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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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皇帝笑笑,跟着对司天监道:“朕方才思量半晌,合该召老三回京,这个孩子,应当带回京城,好生教养,跟他爹娘野在外头不好。” 司天监抬手掐算一番,随即眉峰微蹙,只道:“陛下,潜龙勿用。” 皇帝愣了一瞬,随后问道:“你的意思是,且先叫孩子跟着他爹娘四处游历?” 司天监行礼道:“如今国本已立,这几日京中动静不小,若皇孙回京,被有心人发觉,恐有祸端。” 皇帝听罢,面色微沉,思量半晌,道:“既如此,暂且放任不管吧。老三怕是要在外头呆上几年,等他们一家回来,国本已经稳固,即便孩子的事被人知晓,想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等找到何时的契机,他便会废太子,改立端顺王,这几年这些事肯定得解决,就让他们在外头呆着吧。 思及至此,皇帝又道:“那就再低调些,老三回来之前,别叫京里人知道他得子的消息,就让他们一家三口安安心心玩着吧。” 司天监行礼道:“陛下英明!” 皇帝没有因祥瑞之说动摇国本,这便是身为明君的理智,但皇室出了这样一个孩子,皇帝也是发自真心的高兴。 皇帝望向窗户,忽地叹道:“如此大喜之事,却无法昭告天下,万民同喜,委实可惜……” 司天监陪笑道:“陛下心间明了,已是孩子最大的福分。” “呵呵……”皇帝闻言笑,接着道:“但朕还是想给这孩子一些特别的殊荣,朕亲自为其取名,你觉得如何?” 皇帝国事繁忙,孙辈的名字,从太子起,便未曾过问,都是由皇子们自行取名,司天监行礼笑道:“那确实是小殿下的殊荣!” 皇帝又道:“朕的孙辈,中字皆跟锦字,但这孩子想来日后非比寻常,既然要给他殊荣,便将锦字去了吧,省得日后他机缘到了,兄弟们还要避讳。” 司天监闻言低眉笑,皇帝心里,这是已经认定,这孩子未来定会行至至高之位?自然,他也这般认为,他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星象不会骗人。 皇帝再次看向他,问道:“孩子的生辰八字你知道,你给算算,取什么样的字合适?” 司天监应拱手行礼,都没有掐算,直接对皇帝道:“陛下曾金龙入梦,小殿下又生于辰时,辰为龙,再兼小殿下命宫落紫微帝星,龙遇水则昌,陛下可选用带水的字。” “带水的字?”皇帝嘴里重复着这几个字,低眉陷入沉思。 半晌后,皇帝抬头,念着司天监当初言及的星象,徐徐道:“朕盼其四海承风,泽被天下!便取泽字,谢泽,如何?” 泽字从水,龙遇水则昌,且泽被天下的寓意与星象不谋而合,甚是合适! 司天监行礼笑道:“陛下英明,好字!” 皇帝亦格外满意,抬手凌空点一下司天监,掷地有声道:“那就叫谢泽!” 说罢,皇帝对福禄道:“福禄,研磨,朕亲自写旨,即刻派人快马加鞭送去静江府!” 皇帝亲笔书写的赐名圣旨,一刻钟后,便由诏狱的一队人,从皇宫带出,离京往静江府的方向而去。 而谢尧臣和宋寻月,复又花了五日功夫,给他们的儿子选了几个字,分别是淙、瑢、瑄、阙、琏…… 这日清晨,夫妻二人用过早膳,玩了会儿孩子,等孩子睡着后,便一起窝榻上又开始选字。 这五个字,连同上次的四个,一共八个,两个人一道挑,谢尧臣拿着手里的纸,蹙眉道:“瑢呢?锦瑢,好不好听?” 宋寻月见他还迟迟拿不下主意,催促道:“都五日了,我都能下地了,你抓紧些。” 谢尧臣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别急,别急。琏字如何?实在不行顼字!就从这三个字里选!瑢、琏、顼!” 这时,一旁的锦蓉看看二人,终是忍不住了,苦着脸行礼道:“王爷、娘娘,若取瑢字,可否给奴婢改个名儿?”她实在是不敢和小世子名字同音啊! 夫妻二人闻言齐齐愣住,竟是把锦蓉给忘了。二人抿唇,谢尧臣重新低头,对宋寻月道:“那瑢字也去了,在琏和顼里选!” 宋寻月点头:“嗯!” 就在二人准备在这两个字里敲定的时候,辰安忽地跑进来,在一道门后,朗声匆匆道:“王爷,陛下圣旨到!” 宋寻月闻言,朝谢尧臣伸手,正准备揭开被子起身,一道门外的辰安又道:“陛下还有口谕,娘娘不必出屋接旨。” 宋寻月闻言便重新躺了回去,转头对谢尧臣道:“父皇圣旨,你快去。” 父皇怎会忽然来圣旨?谢尧臣点头,随后起身,边穿鞋,边朗声冲一道门外的辰安吩咐道:“摆香案,启中门。” 谢尧臣穿好鞋,走到一旁柜上的铜镜前,重新整理了下衣冠,这才转身,大步出门。 圣旨到的消息,很快通知到宅中所有人,在耳室逗孩子的魏家一众人,连同奶娘,抱着襁褓里未醒的孩子,所有人一道出门,前去前厅中门处,接圣旨。 第148章 王爷:气死了! 待谢尧臣携众人来到正厅前院, 辰安和张立已在前院正中摆好香案。 中门大开,正见诏狱一队人, 手持圣旨, 风尘仆仆站在正门前。 谢尧臣微讶,来的竟是诏狱的人? 诏狱明面上,管王孙贵族、高官侯爵的刑讯罪责,但更重要的, 诏狱是皇帝的心腹, 替皇帝刺探大魏朝廷一切机密, 只要有诏狱的存在, 皇帝只要想, 便能掌握他想掌握之人的一切动向,且诏狱只忠于皇帝。 父皇为何会派诏狱的人来传旨?有什么事是京里的人不能知晓的吗?还是说……他犯了什么事要被惩处?可问题是他连朝堂都不沾,能犯父皇什么忌讳? 诏狱的人大步进来, 朗声道:“琰王接旨。” 谢尧臣不再多想, 提襟跪地, 行礼接旨。 魏家一众人亦随谢尧臣跪地接旨,诏狱的人看了看谢尧臣,将圣旨摊开,朗声宣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琰王之子,社稷之器, 甚得朕心。朕盼其四海承风, 泽被天下!赐名泽, 免从锦。吾儿尧臣, 务必戒骄戒躁, 怀刑自爱, 端正己身,善教子嗣!钦此。” 圣旨念罢,魏同和与魏老太太惊喜相视一眼,皆从彼此眼里一丝骄傲,皇帝亲自赐名,这是多大的殊荣!皇孙一辈,陛下从未亲自赐名!且还免从锦,更是殊荣之上再加殊荣。 余燕堇、魏承贤、魏琼音等人眼里更是流出羡慕之意。 尤其余燕堇,她是静江府本地人,自小生在此地,长在此地。京城于她而言都遥不可及,往日只能从婆家众人的谈话中,窥见一些京城风貌。此番能沾着婆家的光,见到一位皇子和皇子妃,已是天大的荣幸,这些时日同他们生活在一起,她早就想着等回了娘家,跟娘家人讲讲。 皇帝于她而言,更是大魏最至高无上的存在,此生若有幸见皇帝一面,足以成为值得她一辈子回味的记忆。如今表姐的儿子,由皇帝亲自赐名,这是何等的殊荣?当真好生羡慕。 魏家众人的目光,不禁看向谢尧臣,眼露满是抑制不住的喜色。谢尧臣反倒是不卑不亢,行礼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说罢,谢尧臣平抬双手,接旨。 诏狱的人将圣旨交给谢尧臣后,众人这才随谢尧臣起身,诏狱为首那人,对谢尧臣道:“琰王殿下,陛下派我等前来宣旨,便是不想叫过多知晓九皇孙得此殊荣。且陛下的意思是,王爷既得子,且这几年没有回京的打算,好生教养子嗣便是,不必再叫京中太多人知晓。但也无需刻意藏着,如常便好。” 谢尧臣闻言微有不解,为何要低调?而且,父皇怎会对他的孩子这般在意?赐名不说,还特意叫诏狱带这样的话? 谢尧臣想了想,没想明白,父皇这样安排,许是有他的考量。而且他本也没打算大张旗鼓的宣扬,他和宋寻月出门在外,不到回京后叫人见着,谁知道他们在外头生了个孩子? 念及此,谢尧臣笑道:“本王心里有数。” 谢尧臣笑着对诏狱众人道:“诸位长途跋涉,一路兼程,想来累极,不如在本王府上休整几日,再行启程。” 一路快马加鞭的过来,都没怎么休息,着实是累狠了,且他们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行立坐卧皆是麻烦,倒不如靠着琰王方便。念及此,诏狱的人便没有推辞,抱拳行礼道谢:“叨扰琰王殿下。” 谢尧臣招手唤来张立,吩咐道:“为诏狱各位大人接风洗尘。” 张立应下,随后带了诏狱众人离去。诏狱的人一走,魏同和等人上前,连声道贺:“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小世子获此殊荣,实乃大喜!” 谢尧臣只好陪笑,余燕堇眼里满是羡慕,忙跟着道:“是啊,这是多大的喜事,我们快回去说与表妹听!” 话音落,魏家一众人面带喜色,往宋寻月屋里走去,谢尧臣落在众人身后,看看手里的圣旨,唇边笑意到底褪去。 他缓缓跟着走了几步,凝眸在手里的圣旨上,半晌后,面上方才重新挂上笑意,大步跟了上去。 宋寻月独个在榻上等着,不知皇帝的圣旨说了什么。不多时,她便听到朗声的笑意在屋外响起,跟着听到众人的脚步声进来。 门帘被掀开,外祖父外祖母脸上挂着笑意进来,跟着便是余燕堇、魏承贤等人,各个喜色洋溢。 宋寻月见此笑问:“看来是好事?不知父皇的圣旨说了什么?” 谢尧臣最后跟着进来,面上亦是笑意盈盈,他一进来,便坐去了一旁的罗汉床上。 魏同和忙笑着道:“陛下亲自给小世子赐名!谢泽!免从锦!” 说话间,众人已围来宋寻月塌边,宋寻月一听这话,目光立时越过人群,朝谢尧臣看去。正见他坐在罗汉床上,正面带笑意的看着魏家众人说话,唯独没看她。 陛下赐名是喜事,宋寻月且先没管谢尧臣,只看向魏同和道:“那可真是殊荣,竟是去了锦字,谢泽,这名字很是不错。” 魏老太太眼里都是笑意,牵着宋寻月的手道:“可不是吗?可见这孩子有福分!我这做曾外祖母的当真高兴。” 余燕堇眼里羡慕不减,跟着道:“真是喜事,陛下亲自赐名,我也算是跟着表妹开了眼界,见了回接圣旨的场面。” 魏家众人高兴的很,跟宋寻月重复圣旨的内容,围在一起言笑晏晏。 众人言说一阵,谢尧臣忽道:“我去耳室瞧瞧孩子。” 说罢,谢尧臣便先起身离去,躲开了这一室的喜气洋洋。 宋寻月看看他离开的背影,复又含着笑意,同外祖父外祖母等人说笑片刻。半晌后,宋寻月扬着笑脸对魏老太太撒娇道:“外祖母,晌午我想吃外祖母做的银耳燕窝羹,外祖母能不能给我做?” 魏老太太岂会不应?忙拍着宋寻月的手,语气万分宠溺:“好孩子,你且好生歇着,外祖母这就去给你做。” 余燕堇道:“我去给祖母打下手。” 两个女眷都出去了,魏同和与魏承贤自是不好留着,便也先跟着离去。 他们走后,宋寻月揭开被子,叫星儿过来扶着自己,从榻上下来,又叫寄春帮忙取了一件披风披上,便往耳室走去。 她这几日已能下地,缓步走走没什么问题。出了她坐月子那间的两道门,便见奶娘等人,都在耳室外头。 奶娘等人一见宋寻月出来,忙起身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宋寻月点点头,免了礼,问道:“王爷在里头吗?” 奶娘行礼道:“在里头呢,叫我等出来在外头候着。” 宋寻月点点头,也叫星儿和寄春止步,自己推门进去。 宋寻月进屋,将门关上,绕过屏风,正见谢尧臣脱了鞋,进了睡榻里侧。 他枕着自己曲起的手臂,躺在儿子身边,凝眸看着儿子的小脸,轻轻摸着他漏在被褥外的小拳头,不知在想什么。 宋寻月走过去,在塌边坐下,问道:“可是不高兴?” 谢尧臣脑袋这才动了下,重新枕了枕手臂,望着儿子熟睡的小脸,一声长叹:“唉……” 这一声叹很轻,但却绵长,难过之意尽显。 宋寻月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从孩子还在肚里时,他便着手在给孩子选名字,每每都是面带喜色,孩子出生后,这几日,他更是有空就选字,就是想给他们的儿子取个好名字。 对这件事他有多期待,多上心,宋寻月再清楚不过。 宋寻月伸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小脸,柔声安抚道:“虽然名字没有取成,但孩子还小,未来的日子还长,还有很多事,他在等爹爹亲自来教呢。” 谢尧臣深吸一口气,平了平心间的难过,对她道:“我知道父皇赐名,是给金金的殊荣。大哥和二哥的孩子都没有得此殊荣,我应该高兴才是。但我就是想不明白,我自小不得父皇喜欢,出宫也只是封郡王,为何金金出生,父皇会亲自赐名?” 宋寻月听着这话,心间明白,皇帝给的殊荣,无论何时都不能说不愿意,在旁人跟前,他更不能将情绪显露出来,后面那句疑问,才是他真正想要抱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