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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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年回道:“昨晚出去买了一趟菜便回,再未出去过。” 宋寻月点点头,复又问道:“手底下那五个人,可还好用?” 钟年笑笑道:“王妃放心,我曾经在营里带过一阵子新兵,降得住。” 宋寻月闻言放了心,她就怕其他五个人还不堪用,分不出人手去查贺家和顾希文的关系。 宋寻月对钟年道:“还有桩事,得交给你们办。” 宋寻月将查曹庄贺府和顾希文的事告知钟年,而后问道:“可有难度?” 钟年答道:“情报而已,我知道怎么弄到手。” “甚好甚好……”宋寻月大喜,身边有可用之人可太好了,希望等外祖家的回信来,这样的人才她能多一些。 宋寻月对钟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林穗穗的事也千万别耽搁。” 钟年应下,宋寻月便叫星儿上车,关上车门,回了王府。 而宋寻月所做的这一切,在她回到王府之前,已经原原本本的进了谢尧臣耳中。 谢尧臣才起没多久,还在懒懒的泡热水澡,听完这一切,谢尧臣在浴桶里连连咋舌。 一个将死之人,怎这般能折腾? 莫名其妙又要查什么曹庄贺府?行,她查,那他也查,就让他来瞧瞧,这贺府哪里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第33章 他的王妃虽蠢,但善。 宋寻月和钟年见完面, 回来时已是下午。 错过午饭,回嘉禾院后, 她让寄春让厨房简单准备了些吃的, 和星儿一起用了些。 今日骤然见着顾希文,又牵起前世一些回忆,再加上心里存着贺府和林穗穗两桩事,宋寻月这一下午心情都不大好, 吃完后便随便挑了一本书来分神, 但坐了一下午, 也没看进去几页。 入夜, 和星儿寄春吃完饭后在院子里走了走, 便早早沐浴歇下了。 夜里,宋寻月这一晚都睡得不安生,梦里一会儿是前世的事, 一会儿是小时候在父亲面前, 始终无法为自己辩白的绝望, 一会儿又是谢尧臣不自量力夺嫡再次被皇帝厌弃的画面…… 总之这一晚,宋寻月睡的极不安生,不是过去的阴影,就是对未来的担忧。 在她塌边打地铺的星儿,在曹庄就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下午心里一直担忧着, 晚上睡得也浅, 自是觉察到宋寻月这一夜翻来覆去的折腾。 第二日, 宋寻月醒的比平常晚一点, 刚醒来, 就感觉脑仁有些疼, 连带着眉骨,眼眶都疼,就是没睡好那种疼。 从榻上坐起来,她便伸手揉太阳穴。 星儿见她醒了,揭开帘子,关怀道:“小姐昨日在车上开窗,是不是着了风,身子不舒服?” 宋寻月摇摇头:“没有,就是想着一些事,没睡好罢了。” 星儿忧心道:“那我给小姐用茯苓、酸枣仁、首乌藤磨些安神粉,这几日每晚冲泡了给小姐喝些。” 宋寻月看着她笑笑,点头应下,从榻上下来。星儿唤了人进来服侍宋寻月梳洗更衣,便去厨房吩咐传饭。 两日后的夜,谢尧臣那边先来了关于贺府的消息。 消息送来时,谢尧臣正爬在罗汉床上看话本,他在腋下垫了个枕头,书放在枕头前,书前又放了一小碟松子,眼睛看着话本,手伸出去剥着松子,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内容,唇边笑意颇有些轻佻暧昧。 辰安进来,行礼道:“王爷,贺府的事已有结果。” “嗯……”谢尧臣眼睛没离开书,敷衍着问道:“贺府怎么了?” 辰安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俯身在谢尧臣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尧臣听罢,脸色一变,注意力一下就从书本上被拉了回来,侧身,撑起半个身子,震惊半晌,随后低低骂道:“畜生……” 辰安接着道:“贺誉是京兆尹贺名的胞弟,名下有四个庄子,二十年前花钱捐了个员外,平常住在曹庄别苑。那贺誉是个谨慎小心的,有部分少年少女,都是通过其父母或其他亲眷允许,才带去府上,贺誉会给予对方家人物质方面的补偿。” “还有父母?”谢尧臣眸色狠厉。 辰安低低眉,轻叹一声,方才道:“好几家,都是父母或聋或哑,不知孩子在贺府发生什么,只当员外待他们家好,还感恩戴德。” “砰”一声脆响,本在谢尧臣书前的那碟松子,被他狠狠打飞出去,碟子重砸在对面桌角上,应声而碎,满盘的松子散落一地。 谢尧臣起身在罗汉床上坐下,双手平撑着膝盖,胸膛大幅的起伏着,牙根紧咬,连带着下颌至脖颈处青筋,清晰可见。 辰安眉心亦是紧锁,接着对谢尧臣道:“您那连襟,就是宋瑶月的夫君顾希文,生于曹庄,父母早亡,叔婶照料,曾有多年,常出入贺府。想来这便是王妃查贺府的缘故。” 谢尧臣猛地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辰安,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顾希文,前世那般能耐,《治国论》深入浅出,波澜老成,涵盖治国、择官、任贤、贡赋、安边、刑赦……被父皇誉为大魏传世之作。他也曾看过,令他受益良多。 可没想到,他竟是从这样的遭遇中搏击至前世的位置。 可宋寻月为什么要查?是不是因为厌恶宋瑶月,想借此事羞辱妹妹和妹夫? 谢尧臣暂且没功夫想宋寻月,眼下贺府的事更要紧,既然被他知道,就不能坐视不理。 谢尧臣起身,眸色如锋,对辰安道:“这件事得管!去查,把贺府翻个底朝天,这样一个人,本王就不信找不到他的其他罪状,必是要送他进大狱!” 辰安闻言,眉宇间担忧尽显,单膝落地,跪在了谢尧臣面前,劝道:“王爷,臣今日得到这个消息,便料到您会管。贺誉没什么,可京兆尹贺名是二皇子端顺亲王的人!您这些年,收锋芒,养韬晦,好不容易叫太子和端顺王不再视您为威胁。他们对琰郡王府警惕从未放下,您若动贺誉,但凡被太子或者端顺王查出半点端倪,以为您是要动京兆尹,那您这么些年经营的一切,可就付诸东流了。” 当年仪妃娘娘生下皇子后不久,仪妃母家邹氏,便因救灾不利而被下狱。邹大人斩首,其余家眷返回原籍,至今再无启用。 便是王爷自己,在长大封王出宫前,在宫里就有四回险些命丧黄泉,好在他们王爷命大,四回都有惊无险。 可他们能次次防住吗? 他们王爷没有得宠的生母,亦没有背后扶持的母家,但凡轻举妄动,不知何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谢尧臣闻言,本炯炯的双眸里,流过一丝疲惫,复又坐回罗汉床边,双肘撑着膝盖,垂下头去。 他空有一颗怜悯众生的心,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 他并非不想做一个上进优秀的皇子。可一个母妃不受宠,从出生就不得父皇重视,母族又没有权势的皇子,上进,便意味着成为他人的威胁,就意味着自寻死路。 从十二岁那年,他就明白了这一点。 辰安说的道理他都懂,这也是他这些年的做法,在太子和端顺王眼里失去威胁,变成纨绔。在府里安排类似寄春那样单纯老实的主事,什么也不叮嘱,让他的王府看起来四处透风,任何事都摆那些人眼皮底下,叫他们放心。 唯有如此,他和母妃,反倒能得一线生机,将这一生平安富贵的过完。 谢尧臣沉默了许久,许久后,他终是抬眼,眼底依旧是先前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件事到了他眼前头,他就不能坐视不理,否则午夜梦回时,他会始终想着已经知道的一切,不得心安。 既然不能用光明正大的法子,那就用些见不得光的办法。 念及此,谢尧臣看向辰安,吐出三个字:“笑仙散。” 辰安闻言愣了一瞬,随即笑开,对谢尧臣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谢尧臣冲他笑笑,而后道:“王妃的动向继续盯着,去打听一下贺誉平日都做些什么,好找个下药的机会。” 辰安应下,转身离开。 而宋寻月这边,第二日一早,便收到钟年送来的消息,说是贺府的事情已经查到。 宋寻月正好刚吃过早饭,便带着星儿和寄春一同出门。 来到街上,宋寻月命马夫,将马车找了个人少的巷子停下,便让星儿便去找钟年。不多时,星儿带着钟年一起回来。 宋寻月叫星儿和寄春屏退随行的马夫和护卫,单独同钟年说话。 钟年站在车外,将这几日查到关于贺府的一切,尽皆告知宋寻月。 全部听完后,宋寻月倒吸一口冷气,委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诧异问道:“那贺员外,不是个男的吗?为什么要少女,还要少年?” 钟年神色躲闪,不知该如何给王妃解释,毕竟王妃不是他营里那些糙汉子,什么下流话都能说。 钟年组织半晌语言,躲开宋寻月眼睛,方才道:“有些达官显贵的家里,若妻子有孕,家中又不方便纳妾,亦或有服丧不得与妻妾同房时,便会选些样貌清俊的小厮来泄火,走……谷道。” 宋寻月大惊,惊得她下意识抬手以手背掩唇,眼里甚至氲上一层泪意。 宋寻月愣了好半晌,这一刻,所有的一切方才在她脑海中连成一条线,前世贺家大火,顾希文厌回曹庄,深厌自己叔婶,以及他……为什么不行。 难怪……怕是他心中,早已有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宋寻月心惊不已,到现在心还在胸膛里怦怦直跳,若让贺誉这种人继续放纵下去,岂非会有更多人受害?这世上,岂非会有更多的顾希文出现? 钟年眼底满是深切的嫌恶,咬牙切齿道:“这种人,该死!” 确实该死!宋寻月深以为然,可是她怎敢杀人? 宋寻月想了半晌,忽地想起谢尧臣,他怎么说也是王爷,解决这件事比她容易的多。 这件事若告诉他,他会不会管?他心善,王府里有那么多人都是他救下的,想来他会管吧? 可她要怎么跟谢尧臣开口? 钟年看神思不定的宋寻月,问道:“这件事王妃管吗?” 宋寻月点点头:“管,肯定要管,但容我想想法子。” 钟年忽地道:“王妃娘娘,我有个法子。” 宋寻月忙看向他,眼里含着期待,问道:“什么法子?” 钟年道:“娘娘可听过,笑仙散?” 宋寻月不解道:“那是什么?” 钟年笑意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王妃大家闺秀,想来没听过这种脏东西。笑仙散,春药的一种。从前我在边境当兵时,每月逢假,我那些兄弟们就会去当地窑子里快活耍耍,偶尔也会用此类药助兴,但唯独笑仙散,是谁都不敢碰!” 宋寻月问道:“为什么?” 钟年解释道:“这笑仙散,药力很足,比任何药都药力强劲。可但凡过量,药效过后,便会导致男子彻底失去能力。若再过量,短时间内,甚至会失去神志,成为一个只想泄欲的疯子。” 宋寻月明白了钟年的意思,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给贺誉下药,让他再也不能……是不是?” 钟年点头,他最看不惯欺负小孩和女人的东西,这种玩意死不足惜。 宋寻月长吁一口气,认真肯定道:“好法子!”那就不用去找谢尧臣了。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宋寻月寻思道:“这药要怎么下呢?去贺府不可能,短时间买通贺府的人也不敢用,咱们只能等贺誉出府。” 宋寻月似是想到什么,忙对钟年道:“去打听贺誉的行程,咱们找机会在外头下,届时人多眼杂,便是他出了事,人海茫茫的,死也找不到咱们头上。” 钟年应下,对宋寻月道:“娘娘放心,我一定办好此事。让这只牲口,再也动不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