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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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天气最是伤人,若正正经经下场雪,许是还没这么冷,但这种风天,雪痛痛快快的下不来,那风挂到脸上,跟刀子似得疼。 宋寻月干脆没出门,在屋里窝了一上午,给星儿、寄春、栀香、锦蓉四人,每人各给了一笔钱,当筹码,玩了一上午打马棋。 张立一直在屋里外间,听着里头几个姑娘的欢声笑语,哪怕一直站着,人也感觉不到累,心情愉悦的很。 晌午吃完饭后,宋寻月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看着桌上的残棋,叹道:“从前怎不知有这么好玩的东西,外头今日这么冷,当真不想去英勇伯府,在暖呼呼的屋子里玩一天多快活。” 寄春笑道:“日后有的是机会玩,奴婢去给娘娘取件最厚的大氅,大家伙的都穿得暖暖的。” 说着,寄春便去取衣服,星儿也道:“我也去多准备几个汤婆子,这么冷的天,凉的快,多备几个换着用。” 等二人准备好东西回来,宋寻月便带上寄春准备的贺礼,换上制衣所新制的冬衣,带着四个婢女,以及张立等人,坐上马车,同往英勇伯府而去。 谢尧臣不在,这么冷的天,宋寻月舍不得几个姑娘冻着,便将寄春、星儿、栀香、锦蓉四个人都带进了车里。 马车刚动,栀香微微低眉,随后对宋寻月道:“娘娘,有桩事,奴婢思来想去,还是得跟您说一声。” 宋寻月看向她:“嗯,你说。” 栀香干涩的笑笑,回道:“王爷在京中素来名声不大好,仪妃娘娘不受宠,母家也早已落寞,王爷自己也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实绩,虽有王爷的头衔,可实则无权无势。” 宋寻月点点头:“这我知道,怎么了?” 栀香面露难色,接着道:“容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话,英勇伯府这请帖,是看在您和王爷的身份所递,实则心里对您,或许会少些恭敬,京中其他勋贵也大多如此。届时娘娘若遇冷待,切莫放在心上。倘遇上身份贵重的女子,躲着些便好。”省得听到些什么风凉话。 “哈……”宋寻月坦然一笑,道:“放心便是,我本就不是很想参加这劳什子宴会。大多官眷是去交际的,为的不过是为夫君铺路罢了。我嫁了王爷,前头就剩下个亲王的尊位,已是尊贵至极,再无他求,我安心吃吃喝喝便是。” 栀香闻言,拧着的眉头平展开来,笑道:“娘娘通透,是奴婢担心过头了。” 宋寻月笑道:“无妨,多亏了你提醒,否则我险些忘了这茬。” 栀香冲宋寻月笑笑,心间放心了不少,她生怕宴会上娘娘同人搭话,受冷待后心里不快,既然已有心理准备,那便无妨。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马车停下,张立从外头拉开了车门,一阵冷风卷进来,直接打在宋寻月脸上,让她险些上不来气,抬手拿袖挡了一下,方才匀过一口气来。 不仅蹙眉,好烦,这种天只适合窝在屋里吃涮羊肉,根本不适合出门。 星儿等人挨个出了马车,伸手将宋寻月扶了下来,冷风吹得她发上步摇乱甩,耳环也贴到了脸上。 英勇伯府门前,迎客的伯府世子和夫人,早已冻得脸颊和鼻头泛红,两位都和宋寻月父亲差不多年纪,见宋寻月下车,忙迎上前来:“哎哟,王妃娘娘可有冻着?” 说着,二人上前行礼,宋寻月免了他们的礼后,笑道:“我还好,瞧着二位倒是冻坏了。” 世子忙对夫人道:“谁知今日竟是这种天气,合该换个日子宴请。” 说着,转头对夫人道:“快带娘娘进去。” 世子夫人含笑应下,忙侧身引了宋寻月往里走。来到会客厅中,已有好些女子在列,见宋寻月进来,皆回头看来。 在这些官眷堆里,宋寻月算是生面孔,从前在娘家时,随父也参加过几次宴会,但很少参加这般上层贵女云集的宴会,即便偶尔有,孙氏也很少带她去,所以没几个熟面孔。 世子夫人引了宋寻月到一名望之二十五六的女子身边,指着她身边的空位道:“琰郡王妃可坐在此处。” 众人恍然,起身见礼,唯独宋寻月左手边的两名女子未动,待见过礼,宋寻月身边的那名女子道:“原是三弟新娶的王妃。弟妹竟是如此美人,三弟有福了。” 听这女子称谢尧臣为三弟,宋寻月投去探问的目光,一旁的婢女笑着道:“我们娘娘是端顺王妃。” 哦,原是端顺王妃张氏,宋寻月行礼道:“见过二嫂。” 张氏抿唇笑,看向一旁那位望之三十左右的女子,道:“这位是太子妃娘娘,咱们的大嫂。” 太子妃阴氏看向宋寻月,招呼道:“都是一家人,弟妹莫要见外。” 许是和谢尧臣接触较少的缘故,宋寻月听着端顺王妃和太子妃称自己为弟妹,还说是一家人,委实有种不真实感,竟是同这等身份的人平起平坐了。 宋寻月行礼道:“见过太子妃娘娘。” 阴氏颔首受下,免了宋寻月的礼,示意她坐。 入座后,宋寻月眼睛逐一从中女子脸上扫过,委实不知今日过生辰的正主是哪一个。而太子妃阴氏和端顺王妃张氏,同宋寻月打过招呼后,便一直说着话,没再同宋寻月多言,席上也没有同宋寻月搭话的人。 宋寻月基本已经明白栀香方才所言之意,琰郡王妃,果然不是很受待见,不过没关系,她又不在意,只是不知英勇伯府的席面如何,有没有王府的好吃。 人差不多来齐,伯府中的婢女陆续上菜,厅中丝乐声亦起,气氛渐渐活泛起来,姑娘们边吃边聊,有些坐在一起,相熟些的女子,甚至还玩儿起行酒令,耳畔时不时便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听着倒是氛围松快热闹。 至于宋寻月,心思则扑在面前的菜肴上,一道道的品尝,有一两道还不错,但比起王府,还是差了很远,再加上她出门前吃了午饭,有些食之无味。 但看看一旁的太子妃和端顺王妃,用的还挺好,甚至称赞了一些她觉得不太行的菜肴。一时心间有些奇怪,到底是这二位会说场面话,还是谢尧臣太会享受,找的厨子出色? 寻摸这些事的宋寻月,自是没留意到,桌子对面,一直有三位姑娘,时不时就会向她投来目光。 一位是今日生辰宴的正主郑黎云,一位是太傅阴鸿寿的孙女,太子妃阴氏的大侄女阴婉枫,还有一位是阴鸿寿的孙媳吴氏。三位都与宋寻月年纪相仿。 阴婉枫看看宋寻月,对郑黎云低语道:“你确定你的法子成?” 郑黎云道:“姐姐放心,那方水榭,是更衣后回来此厅的必经之路,肯定能遇上,等下我们在那里截下琰郡王妃便是。” 阴婉枫微微嘟嘴,随后道:“也不知这王妃有什么手段,还得叫皇后娘娘这般费心,总之等下咱们问得尽量刁钻些,总能试出这琰郡王妃的深浅。” 郑黎云和吴氏应下,三人的眼风,不住的往宋寻月那边瞟。 婢女继续上菜,正是上好的玫瑰甜酿。可就在一名婢女走到宋寻月身边时,脚下竟然一崴,一碗甜酿全浇在了宋寻月裙摆上。 宋寻月被惊得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星儿心疼的蹙眉,连忙伸手将占了甜酿的裙摆提了起来。幸好是冬衣,比较厚,不会烫到小姐,这要是夏天,这一下下去,肯定得抹好几天的膏药。 可惜了小姐刚做的裙子!今早才从制衣所取回来的,怎么就被浇上一碗甜酿,这玩意黏糊糊的多不好洗?会不会伤料子?这件衣服不会废了吧? 郑黎云忙起身斥道:“怎么这般不小心?弄脏王妃娘娘的衣裳,你们赔的起吗?” 婢女连忙跪地道歉,声音中已是有了哭腔:“对不住王妃娘娘,奴婢不是有心的。” 宋寻月虽然无奈,但也知有些意外无法避免,谁也不想弄成这样。又听这婢女哭得难受,便道:“无妨,你别哭了,去换一身就是。”幸好多带了几身衣服。 宋寻月站直身子,看向方才说话的郑黎云,她心想这位应当就是此次生辰宴的正主,问道:“不知贵府上更衣之所在何处?” 郑黎云对宋寻月福一福身子,道:“娘娘莫气,有的,我这就着人带你去。” 说着,郑黎云看向那婢女,斥道:“还哭什么,快带娘娘去更衣。” “是。”婢女忙起身,将手里的托盘交给其他人,带着宋寻月离厅,往内院走去。寄春、星儿、栀香、锦蓉等人随行。 等宋寻月离开,郑黎云看向一旁的阴婉枫和吴氏,微一挑眉,神色间隐有得意之色。 三人又坐了一小会,趁众人不注意,陆续离席,跟了出去。 第50章 他们王妃可真是个妙人。(二更) 方才那位将甜酿泼在宋寻月身上的婢女, 一路将宋寻月等人带到更衣处。 这婢女路上还在摸眼泪,见到了地方, 宋寻月正想问再宽慰她两句, 怎知尚未开口,那婢女行个礼转身就走,脚步极快。 宋寻月愣了下,随后嘟囔了句:“走这么快?” 寄春已经推开了门, 宋寻月便将其抛去脑后, 转身进去更衣。星儿等人亦跟了进去, 但栀香脚步却缓了下来, 坠在最后, 她看着那婢女离开的背影,微微蹙眉,神色间若有所思。 外头冷, 栀香最后一个进去, 将门关上, 寄春取出提前备好的衣服,和星儿、锦蓉一起,服侍宋寻月更衣。 此时方才宋寻月路径的水榭内,阴婉枫、郑黎云以及吴氏三人,已经走了进去。 水榭四面通透,又是临水, 简直像是站在了风口上, 冻得三人直打寒颤, 吴氏将怀里的汤婆子又抱紧了些, 蹙眉抱怨道:“这天可真冷, 除夕怕是要下大雪。” 阴婉枫拉了拉衣领, 忙又将手塞回斗篷里,连缝隙都抓着合上,亦是厌烦的皱眉,频频朝更衣处的方向看去:“更个衣想来要不了多久吧?” 郑黎云听着俩人的抱怨,心间不耐烦愈甚,奈何阴家地位比她家高,不敢得罪,宽慰道:“我也冷,但只要堵到琰郡王妃,咱们就抓紧找个借口去我房里,两位姐姐耐性子等等。” 郑黎云心头最烦,好好一个生辰宴,却成了皇后娘娘的鸿门宴,但皇后有吩咐,她能怎么办?只能照做。 宋寻月重新换了个身筠雾色衣裙,走出屏风,将汤婆子抱进了手里。 寄春拿过大氅,正准备给宋寻月披上,却忽听更衣室后头的净室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一连串的掉在了地上。 宋寻月一惊,看向寄春等人,一时间,五个人各个神色肃然。 净室里怎么会有声响?莫非她更衣时屋里还有人? 宋寻月心底一沉,倘若对方是个男子,这若传出去,无论瞧没瞧见,怕是都得惹来一大堆的麻烦。 宋寻月忙朝栀香使个眼色。 栀香点点头,蹑手蹑脚朝净室走去,宋寻月等人也悄然跟了过去。 栀香提了一张椅子在手,来到净室门外,一把将门推开,门扇“咚”的一声,重重摔在墙上。 可当屋里的景象闯入眼中后,宋寻月面上警惕之色褪去,转为疑惑。 只见眼前,竟然是三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各自手里握着一叠薄木板,也正神色惊恐的看着她们。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栀香悄无声息的放下了椅子,宋寻月走上前,问道:“你们是谁?藏在这里做什么?”瞧打扮,应当是府里的小姐,不是婢女。 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姑娘走出来,朝宋寻月行个礼,回道:“郑黎鸢见过夫人,我是英勇伯世子第四女,这两位妹妹分别是二房叔父的女儿,夫人可唤我鸢儿。” 今日生辰正主郑黎云的妹妹?宋寻月看看她手里拿着的东西,问道:“你们三个在这里做什么?” 三个小姑娘相互看看,各个面上发虚,鸢儿抿唇,腮帮子跟着鼓起来,梗着不肯说,全身上下写满了为难。 宋寻月的目光,挨个从他们脸上扫过,沉默半晌后,忽地吓唬道:“既然不肯说,我便着人去前厅喊你姐姐,叫她过来接你。” “哎别别别!”鸢儿立马阻止,整个人立时如霜打的茄子般焉了下去,万分为难道:“我说嘛……” 鸢儿哭丧着脸看向宋寻月,说道:“夫人,我们姐妹无心冒犯,若是我说了,你能不能别告诉我家长辈。”若被知道,肯定要被重罚。 宋寻月微微挑眉,随后道:“那也得你先说了才行。” “哼……”鸢儿泄气般的哼唧了一声,将手里那一叠薄木牌递给宋寻月,说道:“我们在玩儿叶子戏。这游戏得赌钱才好玩,爹娘往日都不叫我们碰。今日姐姐生辰,家里大人顾不上我们,我们就躲来这里玩儿了。” 叶子戏?这又是什么好玩的?她怎么听都没听过? 宋寻月眼神发亮,目光已经彻底黏在了那叠牌上。每张牌手掌长度,薄厚不过十页纸,上面画个各种奇怪的符号,顶上还有字,什么四索九索,七万八万。 她伸手接过,一张张的抽着看,她边看牌,边又问道:“那你们怎么选了更衣室来躲着?” 鸢儿解释道:“因为今日宴会,这里是留给女客的地方,府中婢女今日都不会过来。而且天这么冷,来更衣的夫人小姐会很少。我们本想着,有人来藏好,等人走了接着玩,怎知刚才我妹妹没抓住,把手里的牌掉地上了。” 鸢儿说罢,再次恳求道:“夫人,我们真的不是故意冒犯,您能不能原谅我们?实在不成,我把我最喜欢的簪子赔给您,您看成不成?” 说话这功夫间,宋寻月已经将手里的牌翻了一遍,直到听鸢儿说赔,她才抬起眼。 宋寻月想了想,唇边闪过一个狡黠的笑意,对鸢儿道:“我可以不和你家长辈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