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
是锦州三百余万冤魂的不甘之一缕。 剑鸣之声烈烈,纵然是在这剑匣之中,仍旧不可遏制。 少年道人垂眸,元神引导元炁,元炁又变化那敕字,引导了其中的气机尝试凝练。 遍地哀鸣生民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杀贼剑上面隐隐泛起了一丝丝赤色血光,凝练无边,齐无惑手掌微张,这口杀贼剑便从剑匣之中弹出,直接被他握住,此刻这剑的剑身上并没有灵韵,而是一种极强的类似人道气机的存在,当齐无惑握着这一口剑的时候,似乎是能感应到完全相排斥的东西—— 齐无惑的元神凭借此剑,似乎感觉到周围数座坊市内隐隐约约升腾起来的人道气运。 是人道皇朝体系下的官员。 以及,但凡是能感受到人道气运,就绝难以忽略的,那一股磅礴之气。 太子…… 少年道人“看”向那一侧。 先前那算命先生口中所说的,以我之性灵窥见彼之性灵变化,就是天机验算的诸多言语浮现心头,少年道人手持此杀贼剑,抬眸远看,窥见了太子的人道气运光柱,隐隐感知到了另外一股阴柔的人道气运朝着太子而去。 是那名潜龙卫? 齐无惑明悟。 想到了那一坛毒酒,老里长和那位老校尉。 少年道人垂眸。 手持杀贼剑,朝着那一侧,虚斩而去。 第129章 斩! 中州府城·一处别院之中。 “哈哈哈,大人何必如此客气?” “若有闲暇,那么本殿自然会去看看卿等所说的中州景致。” “只听卿等描述,吾已是心中欣喜,不甚心向往之,只是你也知我,公务繁忙,每日的安排都已经准备好,从日出之时,朝露生时就已经醒来,每到夜里三更时分,才能休息,却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前去一观啊。” “殿下如此勤勉,是本朝之幸。” “亦天下百姓之幸!” “哈哈哈,你怎么也如那帮马屁虫也说话?” 一名俊朗男子手持书卷,正扭头和一威严男子闲聊,谈及中州诸雅趣之事,不时大笑,盛赞,且片刻后,那威严男子便起身告辞了,俊朗青年笑着道:“卿公务繁忙,本殿此次来此,也只为了些许私事,就不留你了。” 声音顿了顿,旋即玩笑道:“否则,落了一个勾连地方大员的名头,你我都不好使。” 威严男子笑着道:“世人都知道,陛下极看重太子殿下。” “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自不担心这个。” 青年道:“还是要戒备几分的。” 威严男子大笑几声,拱了拱手:“哈哈哈哈,自然,殿下不必再送了,告退。” 青年起身含笑相送,目送那男子远去了,这才平和落座,手中拿着一卷书卷,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而平淡道:“事情都做完了?” “是。” “取出来看看。” 一名阴柔不若男子的青年走出,躬身行礼,给太子斟茶之后,复又躬身回去。 再转出来的时候手中捧着一个托盘。 托盘之上,存放一物。 那是一卷白绢,上面以黑色的文字写着一个个名字,是军中所留,其中最后一个是——岑云贵,年五十五,十六从军,辗转天下,历经天隆七年漠北之战,妖国裂隙之战,平定南方朱雀部入侵之战……累积战功,军帐之中积攒妖族头颅一百六十三颗,因武勋而称呼铁骑校尉,披重甲,持剑征伐天下。 这个名字的简单介绍旁边,还有一支笔,并一小牒朱砂。 太子提笔,看着这名字,不知是什么心情,道:“出身布衣,却能够积累武勋而成铁骑校尉,不能不说是忠勇之徒,但是却不知军令。” “却不知道这天下,究竟是谁家天下!” “还是有些愚钝了。” 提笔把这个名字抹去了。 这代表着的是,岑云贵这个名字,这个人曾经为家国征战的四十年,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无数次的浴血奋战,无数次地饮酒高歌,牧马妖国都不存在了,个人的意志,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丝毫的抵御能力。 太子将笔放下,摆了摆手。 于是那模样阴柔的青年将这画卷展开来。 这一卷白绢展开来,一个个名字写着的成员繁杂。 上至云骑军一名偏将,下至小卒,密密麻麻,皆战功赫赫,都被朱砂笔抹去了。 白绢之上,尽数赤痕。 只如此而已。 “二十七个,这是最后一个了。” “其余,都已死尽了。” 俊朗青年颔首,随意道:“对了,这些人的家眷呢?” 那名阴柔男子微笑着躬身道:“除去了些许聪明些的,不曾有过家眷,其余的都已【亡故】了,妻族,父族,母族,来往颇近的都已处置,咱们动手,并不留下什么手脚,殿下可以放心了。” 太子笑骂道:“这件事情,你其实不必和我说了,你自处理了干净便是。” “听了平白让人心里面动了恻隐之心,许是数日都喝不得酒,睡不好觉。” “你不便是给我分忧的吗?” 阴柔青年回答道:“此事需得要殿下亲自提笔。” 太子道:“哈哈,你我自年幼时候一起长大的,你也知道,我最是厌恶这等琐碎的事情,你帮我分担了便是,咳咳,不说这些无趣的事情了,本殿问的是那篇【大鹏赋】,可搜集了来?” “父亲他要更改年号,曰与民更始,这一篇名士的文章,父亲喜好许久。” “咱们此来中州,为的就是这一篇文章,你还未曾取来吗?” 阴柔青年跪在地上,垂首道:“殿下宽恕,属下再几日……” “跪什么跪。” “你算是我自家人了,和那些贱民不同的,起来吧。” 太子笑着让自己心腹起身,后者自然而然地转到太子身后,为他揉捏肩膀。 太子放松,举杯要饮茶,闲散自语道:“此次来这中州之地,所为两件事情。” “一是为了这一篇《大鹏赋》,为圣人贺。” “二是为了本殿的那两位堂弟堂妹。” “堂弟他毕竟是大伯的长子,大伯他的属下,父亲他未能,也不能全部杀尽,只能慢慢来,堂弟不能死,但是也不能够活着在外面走动,本殿这一次,就算是要强行都得带他回去,正好就以【为圣人贺】的理由。” “至于我那堂妹……” 太子垂眸,想到年少时候一起玩耍的模样,可又想到这一身太子冕服,终究是叹了口气,道: “太聪明了些,你说说看,我该如何做呢?” 那阴柔青年道:“属下不敢说。” “不敢说,那就是知道了?说说看。” “臣不敢。” “嗯,有何不敢的,此地便只有你我二人,本殿恕你无罪。” 于是那身着黑衣华服的阴柔青年压低声音,道:“和亲。” 太子抬眸,若有所思:“和亲……是了,杀又杀不得,还可能引起些麻烦事情,不如直接送出去和亲便是,至于和亲的对象,若是其余那些小国,未免有被堂妹把持朝政,危害于我的机会,正好,父亲似乎有和妖国和亲的打算……” “寻个由头,嫁到妖国去和亲算了。” “天高路远的,聪明也没有什么用。” 阴柔青年道:“殿下英明仁慈。” 他微微抬眸,似乎又想起一个似极有趣味的事情,在太子的耳畔低语几声。 太子怅然叹息,道:“你说都不错,若是心狠手辣些便该如此……说起来的父亲就因为那三座妖国而死,那么如你所说的,要是我将她嫁给当年某一座妖国的国主,你说说我那位冰心聪明,决断凌厉不逊于男儿的堂妹会怎么做呢?” “因羞辱而自尽于路。” “还是说会为了天下的安稳而忍辱偷生?” “或者在洞房花烛之夜暗杀于妖国国主?” 他端着茶杯,忽而似有些复杂,道:“不过,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再说了。” “无论如何,我不会将她嫁去妖国和亲。” “我,下不了手。” 于是那阴柔青年似乎叹了口气,终究遗憾。 而后下跪,叩首道: “太子仁慈,请恕臣妄语之罪。” 太子道:“是我让你说的,这里也无他人在场,你有什么罪行呢?起来吧。” 他端着茶,终究还是道:“我年少的时候,也曾经和堂弟堂妹在一起玩耍,那时候的父亲和大伯彼此之间关系和睦,父亲犯错的时候,每每都是大伯出声去保他,那时梅花盛开的时候,我在树下背着堂弟玩闹,而堂妹只在那里读书。” “年少的时候,总是稚嫩,觉得彼此之间的关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哪里能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呢?” “我虽然不会将她送到那三处妖国和亲,但是却也难以容她在皇城之中。” “哥哥不忍心囚禁堂弟,会不忍心把妹妹嫁到荒野之处,但是太子却必须要这样做啊,我终究还是会把二郎囚于宫殿之中,而后将我那堂妹嫁到和我国为善的妖族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