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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小夫郎 第104节

    徐达,李桢,以及一些朝廷官员身体一怔,面上露出痛苦和茫然,以及悲愤。

    在官场浸淫数年的他们,真的没有看出陛下这次的异样,来得太巧合了吗?

    可他们除了劝谏陛下,别无他法,陛下是大越的天,是大越的主心骨,哪怕这个天,这根主心骨有些问题,他们也要撑着,不能让这片天塌下来,让主心骨断掉。

    身为人臣,劝谏君主,为百姓谋福祉,是他们该做,应做的。

    赫连曜目光坚定,一字一句地道:“京都绝不能退,这一退,北方各州府百姓将会被东来国齐国敌军蹂躏,大越气数不再。”

    “徐达,我会命人立刻仿制西大营的兵符,和任命尚启为将的圣旨,届时,陛下身边的陈福会亲自带着这两样东西,去西大营,尽快奔赴徐州潞州。”

    他看似无波无澜的一番话,在场的数位大臣目光怔愣,身体停顿。

    老侯爷的目光也沉了几分,看着自己的儿子。

    徐达的脑袋都是懵的,“侯爷,仿制兵符,假传圣旨,都是重罪,您——”

    徐达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嘴唇颤抖,不敢置信:“侯爷,您要做那乱臣贼子吗?”

    不少反应过来的大臣纷纷看向赫连曜。

    他们这些人,要么出自京都勋贵之家,要么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通过科举,直上青云。

    然而无论哪条路,他们最先学的,就是忠君二字。

    但是现在赫连曜要做的事,与他们背道而驰。

    靖国侯府的蘅霄院里,突然之间不复刚才的吵嚷,只有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几乎快一年,在外人面前从来以残废形象示人,下半身没离开过椅子的赫连曜手撑着两边扶手,慢慢地站了起来。

    一米九几的身高,以绝对的鹤立鸡群的态势立在众位大臣面前,赫连曜道:“自今日起,这乱臣贼子我赫连曜做了又何妨,诸位,是走是留皆随心,我绝不阻拦。”

    “……”

    跟来的所有大臣用惊异,骇然,敬佩等种种目光望着他。

    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身体健全的赫连曜有多么地令敌人害怕,令追随他的人心甘情愿地拜服。

    哪怕如今大越局势十分不妙,但只要赫连曜恢复一事传出去,都能让东来国和齐国投鼠忌器,至少,不会再这么肆无忌惮地掐着大越的脖子,直入腹地。

    徐达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话,他脸上的神情犹如被风吹动的云,不停地变幻着形状。

    他嘶哑地道:“侯爷,您永远是大越的武安侯,万民敬仰,一旦迈出这一步,史书工笔,一定会牢牢地记着这一笔,您,将背负着骂名,遗臭万载。”

    他离赫连曜最近,赫连曜目光微垂,就能看到他。

    赫连曜薄唇轻启,声音冰冷,“我驻守两州十载,封这武安侯,可是这个武安侯,却救不了两州敌人铁骑下的百姓,救不了更多即将被东来国齐国屠戮的男女老幼,那这武安侯不做也罢。”

    “徐大人,你有治世之才,亦有为民之心,何不与我重换日月,为万民而当这乱臣贼子。”

    徐达乃是周行刚刚登基那年钦点的状元郎,满朝官员,文采他独占六分,其余人分余下四分。

    这些年,他与赫连曜走得近,是因为他看得出赫连曜虽是武将,却与他一样,有一颗为民之心。

    但是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与赫连曜不再是一路人。

    他始终犹记,熟读书本那一日,先生郑重地教导他的两次,忠君。

    徐达脸上的神情冷静,而又严肃,直直地回望着赫连曜:“我自知势单力薄,无法制止武安侯今日所做之事,武安侯尽可将老朽杀了,让老朽成为你这乱臣贼子起事的第一条亡魂!”

    “为大越,为圣上,老朽死不足惜!”

    来的时候,大臣们绝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般。

    武安侯要造反,徐大人誓死不从,两人就像水与火,没有相融的机会,只能你死或者我亡。

    而这些大臣,心里短短几个瞬间,就闪过许多许多的念头跟想法。

    赫连曜道:“徐大人说笑,不为其他,单为徐大人为大越,为百姓做的那些事,我就不会让徐大人有事。”

    “只是事还未成,要劳烦徐大人在自己府邸待几日了。”

    “赫连曜!”徐达的神情终于有些变化,语气甚至带着几分颤抖,“侯爷,此时正是你立不世之功的大好时机,挽狂澜于此刻,你就是大越最大的功臣!”

    赫连曜薄唇微抿,目光如炬:“然后,再坠一次马,当一次废人?”

    徐达:“……”

    众大臣:“……”

    周行和朝堂里那些人的手脚,在他们为赫连曜做事的这段时间已经全然知晓。

    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是至理名言,但……有些人做得也太早,太迫不及待。

    再想到从皇宫出来时龙椅上那位做的事说的话,一些大臣心内的天平不断倾斜,终于,当着徐达的面,第一个大臣站出来:“拜见侯爷。”

    第二个人也很快站出来,“拜见侯爷。”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四五个:“拜见侯爷!”

    每站出来一个人,徐达的脸色就白一分,最后,当一直追随他,认同他的李桢也给赫连曜行礼,徐达胸口最后一口气吐出来的同时,脊背挺得更直。

    赫连曜抬手,让两个侍卫进来:“送徐大人回府,这几日,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让徐大人离开你们的视线半刻。”

    “是。”两个侍卫领命,一遍看着徐达,防止他自缢,一边带着他回徐府。

    而剩下来的李桢等人,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赫连曜的腿上。

    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拜见侯爷!!!”

    第126章

    “起来吧,如今局势危急,我们要尽快将霁州徐州潞州的战况摸查清楚。”赫连曜现在能够走和站的时间比刚开始那会儿好多了。

    只要不跑不跳,看起来几乎与常人无异。

    当然,练武的阻碍更大一点,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他坐回椅子上,对李桢等诸位大臣道:“方才我说的,依然不变,李桢,仿制的兵符和圣旨很快就会送到你手里,有陈福与你接应,不会引起西大营王元的怀疑。”

    “至于东大营,暂不可动,那是京都周围除开禁卫军之外最后的兵力,一旦调动,京都便是一座空城,若有意外难以应对。”

    “那霁州怎么办?”从刚才开始一言不发的老侯爷忧心忡忡。

    “霁州最新的城防图泄露,东来国那边也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情况估计跟永州差不多。”

    “我会沿途征粮收拢府兵,驰援霁州。”这是赫连曜从知道永州霁州相继出事最先想到的法子,东来国和齐国来势汹汹,一起攻城一定是私下里结盟,定好了攻城的日子,就是想让大越两处国门被破,大半北方只能拱手让人。

    要是他自己双腿没好,面对此时的战况,他也觉得棘手。

    但是现在他双腿恢复,能做的事情便很多,只要他稳住霁州周边,就能弥补永州战况的弱势。

    他说自己亲自领兵去霁州,几位大臣心里都有了底,心底的焦急都散了几分。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

    就在赫连曜和几位大臣商议好此事,连拿着假兵符假圣旨的尚启准备明日就点兵点将,解救徐州潞州的这天晚上,变故徒生。

    半夜,赫连曜眼睛刷地睁开,内力不再遮掩,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一米两米三米,一百米两百米三百米……

    他离那些声音越来越近,仿若掌控幽灵的大手,看到了京都东城门北城门被打开,一个个人影鱼贯而入。

    赫连曜手一挥,屋内烛火一下子全都摇摇晃晃日点亮,他翻身下床,“有人夜袭京都。”

    从他醒来,就跟着一起醒的青然面色一怔,瞬间紧绷:“侯爷!”

    “立即叫醒老侯爷,控制住禁军,另外着人奔赴东大营,回守京都。”

    “侯爷,尚将军带领的西大营——”

    “来的正有西大营的身影,恐已生变,尽快。”

    “是!”

    人悄无声息地进了京都,肯定是有人跟他们里应外合,而按照时间,以及西大营掺和进里面推断,来的绝不是东来国或者齐国,更大可能,是大越某位一直怀有反贼之心的王爷。

    整个蘅霄院都是侯府暗探,赫连曜一动,就全都动了起来。

    当赫连曜动作极快地穿上一身银光锁甲,暗探已经将他前些日子就从库房里取出的两柄重剑递上来。

    明明只是两柄匠人捶打的死物,在这一刻,竟然仿佛发出了轻微的颤鸣,似是欢喜于持有自己的人终于归来。

    赫连曜一左一右,拿起两柄重剑,将其中一柄反手插入银光锁甲后背专为重剑制作的卡子处。

    侯府大门处,一匹浑身犹如黑墨,却又神骏无比的马儿亢奋地刨着蹄子,不停地甩动着油光水滑浓密的鬃毛。

    当赫连曜出现的那一刻,马儿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亲昵地往他身前拱。

    “墨云,”赫连曜动了动还未完全恢复好,但骑在马上已无碍的双腿,抓住马鞍,飞身上马,“走——”

    “咴!!!”离开战场快一年的墨云兴奋地高高扬起前蹄,犹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一人一马,几不可用肉眼看见。

    安宁了百年,繁华至极的京都,突然之间大变。

    无数正在睡梦中的京都百姓迷迷糊糊地听到一些声音。

    永州陷落……

    打到徐州……

    霁州也不保……

    昏庸天子周行已经跟众嫔妃,皇子黄孙收拾好东西,不要京都和北方了,要退到凌江那边的南方去……

    声音轰隆隆的,别说睡眠浅的,就是一向睡得死沉死沉的人,也被吵醒了。

    被吵醒的平民百姓坐在床上,揉着眼睛跟家里人嘀咕:“外边说什么呢,怎么吵吵闹闹的?”

    然而他的妻子孩子还来不及仔细听了告诉他,一家人就都听到了。

    “永州已被齐国攻破,徐州潞州也已尽陷齐国之手!”

    “霁州兵败,东来国直下青州!”

    “皇帝老儿贪生怕死,已经跟他的妃嫔皇子们撤往凌江以南!”

    “我等乃是安王麾下神兵,诛杀昏君,还我大越山河!诛杀昏君,还我大越山河!诛杀昏君,还我大越山河!”

    声音轰隆隆的,近在耳边,床上的一家四口瞬间变了脸色,突然,刷地一声,床上喷了一道血,蒙蒙的暗影里,数个人影从床前走过,他们手里的刀剑影子也被拉长,仿佛能一剑穿透屋内的一家四口。

    “呜呜呜呜呜!!!”最小的,还不足三岁的孩子被吓哭了,抓着自家父亲母亲撕心裂肺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