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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公是重生的[六零] 第4节

    梦停了,姜湘也醒了。不知为何,一想起梦里千方百计给她塞零嘴的男人,她心尖微微颤抖。

    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失去了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她脑袋空空,恍惚着神情从床上爬起来,看见窗外月至中天,夜空中星星一闪一闪。

    天还没亮呢。

    冬季寒凉刺骨的风穿过窗户吹进来,一瞬间把她吹得头脑清醒了。

    姜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好气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这一个又长又离谱的梦,吓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仿佛大梦一场、人生已经过半。

    之前做梦,至少能看清梦里的一切。

    而她今晚做的这一个梦,却是朦朦胧胧——她连和自己结婚生子的男人都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却能看清一个混混二流子的脸。

    实在有些离谱。

    那个总是偷偷看她,变着花样给她塞小零嘴的混混二流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姜湘一时想不起来。

    他是她什么人?好像是陌生人呀。

    她在梦里是结了婚的,似乎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姜湘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这个梦境来得实在奇怪,按照她以往做梦的习惯,以后迟早还会梦到这些场景,她不必急着弄清楚。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乡下嘹亮的鸡叫声准时准点响了起来。

    姜湘被鸡叫声喊醒,想到今天回城,连忙起了床,开始了手忙脚乱收拾行李。

    收拾半天,才发现她的行李少得可怜,衣服翻来翻去就那几件,鞋子也是只有两双,一双凉鞋破到掉了跟,另一双短靴就在她脚上穿着。

    都是当年她下乡时带来的东西,如今也要原样带回去。

    姜湘起初还在念叨自己的东西少得可怜,没想到她去翻自己上了锁的橱柜,这个小角落拿一罐白糖,那个小凹洞里收一小袋红糖。

    哦,她还瞒着方静偷偷藏了不少买回来的黄小米,原本是打算趁着方静请假回家探亲的那几天,她自己偷偷熬小米粥喝,没想到后来她给忘了。

    不论白糖红糖还是黄小米,这些都是好东西,来之不易。大多数都是姜湘拿自己手里的钱去县城买回来的。

    平日里姜湘舍不得花钱,但遇到过年或者其他节日大搞促销,价钱及其划算的时候,她屁颠屁颠就跑去县里的百货大楼扫货了。

    往日一斤要三毛八的红糖,过年那几天价格便宜了一角钱不说,还不要糖票,四舍五入就算是打骨折了。谁不买谁是傻逼。

    就是这么精打细算!

    当然,姜湘手里的这笔钱,完全靠她自己以前糊火柴盒攒的钱并不多,这笔钱的大头是她拿银元去黑/市换回来的钱。

    当年下乡太过匆忙,姜湘一想到自己要去完全陌生又格外偏僻的乡下生产队,心里实在不安。

    思虑再三,她狠了狠心,在花园洋房的秋千底下,挖了奶奶偷偷留给她的一罐袁大头,也就是银元。

    不到万不得已走投无路之下,姜湘其实不想动用这罐银元,这是奶奶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她小时候在姜慧手底下讨生活,那么难那么吃不饱,愣是忍住了没舍得动。谁能料到下乡的那一年,她终究还是选择拿了一半的银元换钱。

    也幸好姜湘提前备了这一笔将近七十多块的巨款,让她来到红河湾大队的日子没那么艰难。

    干活太累熬不下去的时候,晚上她回去房间,把过年那时囤货买回来的珍贵红糖拿出来,冲一碗热乎乎的红糖水,第二天她便能满血复活了。

    生活虽然不易,但总能有一些甜味儿的。

    姜湘乐颠颠的,四处翻,又翻出一个皱巴巴的油纸包,是两块藏了将近半年的五仁馅月饼。

    月饼也是她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小零嘴啊!

    她想了想,直接把月饼咬嘴里,一边美滋滋地啃月饼一边翻橱柜,把不算大的小橱柜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过程是辛苦的,但收获是圆满的!

    姜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坐到地上,左手边放着打开的柳条箱,右手边是一个又一个皱巴巴的油纸包或者小面袋子。

    说起来难以置信,她数了数这两年花钱买回来的东西,几乎九成九都是吃食。

    她仿佛屯粮的小仓鼠一般,一抬手就给箱子里塞一个小零嘴油纸包,不知不觉间,就把方方正正的一个柳条箱塞得满满当当。

    看到这一成果,姜湘内心前所未有的充实满足。

    她想就算回了长川市,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吃不饱饭,靠这些小零嘴,她也能坚持半个月!

    收拾好所有的行李,一个沉甸甸的上了锁的柳条箱,两个装满乱七八糟衣物杂物的麻袋,姜湘站起来拍拍手,舒适地伸了个懒腰。

    她哼着小曲去刷牙洗脸,两根编的整整齐齐的麻花辫甩后脑勺。

    犹如即将归家的鸟雀,欢快地奔向了大队支书的办公室。

    “支书。”语气矫揉造作。

    “咳咳。”李支书正喝着水,愣是被她的夹子音吓了一跳。

    见状,姜湘急忙恢复正常说话的嗓子:“支书,你把回城的介绍信和其他证明给我,我得快点走了,不然赶不上村里去县城的驴车了。”

    李支书打量她全身上下,衣服穿得厚墩墩,像只小胖鹅,脚踩着短靴,保暖的棉线手套也戴好了,斜挎背着一军绿色水壶,摆明了下一秒就要迫不及待去赶驴车离开红河湾大队……

    他捏了捏眉宇,没好气地骂:“你不留下来吃顿早饭?长川市离这里远呢,你坐驴车到了兴安县,还得坐火车,火车万一慢了晚点了,两天才能抵达长川市。这么长的赶路时间,你饿着肚子就去县里赶火车?”

    姜湘认真解释:“就是要赶火车才要早点走啊,直达长川市的火车就中午十二点的那一趟,错过这一列火车,我就得明天再走了。”

    没有谁会比姜湘更清楚回长川市的路程了。

    这两年她天天盼,日日盼,就盼着坐上那一趟直达长川市的绿皮火车。

    她希望绿皮火车快快载她回家,她想回去看爷爷奶奶的照片,这两年她躲在红河湾大队,一直没敢回去看一眼。

    “支书,我真不吃早饭了。”姜湘着急。

    “行行行,你去厨房,找你婶子拿两个菜团子,路上吃点垫垫肚子。”

    “哎!这个行!”

    姜湘熟门熟路去厨房,嗷呜一声亲亲热热抱住了婶子,“婶儿,我回了长川市就给你们写信,你和支书都记得看信啊。”

    “哎,好。”

    “那我走啦,支书,再见。婶儿,再见!”姜湘拿了两个刚出炉冒着热气的野菜团子,急匆匆爬上驴车。

    至于她那沉甸甸的柳条箱和两个麻袋,李支书找了一个年轻后生,帮忙给她搬上驴车。

    姜湘坐到驴车上,看着身后的山路弯弯曲曲,一路延伸,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很快就看不见村头的大队支书了。

    大雪满山,山上的树木光秃秃一片。

    第4章

    深冬季节滴水成冰,寒风凛冽。

    这个时节出门坐驴车去县城,无疑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驴车是简陋至极的平板车,四面没有挡风的木板,风一吹过来,简直要把人吹到透心凉。

    姜湘回城的激动心情早已荡然无存,她冷冷地望着前方仿佛毫无尽头的山路,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了。

    从红河湾生产大队到兴安县,只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山路能走,山路以外,要么是荆棘遍布的枯木草丛,要么是人和车都不能通行的沟沟坎坎。

    这一趟需要走两个多小时!

    赶车的大爷应当是习惯了寒冷,只见他两手插袖,脸上脖颈上统统裹着一层破旧到看不出原始颜色的厚实皮袄。

    据说这皮袄是他老人家年轻时候去东北顺手打了几只貂,剥了皮,一直用到现在,几十年了,相当耐用。

    还别说,貂皮就是好。

    姜湘木着脸,揣着手缩着脖子,听赶车的老大爷一路吹牛皮,听完了,她忍不住去瞅大爷脖颈上围的皮袄,瞅了半晌,看不出这究竟是不是来自东北的貂皮……

    也罢,就当是貂皮吧。

    ……

    不知过了多久,姜湘冻得脸蛋麻木,手脚都快冻僵了,才看见山路的尽头出现几根高高的水泥电线杆子。

    看到电线杆子,意味着就快到城里了——兴安县城区就在前面。

    姜湘已然冻僵的脑子又开始兴奋起来,过了十来分钟,驴车终于进城。

    四周渐渐传来喧闹声,灰扑扑的水泥瓦房列成一排,依次是供应站,五金劳保店,供销社,粮店,副食品店等。

    供应站是乡下人进城经常去的地方,拿着鸡蛋或者其他采来的蘑菇干货一类的东西,就能按照统一收购价换钱。

    驴车在路上缓缓前进,姜湘沿途看见不少排队进粮店副食品店的大妈大婶,也有拎着旱烟袋无所事事四处溜达的大爷们。

    但更多的,是面色黝黑、穿着蓝色劳动布工装的工人们。

    姜湘知道,兴安县附近郊区有个极大的国营煤矿,这些工人就是往煤矿的方向赶路上班。

    她望了很久那些工人的背影,眼里说不出的羡慕。

    虽然煤矿下井的工人很是辛苦,三班倒不说,下井挖煤终究是有些危险的,一旦遇见塌方,大概率是救不回来了。

    正因如此,煤矿一线工人的工资高,福利也不错,姜湘心想,这些工人比她这样找不到工作的闲人不知好多少。

    等她回了城,定要想办法弄一个好工作,无论多难都要试试。

    总不能真的找不到工作走投无路去相亲结婚?

    姜湘实在不想嫁人,她觉得自己还小,十九岁,虽然五六十年代的人结婚都早,十八十九二十岁结婚的更是一抓一大把,但她自己不愿意。

    她要去工作,不去结婚!

    兴安县不大,很快,驴车在一个公交站面前停了下来。

    姜湘急忙跳下驴车,去搬自己的柳条箱。

    赶车的老大爷帮忙把她的尼龙麻袋也搬下来,然后和姜湘道:“火车站离这远,老头儿就不送你过去了。”

    姜湘嗯嗯点头,她原本就是打算进了县城自己坐公交呢。

    老大爷不是第一次载姜湘进城了,他和姜湘挺熟,许是不放心,临走前又下了驴车,反复叮嘱她:“就在这个公交站等一会,有公交车呢,花五分钱就能坐到终点站火车站,别乱跑啊。”

    “哎我知道的,大爷,我认识路。”姜湘笑笑,知道他是不放心,专程叮嘱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