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书屋 - 言情小说 - 夜色停泊在线阅读 - 第61章

第61章

    “你说那个,”艾唯对此毫不在意,“在路易斯手上。想要的话可以拿来送你,但是它恐怕只有敲核桃与占空间这两个用处,你得想好了。”

    秦淮:“……不用了。”

    这份好意她心领了。

    “我在和你说正经事。”她撑着床面向后挪了挪想让自己坐起来,艾唯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秦淮边试图起身说,“你与柏莎夫人不和,秦月姝早就该看出来了,你觉得她会怎么选?”

    艾唯没有正面回答:“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我两个都要,或者说,谁都不选。你们两个斗得两败俱伤最好,就算没有,上层相争,总能给我留出操作的空间。”秦淮停顿了一下,“你那个哥哥……”

    “他怎么了?”

    “你最好把他关一辈子,别让他走出房间,也别让任何人接近他——话说这样也就和死了没区别吧?”

    艾唯:“话是这么说,但前不久还生龙活虎的精神病伯爵无端死在家里,我可能就要被叫回首都接受质询了。”

    秦淮奇道:“你那几个哥哥姐姐死得难道很合理?”

    艾唯有四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在前往父亲葬礼时死于车祸,大姐目睹这一切,吓得精神失常,在疗养院自杀,二哥外出巡查至今下落不明,已经宣告死亡,三哥死于利维坦的误杀——的确不能说不合理,只是是在让人怀疑这个家族遭到了什么诅咒。据说柏莎夫人与德文结婚前,她的父亲执意要找来教士在婚礼上“驱魔”,好在柏莎夫人及时制止,才没有让婚礼成为一场闹剧。

    艾唯耸了耸肩:“至少让人挑不出问题。”

    “我知道这些你已经思考过无数次,但我还是要说。”秦淮看起来有点难受,挪动时皱着眉头,靠下去之后很久才慢慢舒展开,“事实上,如果不是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利维坦就这样继续躲在领主与政务厅的遮蔽下,也可以存活很多年,何况它还会不断地从宿主身上汲取养分——就算有你的出现,短期来说也不致命,毕竟你这么一个‘异类’,孤身一人,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权力是个巨大的漩涡,越是身处中心就越能发现自己的无力,保持清醒也只不过是能再晚一点深陷其中。逆流而行的高位者没有浮木可依,不被同化的每一步都是冒险。

    “你刚刚那番话我不同意的只有一点。”艾唯握住了她的手指,“我不是孤身一人。你对我说这些,我很高兴。”

    秦淮发现,她似乎可以分清艾唯的真心与假意了——她那些客套话或者花言巧语无一例外全是谎话,哪怕目光再怎么深情,真实的那个她不诉苦,也不许诺,至今为止仅有的实话只有两句,一句“对不起”,一句“我很高兴”。

    她想伸手摸一摸艾唯的长发,可她的手上扎了针,另一只手与艾唯交握在一起,于是她动了动手指,与艾唯的手指勾在一起。

    “你今天来救我,明天我就会被作为筹码被用来要挟你。这相当于将我置于险境中了,我不帮你,你要怎样才能保护好我?”秦淮咳了两下,这让她的脸上有了些稀薄的血色,“不说这些了。现在你更应该警惕秦月姝——她的人我都认识,我现在告诉你。”

    艾唯愣了愣,不禁感到诧异: “……你都认识?”

    “你当我这些年在她身边只是端茶倒水吗?”秦淮白了她一眼,“见不上几面的小喽啰可能会有些眼生,但是也能记个大概,这都不是要紧的,你就当东区每个人都是她的走狗预备役也没差。她的‘心腹’你都认识,政务厅也有她的人,几个高官互相勾结这都不必提了,有些没露过面只传递消息的,你得小心。”

    艾唯蹙眉: “她会跟你说这个?”

    秦淮摇头说:“暂时没有,这只是我的猜测。”

    “既然对象无法确定,那些尸位素餐的东西就一个也别留了。”

    这下轮到秦淮诧异了:“……全部?”

    艾唯眨了眨眼,高深莫测地说:“需要一些时机。”

    “这么玄妙,我会以为你也想信乌列教的。”秦淮眉梢一扬,“那我就祝你成功了。”

    “谢谢。”艾唯坦然接受她的祝福,随后话音一转,“如果我不出现,你现在会是在做什么?”

    这没头没尾的问题,秦淮却觉得是她思虑过后才问出口的。她一时哑然——如果没有艾唯,她会在做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时间对她来说似乎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她辗转于会所与一场一场的宴会之间,灵魂却像被困在了四十九层高的楼顶,那些相似的夜里,除了呼吸,她都在做什么呢?

    方才那番话,她在说给艾唯,似乎也在说给她自己。

    秦淮眼睫微微颤动,很快笑道:“就在不久前,你的出现对我来说还没有任何影响。”

    ——现在我改变了你的生活或者想法吗?

    至少在这一刻艾唯想这么问,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是将得到回应的急切几经藏匿后的不假思索——但秦淮抬手虚挡住了她的嘴唇,将她的话音挡在了冰凉的手掌之后。

    片刻的沉默之后,秦淮的手缓缓滑落,艾唯笑了笑:“我失态了。”

    “是我失态了。”秦淮转过头,看着留在玻璃上的水渍,良久,她轻轻一叹,“好像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