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她当年被伤透心，发过誓再也不上他们家门。不过这个时候了，她也不想留人话柄。 “我还是去一趟，万一真要办事东西总要准备起来。” 江文清看婆婆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妥协了。 “唉，去就去吧，我跟你爹这辈子就是给人低头的命。” 她说完把学学给江文清就匆匆走了，江文清一想真是人死如灯灭，从古至今都是死了以后，一切恩怨就到此为止了。 就算大夫说了要准备后事，陈老大家还是没有动静。 陈粮丰到的时候陈老娘连手都已经抬不起来，他的另外两个兄弟已经到了，正蹲在门口。 许是看到陈老三来了，陈老娘竟然还有力气去抓他的手。 她喘着粗气说：“下辈子……娘……就要……你一个……” 陈粮丰却不像以前一样觉得感动，他想着不如自己点头应下给她个心安算了。 但是他迟迟点不下头，小时候兄弟犯错却因为他不会说不会示弱最后挨骂挨打的总是他。 家里干活最多却分的最少，还总被埋怨不够尽心。娶媳妇不肯给他花钱，他自己跑山路偷偷挣钱凑彩礼。 他的孩子也要因为和兄弟的孩子抢吃的被骂贪嘴，最后甚至危难关头最先被抛弃的还是他。 他的心早就已经像钢铁一样硬，陈老娘看他不愿意看自己，一口气没上来翻着白眼不想闭眼。 陈粮丰叹气：“娘算了吧，这辈子的事咱就留在这辈子吧，别提下辈子了。” 陈老娘咽了气，陈粮丰却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看到陈翠春带着陈木武和陈木文正站在他背后，他才稍稍回过神。 下面的事就不是一个人的活了，陈木武去叫了大爷过来，陈家帮亲都过来帮忙准备把人下葬。 他们这的习俗是人死了要在家停灵七天， 陈大嫂不同意，再加上这个天气在家放七天人都要臭了，最后改成了三天。 现在虽然都在破四旧，但是丧葬还是一件大事，只要不过分没人敢因为这个触眉头。 陈大爷到了以后立刻让陈老大带着三个兄弟去各家报丧，报丧以后丧棚子也要搭起来。 好在陈家人不算少，村里也有人陆续过来帮忙，一切都在进行中。 陈老大再不愿意也要管大家几顿饭，肉他肯定不愿意出，临时去十队找人帮忙做了豆腐。 白菜豆腐炖一锅糊弄一顿是一顿，好在现在大家吃的都不好也不挑，顶多背后说他几句。 江文清偶尔也过来帮一会儿忙，不过她呆不久，陈木文怕她被人欺负不让她在这边多呆，她通常午饭点前才过来吃过饭正好回去。 停三天灵，陈木武陈木文他们要守夜，江文清难得自己一个人睡，一闭上眼居然还有些害怕。 后半夜陈木文回来她还没睡着。 她听到动静问陈木文：“你怎么回来了？” 陈木文还以为她睡了：“家里就你们几个我们不放心，我跟我哥商量了一人守半夜，他走的时候你可能没听到。” 江文清确实没注意，陈木文上炕以后她赶紧靠过去。 停灵的时候烧火纸不能断，他现在身上还有一股子纸灰味。 “我害怕。”江文清悄悄跟陈木文说，陈木文失笑抱住她：“我回来了睡吧，明天你别去了。” 江文清有些犹豫：“不去行吗？” 陈木文说行：“娘说的明天让你和大嫂都别过去了，大伯家的儿媳妇懒得要命，活不干就等你和嫂子们过去干，从生哥说让他媳妇明天也不去了，到时候看她干不干活。” 反正他们这些男的还是要去的，家里少去几个人也没事。 江文清听他这样说就安心了。 “那我不说了，他们家小孩抢桃桃吃的，让桃桃也别去了吧。” 陈木文说好，赶紧哄了她睡觉。 第二天她醒了，陈木文已经走了。 下葬的日子来的很快，等人下葬基本就没什么事，大家就能各回各家了。 才三天时间，陈粮丰和陈翠春就瘦了一些，陈翠春心疼的不得了：“这肉养起来多不容易，没了不就白吃了。” 现在不跟后世一样审美是偏瘦的类型，而是喜欢有福气的人。 胖证明能存的住福气，陈翠春长了肉还高兴一段时间，现在又瘦回去了。 江文清看一家子都累的食欲不振，晚上上手做了一道糖醋莲藕给大家开开胃。 莲藕是顾知青送来的，他跟陈木文玩到一块以后两个人经常一起上山下河，这几天陈木文忙起来，莲藕是他自己去摸的。 莲藕翻炒断生，倒入调好的糖醋汁，等莲藕裹上糖醋汁，汤汁变得浓稠的时候就可以盛出来。 不然太早不入味，太迟莲藕就变得软绵不脆了。 糖醋味的莲藕非常开胃，陈木文吃它下饭还吃了一大碗饭，还是没饭了他才停下来。 第28章 藕丸子 顾成莲这挖的是嫩藕, 炒起来清脆好吃，江文清特意多炒了一些让陈木文带给他尝尝。 他们知青点现在是兑票兑粮一块吃饭，江文清给顾成莲, 顾成莲肯定会带周成夏和汪雪一块吃。 果然周成夏和汪雪吃了糖醋藕片, 非缠着他们三个男知青去挖藕。 不过这个藕不能再多挖, 村里两个塘里的藕要起了。 挖藕也记工分, 去挖藕还可以带一些断了品相不好的回家去。 挖藕这个活要泡在水里，不管男女都是满工分村里不少人报名。 陈家上工的除了张兰香和江文清都去了, 两个塘清了三天清了几千斤出来。 这三天江文清把藕都做出花了, 除了糖醋藕片, 大家最喜欢的还是藕丸子。 家里带回来的断藕太多江文清和张兰香一块把藕处理了，莲藕洗干净去皮剁碎，再放石磨里磨碎。 磨碎末藕末用水反复冲洗，挤掉水分用纱布过滤出藕渣, 等清洗藕末的水变得清澈的时候, 把藕渣过滤出来。 再把洗藕末的水放在盆里沉淀, 直到沉淀出粉浆, 在太阳下晒干之后切碎就变成藕粉了。 过滤出来的藕渣加上萝卜碎和葱姜鸡蛋搅拌成泥状, 放在锅里煎饼或者炸成藕丸子都可以。 为了省油江文清只炸了一半藕丸子, 剩下的都煎成了藕饼。 藕丸子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汆汤, 这个有油水汆汤的时候什么也不用放油，直接白水煮就行。 晒干的藕粉切碎以后都装在罐子里收起来，以后可以冲着喝或者做菜用。 两个水塘一两亩地，除了碎藕还出了三千斤左右的藕。 挖完藕大队长就带人送去收购站了，收购站会给大队换成钱票年底队里结工分的时候一起发下来。 挖完藕中秋就近了, 陈木文骑自行车带江文清去县城逛逛。 前阵子天太热江文清除了需要上工几乎不出门，现在天不是太热总算可以去县城逛逛。 其实宣江县城也没什么好逛的, 就是进城这件事本身有着新鲜感。 这次有自行车两个人速度快多了，陈木文特地骑着车带江文清在城里转了一圈。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纺织厂，是个小厂厂里只有几十人。前面那个厂是食品厂这个厂大，有几百号人。” “不过最大的还是城东的造纸厂，城东那一片都是造纸厂的家属区。” 江文清问陈木文：“不是说还有造钢厂吗？” 陈木文说：“造钢厂不在县城这边，说是宣江造钢厂，其实是省里的分厂也不是很大。” 他知道的还挺多，江文清就知道他天天没有白溜达。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是不是想进厂？” 陈木文不好意思笑笑：“那谁不想呢，当时我快毕业的时候打听过怎么进厂，听说都要高中学历，我都跟家里人说好继续往上读，当时还想要是能考进中专就更好了，谁知道学校停课了。” 他说起来语气还有些遗憾，江文清在后面问他：“现在还可以继续读高中吗？” 陈木文摇摇头：“算了吧，我去读高中就没办法赚工分，我们俩就要靠爹娘和大哥赚工分了。” 江文清一想也是，现在他们家分粮的大头还是靠工分，谁家也没有多余粮食，就算他们想用钱换都不一定能保证一年到头不会断顿。 而且不上工还能有粮在村里太招眼，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举报了。 她只能先鼓励陈木文：“那咱可以坚持自学，以后万一有机会能拿到高中学历，可不能因为没准备耽误了。” “哈哈哈哈……”陈木文笑出声觉得媳妇的畅想确实很充满希望，他没有反驳她，在他看来是不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 不过他突然想到，自己娶媳妇也很像天上掉馅饼，所以他还是答应下来：“好，你跟我一起学吧。” “好。” 这正和江文清心意，他俩计划完陈木文就转道，直接骑着车往书店去。 这家书店是县城唯一的书店，找一套高中课本不难，就是一年级的所有书加起来要好几块钱，江文清嫌贵决定先去废品站找找。 废品站江文清还是上次来过一回，她没在里面找到发财的机会，只找到几本小人书。 这次又在里面找到一套高中课本，竟然还是一套有笔记的课本！ 江文清直呼他们太幸运：“这简直就是免费老师！” 陈木文去跟收废品大爷打听一下回来告诉她：“最近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从县城里一家□□新抄来的。” 江文清喜悦的神色顿时凝固，不过比起同情别人她更怕这套书拿不走。 “我们能拿走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木文说没事：“既然都扔这里了肯定是没用的，我们不要也会有人来弄回家点炉子的。” 陈木文说的没错，废品站经常有人来花几分几毛钱弄走一大摞废纸，废书，过期报纸之类的。 江文清听罢立刻把能带走的完整的书都装起来了，除了这套高中课本，还有一些笔记和新的小人书。 这些加起来才几毛钱，江文清看着陈木文神气的挑眉，陈木文看的手痒痒，遗憾在外边不能靠她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