏转。

    “老师确实很少和我们交流，教课也是例行公事而已。”阿纳塔西丝也有所察觉便顺着接下，明明是一场简单的葬礼竟然弄出这么多事情。

    用尽力气的凯文和费凯斯并肩躺在泥草地上，他们看着那阴沉的天，却看到不同的景色。

    费凯斯仿佛是看到了劳拉的灵魂去往天堂之痕，那是与地狱之渊一样的灵魂归所，只不过天堂之痕是灵魂安息之地，灵魂在那里会变成天堂的一部分，而地狱之渊是灵魂受难之地，灵魂在地狱之渊有机会以魔鬼的形态再生。

    凯文眼中只有黑色的乌云，落下的雨滴，以及偶尔闪过的闪电，再无其他。

    “你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费凯斯躺在地上问。

    “不，你知道我爱她，如果有办法的话我绝对不会放弃她的。”

    “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确诊，晚期。”

    “寒冰地狱没办法？”

    “把她变成丧尸。”

    “你不想哭吗？”

    “我不能哭。”

    “我恨你。”

    “恨吧。”

    “……”

    费凯斯被自己的仆从扶回马车，凯文也被爱丽丝带回了住处，两人最后一次以相对友善的目光送别彼此。

    磅礴的雨声掩盖住泥土之下棺椁中细小的呼救声，凯文并不熟知食人蛛的习性，在生命收到威胁时他们会进入假死状态并在安全时化蛹治疗自己。

    凯文确实亲手掐死了劳拉，但只是让她窒息进入假死，出于不舍凯文并没有确定她是否真的死亡就举办了这场葬礼。

    当所有人离去后一个小恶魔来到劳拉的墓前，他讲劳拉的棺椁挖出，并取出其中半人大小的虫茧。

    “主人，并不是尸体，怎么办？”小恶魔像是在和什么人汇报着。

    “好的，我知道了。”说着小恶魔将墓地恢复原样，并带着虫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