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与羊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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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狭窄,且空气稀薄,充满了致命的毒烟,俄瑞斯在这无光的黑暗中不知道爬了多久,手掌和膝盖都被岩石划破,渗出点点血液。 他艰难而急促地喘着气,终于窥见眼前一隙光明。他猛力推开那道暗门,带着一身烟霾滚落在地,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他躺在床上,眼前是卡尔卡斯。老祭司坐在床榻边,见他醒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好多了吗?” “好多了,谢谢。”他的嗓音被烟熏过,嘶哑难听,卡尔卡斯急忙叫他停口:“好了殿下,不要再说话了。” 少年缄默下来,他脸色苍白地靠在床边,眉头紧蹙,平日温润的翠眸结了层寒霜,充满了冷淡的厌倦。 老人叹了口气:“你的母亲现在在整个城邦找你,目前神庙是安全的,她不敢擅自闯入,犯下渎神重罪。” 俄瑞斯没有接话,他盯着窗缝漏下的凄冷月光,好像卡尔卡斯说的话全然与己无关。 “……但我不敢担保她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会不会渎神。”卡尔卡斯继续说:“所以,我准备了别的方法。” “拉尼科,进来吧。”他拍拍手。 门在寂静中发出一声吱呀轻响,一个少年身着白袍,踏过月色,从门外走了进来。不论是他的容貌,还是他的眼睛颜色,都和俄瑞斯一模一样。 俄瑞斯脸上终于有了神色变化,他抬眼,怔怔看着那个少年,如临水面,望见镜中的自己。 “我给拉尼科用了赫尔墨斯之水,能让他变幻成任何人的形貌。”卡尔卡斯从桌上拿过一个陶瓶递给他:“现在该你变成他了,俄瑞斯,这是当下唯一能解救你的办法。” 卡尔卡斯没有猜错,克丽特在搜罗全城之后,确实带人直奔神殿。 没有士兵敢冒犯神明与她同行,唯有斐洛亚,两人并肩踏上冰冷苍白的石阶,走入这座巍峨庄严的神庙。 数盏烛灯群燃,照耀神殿如同白昼。伟大的天后雕像默然静坐,她双手放在华贵的金座上,脚边卧着流光溢彩的孔雀,神情威严肃然,双眸直视遥远的前方。 祭司们手捧祭品,安然恭顺地立在大殿两边,没有因两人贸然闯入而抬头。 “您不该佩戴武器进来。”等候多时的卡尔卡斯上前对她说,又瞥了一眼她身边的斐洛亚:“尤其带了一位不祥的紫眼奴隶。” “有个罪犯跑到神殿来了。”克丽特平视着他,神情在变幻多姿的烛火下,竟凌厉如刀:“希望您不要阻拦我,否则,您将按私藏罪被处置。” 卡尔卡斯藏在衣袖中的手微微一颤,良久,他垂下眼,缓慢地退到祭司们身边,给她和斐洛亚让出一条路。 “您会为所犯下的残忍罪行付出鲜血,乃至是生命。”他平静地说:“这是我对您的诅咒。” 克丽特嗤之以鼻,她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走过那群祭司,锋利的目光鹰爪一样在他们脸上划过,像要留下深深的痕迹。 斐洛亚跟在她身后,忽然觉察到异样,他立即转过头,大步走向端坐的女神像,手伸到那把镶嵌宝石象牙的宝座下,用力揪出躲藏其中的少年,把拼命挣扎的他拽到神殿中央。 在场的人神情俱是闪躲慌乱,看着女人缓步走到浑身发抖的少年身前,弯下腰,抬起了他的下颌。 四目相对,两人瞳色完全一致,亮得像光华璀璨的绿宝石,只是她的冰冷,他则充满了畏惧,像待宰的羊羔,牢牢缚在她手中,无能为力地喘息。 她松开手,缓慢直起身,和一旁的斐洛亚交换了个眼神。 满身青铜的战士毫不迟疑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劈下长剑,用力刺入少年的脊背。 强烈的疼痛立即让他绷紧身躯,启唇发出颤抖的呻吟,克丽特漠然望着他在血泊中濒死挣扎,那双与她相似的绿眼睛失神放大,涣散地望向不远处沉默的祭司们。 她退后一步,无动于衷。 人群中,只有身穿祭司长袍的俄瑞斯和他对视。 他看着自己那张脸逐渐被死亡吞没,瞪出来的双眼古怪而骇异,满脸扭曲的恐惧、与绝望的不甘。 他闭上眼睛,脸上血色唰的一下全然退去,拳头攥紧,才愈合的伤口倏地裂开,淌出温热的液体,被他擦到袖口。 殿内死寂无比,唯一清晰的只有濒死者逐渐微弱的呼吸,浓稠的鲜血肆无忌惮漫开涌流,扩散到惨白的月光下,变成肮脏的黑色。 最后,连那一点微弱的呼吸声也消失了。 她俯下身,探了探男孩的鼻息,紧绷冷硬的神色终于松动。 她走到别过脸去的卡尔卡斯面前,扬唇微笑:“看来罪犯已被处置。” 卡尔卡斯神情木然,依然不看她,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惨痛。 她不介意他的失礼,微微躬身向他致歉,脸上却一点歉意也没有:“打扰了。” “斐洛亚,我们走。” - 儿子黑化值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