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食材准备差不多了，楚越川的归期却无法预料。

    雪下太大了。

    电话线断了后，桃花沟的人猫冬，哪里都不去，跟一个避世的方外之地，完全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这么大雪，大家都默认楚越川即使回来也会被堵在县城。

    雪停，融化，车开通，还得个几天。

    眼看着几个人都馋的不行，楚末便着手熬锅底，先让大家吃一顿，等楚越川回来再吃。

    “先给大厨一块肉，喂，小楚末，涮好了，想什么呢，赶紧吃啊!”宋翊旸喊了声楚末，给楚末用公筷夹了涮好的羊肉。

    楚末和大家在一起时都会带助听器。

    被宋翊旸这么一喊，楚末才回神。

    “他没胃口，等下我给他配药，这块我吃!”谢新儒瞪了眼楚末说道，伸筷子要夹走，楚末赶紧拿筷子夹起放嘴巴里。

    “有胃口，有胃口!我可不想喝药。”楚末咽下一口，笑着对谢新儒说。

    “末末，那就多吃，来吃这个，新涮好的!”楚爷爷给楚末也夹了菜。

    楚末决定专心吃，只是刚吃了几口，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转头看向房门口的方向，门紧闭着，因为外面的风微微响动了几下。

    外面的声音对楚末来说很小声，不过楚末总感觉这声音不太一样了。

    “末末，怎么了?”赵梦茜拍了下楚末的肩膀。

    “我出去看下。”楚末说了句，起身往外走。

    “大冷天的，你出去干啥?小心着凉，有啥没拿的我帮你拿。”楚爷爷说着也起身了。

    “你别添乱。翊旸，你去看看他去干啥。”谢新儒将楚爷爷拉着坐下，对宋翊旸说了句。

    宋翊旸放下筷子起身时，楚末已经开门出去了。

    外面雪还在下，楚家院子打扫过，这会儿院子里的雪并不厚，楚末径直到了门口，看到摇晃的门，心跳漏了一拍。

    楚末快走几步，打开门栓，只看到满身风雪的高大身影站在门口，雪覆盖了一身头发丝眉毛胡茬都结冰成了白色，嘴唇发紫，眼睛却很亮。

    正是楚末日思夜想的人，楚越川。

    “哥!”楚末眼睛一热，嘴巴瘪了瘪叫了声，想要一把将人抱住的，冷冰冰的手抓住了楚末的胳膊。

    “我身上都是雪，先进去。”楚越川哑声说，他也很想抱住楚末，但是全身冰冷，不敢让楚末太靠近自己。

    “赶紧，赶紧，回去!”楚末语无伦次，一手拉住楚越川进去，另外一只手又想给楚越川拍掉身上的雪。

    “川子!你怎么回来了，你真是不要命了，雪这么大!赶紧的，到屋里热乎热乎。”随后跟来的宋翊旸看到楚越川惊讶道，伸手把楚越川身上的行李接了过去。

    “等雪停要好几天，就走回来了。没事的，我路熟，这不是回来了吗?”楚越川说了句，也是想安慰楚末。

    楚末看了眼楚越川，心疼又生气。

    下大雪后，钟茂松就来了一趟，让他们不要乱跑。

    当时大家都想知道高考考的怎么样，所以想去公社看看的，宋翊旸觉得自己路熟，就想走下去，被钟茂松骂了一顿，说什么也不让他去，说了一堆可能的危险。

    楚末这会儿心里只有后怕。

    不敢多想，赶紧打住。

    也没时间说楚越川了，赶紧让他暖和起来最重要。

    “去我屋里，换干衣服，在炕上暖暖。你这样子让爷爷看到得担心死!”楚末拉着脸说着，将楚越川推到自己那间小房间。

    楚末房间的火炕还烧着，房间里很暖和。

    “那我先去应付下老爷子，你们弄好了来继续吃啊。”宋翊旸跟楚末两人进屋后把行李放在地上说了句掀开门帘出去。

    “你赶紧脱衣服换干衣服，先保暖。我出去拿水盆。”楚末给楚越川找了一身衣服和棉拖鞋出来。

    楚末已经把楚越川的东西搬到自己房间里了。

    暑假时有点小幽怨，后来楚末太想楚越川，自己把自己哄好了，想想他哥老实又木头，脑回路也直直的奇怪，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他主动一些吧。

    暑假楚越川有理由睡外面，寒假大冬天可没有了。

    楚末决定先斩后凑。

    楚越川的被褥拆洗后也都搬到了这间房。

    楚越川看着楚末安排，赶紧乖乖服从。

    楚越川里面的衣服被汗湿，外面的衣服被雪浸湿，全身的衣服都冻住又被体温融化，身体非常冷。

    将几层湿衣服脱了，楚越川刚穿好衣服，楚末从外面进来，端了一盆热水，楚越川赶紧接住。

    楚越川要去洗脸时，楚末拉住他。

    “先测下温度。你现在什么感觉，会不会打颤，想睡觉?别说没事，要如实说，小于三十五度，失温的话就不能太快用热水，要慢慢恢复温度。”楚末很严肃的说着，给了楚越川一根温度计。

    楚越川感觉此时的楚末很有威严，很可爱。

    “会打颤，没想睡，就，就想早点见到你。”楚越川夹住温度计跟楚末老实说。

    楚末的脸热起来。

    原来楚越川也会想他。

    很快楚末的脸又板起来。

    仔细看楚越川的脸色，又给楚越川把了下脉。

    把脉时静悄悄的，楚越川定定的看着楚末，眼神灼灼。

    楚末集中注意力没看楚越川。

    结合楚越川说的和脉象，问题应该不大，楚末松了口气。

    “别生气，我心里有底，不会有危险的。留在县城等，太难受了。”楚越川看着楚末说，有点像是犯错的小孩。

    楚末心底软了下来，刚才的气消下去不少。

    “哥……”楚末叫了一声楚越川，抱住了楚越川，脸挨住楚越川的脸。

    冰的楚末先打了颤。

    以往暖烘烘的怀抱，现在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觉到冷。

    “我身上冷!”楚越川赶紧将人移开低声说。

    “哥，以后别冒险，要听话，真有危险怎么办?晚几天又没什么。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楚末还想给楚越川暖暖被移开了。

    “我知道，我会量力而行，三思而后行，谨慎再谨慎……”楚越川赶紧保证。

    楚末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把温度计要过来了看了眼，三十五度四，温度已经低于正常温度了。

    这种情况还没有到失温级别，楚末这才敢用热毛巾给楚越川擦脸，化掉了头脸上的冰。

    然后楚末给楚越川拿了杯热水让他喝着，又拿了洗脚盆倒热水给楚越川泡脚，楚末拉着楚越川空着的手给他擦洗，顺便看看手有没有冻伤。

    冰凉凉的大手，骨节分明，有一些细小的擦伤，都是新伤口，应该是路上伤的。

    楚末认真擦洗着，两只手都干净后，楚末拿了药膏给楚越川抹了下，时不时将楚越川的手凑到唇边哈气暖暖。

    楚越川被冻的麻木的手有了感知，被楚末温软的手翻来覆去，感觉酥酥麻麻的，忍不住将楚末的手抓在手心里，将人缓缓拉近。

    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楚末看着楚越川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末末，末末!”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楚末吓了一跳，手赶紧从楚越川手里抽走。

    楚末过去掀开门帘，是楚爷爷来了。

    宋翊旸没敢说楚越川回来了，只说楚末上厕所去了，时间太长老爷子就担心了，出来一看，去厕所的路上根本没脚印，就进楚末小屋那边有脚印就过来了。

    “你这小子回来了，也不吭声!就知道麻烦末末。末末都还没吃饭呢!赶紧去吃点，有啥话吃完饭再说。”楚爷爷打量了下楚越川，看人好好的，还泡着脚拿着保温杯，看起来挺自在的，说话就有些气哼哼的。

    楚末吃饭是大事，耽误不得。

    “没拉住，老爷子惦记你，羊肉卷肉丸子都给你留着呢。川子没啥事吧?”宋翊旸跟在后面说。

    “温度有些低，先吃点东西暖暖，那间房间也暖和。”楚末说着看了眼楚越川，只来得及给楚越川找了厚的毛线袜塞给他，就被楚爷爷拉出去了。

    楚越川擦了脚赶紧穿上袜子穿拖鞋跟着出去。

    到了吃火锅的灶房，楚越川跟大家打了招呼，坐下来一起吃，在大家的询问下大概说了下路上的情况。

    楚越川说的轻描淡写缓解了大家的紧张。

    “川子，早知道，应该让你去看看考试结果的，要是有通知书就带回来了。现在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得再熬几天了!”宋翊旸感慨了一句。

    “我没去公社大院，不过我回来时，栋哥给了我一摞信，用塑料袋裹着，我没来得及看，看看有没有你们的信。”楚越川想说李栋宇塞给他的东西。

    楚越川这话一说，一众人兴奋起来。

    “先吃完了再看，急什么，又跑不掉。”谢新儒敲了下桌子，将几个要起身离开的人摁住了。

    楚末还算淡定，他考的不错，就看能不能按照志愿录取了。

    接下来大家吃的快了一些。

    楚末吃了几口就吃饱了，把楚越川前世爱吃的往楚越川碗里捞。

    楚越川走了几个小时路，是真饿了，吃了不少。

    楚末看楚越川能吃能喝，心情也好了点。

    “没出息的样子。”谢新儒没好气的说了句楚末，楚末朝谢新儒讨好的笑了笑。

    等吃完饭，几个年轻人都挤到了楚末那间房间。

    楚越川把那一摞信拿了出来，大家各自选了自己的。

    “啊，没考上交大，是科大，距离交大多远?这是怎么录取的啊?我都没报科大。”宋翊旸先拆了信，看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恭喜，科大也不错，距离交大有十来站，不算远。”楚越川看了眼宋翊旸的通知书说。

    “也行吧，好歹收到了。心可以放进肚子里了。你们呢?”宋翊旸感慨了句看向其余人。

    “我收到师范的通知书了!”余苇红开心的说。

    “啊啊啊，我考上交大了，我出息了!末末，谢谢你带我复习，不然以我的成绩这次肯定考不上。末末，你呢?”赵梦茜说道，激动的看向楚末。

    赵梦茜一直不敢看，等摸到硬硬的卡片壳子，才睁开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