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魔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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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晚僵了几息,嘴角抽了抽。 她目光不动声色从在座另外三“人”身上划过:“斩妖除魔?” “嗯,”时琉自己肯定了自己,“斩妖除魔。” “……好呢。小仙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雪晚扭过头,招呼住冒出头来的跑堂小二:“小哥儿,来壶你们这儿最上好的春茶。” 跑堂小二正疑惑着这满堂客人怎么就剩下一桌了,闻言就见着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江湖骗子模样的小道士,突兀地坐在那一行明显衣着华贵来历不凡的贵客中间。 他垮了垮脸,赔着笑过去:“没问题,不过您这账是自己单结还是?” 小道士豪气地一指自己对面那位墨发红眸的妖皇:“当然是记在他那里。” “啊?这。” 小二征询地望向文是非。 “让她记。”对面应了声。 “哎!” 文是非拈着茶杯,似笑非笑地拿在手里把玩,但眼神邪性又冷冽得很,好像下一刻就能给这茶杯捏个粉碎。 他又以同样的眼神,撩起来望着对面的小道士:“不过,记我的账,你不怕要用命还吗?” “相逢即是有缘,公子那么见外干什么?”小道士慢慢吞吞往时琉那边挪了点,“更何况,我也是来斩妖除魔,志同道合嘛。” “哎哟,这位客官,您这可就开大玩笑了,”还没走的小二收拾着邻桌的桌面,“谁不知道咱们华天府是天衍宗的地界,绮云镇又是华天府下的要枢——两大仙门威震三界,哪有什么妖魔鬼怪敢来这里作祟呐?” “……” 一桌子妖魔鬼怪,阖目,喝茶,吃菜,低调安静得很。 倒是妖皇感了兴趣似的,随手将杯子往桌上一掷,砸出啪的一声轻响,而他撑着额支了眼皮:“哦?那若是在绮云镇出了妖魔行径,杀了些人,那天衍宗会如何自处啊?” “这,死一两个人的话,只要不是死法太诡异,那天衍宗倒不会管……” 跑堂小二答得认真,浑然不觉,身下的黑影里仿佛有什么不可见的东西涌动起来,带着诡谲而令人胆寒的波纹,慢慢扩大,爬向他脚踝。 “哎呀你这跑堂,话怎么如此多!” 小道士忽地把俏脸一拉,声音也故意压得粗粝,“让你上茶,你还不去后厨传,在这里磨叽什么!” 跑堂小二一愣,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看向问自己话的那红袍公子。对上对方似笑似煞的眼神神色,小二没来由地背后窜起一阵凉气。 他咽了口唾沫:“好,好,这就来。麻烦几位客官稍等。”话声未落,人已经拎着抹布一溜烟儿往后厨跑了。 “……” 妖皇不紧不慢地勾回血眸,落向对面。 小道士正转回脸,仰着白生生的俏丽脸蛋,朝他捧起个无害的笑脸:“我替你骂他了。” 妖皇嗜血一笑:“多管闲事,死得早。” “我们算命的,不信这个,信天道。”雪晚呲牙,“我下山…嗯,下来前算过了,我今日会遇上个心地特别善良的小仙子,没有什么血光之灾。” 说着,雪晚又往时琉那边蹭了蹭,“是吧,小仙子?” 妖皇捏杯,不待发作。 “茶来了。” 酆业嗓音淡淡响起。 堂中无缘起了一阵清朗的微风,风里夹着一丝凉冰冰的雪后松木似的香。 时琉对这气息熟知,有些疑惑地望向身旁。 从踏进凡界后,似乎就一直有些困懒的酆业睁开了眼。 时琉说不清楚。 只是明显觉着,他这会儿和刚刚都不太一样了。或者说,只有之前的他才不像是平常的他。 不等酆业说什么,时琉身旁,小道士趴过来,悄声:“这叫离魂仙术。” “?” 她声音没藏,一桌都望过来了。 除了时琉是真心好奇,狡彘是真心噎了一口如临大敌,其余两人眼神里多少都沾点霜冷。 小道士像没瞧见:“离魂仙术是以前仙界大士俯察两界的手段。你看着他刚刚在你身边,和你说话动作没什么太大异样,但这会工夫,其实都够他顺着整个天衍宗的地盘转一圈的了。” 时琉惊得眼角微拎。 雪晚挠了挠额角:“小仙子,你这样看我干嘛。” 时琉有些纠结地微蹙眉心,似乎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她身后就有个懒洋洋的魔替她说了:“她想说,这是第一次见到比她自己还不要命的。” 雪晚将信将疑:“真的吗?” “我也奇怪。” 酆业这样说着,侧过神容。 只是魔低俯下来的,那双如从九霄之上漠然临睨人间一般的瞳眸里,见不着半点近人性的情绪。 他像看个死物一般望着小道士。 “即便她不要命,我也不会让她死——但你又是凭仗什么,认为我不会叫你死在这里。” 雪晚挠着额角的手,下意识往道士帽帽檐下挪。 魔垂眸冷哂:“那朵小莲花确有点意思,可惜它还护不住你的命。” “……” 雪晚一顿:“我能教小仙子修炼!” “?” 魔懒散嘲弄地睨她。 “就你也配”的意思基本是溢于言表了。 雪晚于是自觉补充:“虽然小仙子已入地境,但看得出是机缘提升,根本没正式迈进修炼道门。且她体质特殊,不加以引导实在浪费——而我,能教她‘人’的修炼法门。” “人”字咬得极重。 在座三“人”多少有点被暗示了的意思。 酆业难能也沉默了。 —— 他本体确实非人,生而赋位,也从未经历过地境天境化境再飞升仙界的苦修。 另外两只大妖就更不必说了。 大堂里仿佛无声也无形掀起的风雪气忽地散了。 “死劫”消了。 雪晚松了口气。 偏有个还不肯放过她的妖皇在对面,冷戾带笑:“那你今日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就只为了教她修炼、行善积德?” “自然是为了行善。”雪晚把胸脯一挺,十分骄傲,“顺便再等个人,也是行善。” “等谁?” 雪晚立刻趴回来,神色神秘兮兮,刚要说什么。 她忽地回头:“哎呀,来了。” “?” 话声未落。 一行四人,统一着黑色剑袍,腰间佩剑,头顶束冠,神情凛然自傲地踏入大堂中。 正碰上跑堂小二拎着茶壶从后厨出来。 见了这一行四人腰上的佩剑,小二一愣,慌忙哈着腰迎上去:“几位仙师,因何大驾光临?” “有空桌……吗?” 站在为首那弟子身后,开口的人说到一半,有些疑惑地扫过这整个大堂内只剩一桌的神奇境况。 小二没察觉,陪着笑脸:“刚收拾出来一桌,几位仙师这边请。” 小二快步带着,往时琉他们对面那桌过去。 确实是他刚擦出来的。 那四人迟疑地停在店门。 最先开口那个向着为首的人传音:“有些古怪。按惯例,他不该是寻个人多之处遮蔽些吗?这店里也太空荡了。” “静观其变。晾他也不敢生什么心思。” “是,师兄。” 佩剑的四人中,修为最高的已臻天境巅峰,又都是自视甚高的仙门弟子,这会神识传音,没一个忧心被旁人听见的。 于是桌旁,唯一境界低些的时琉都被酆业点握着手腕,将传音听了个清清楚楚,更别说其他人了。 “天衍宗,剑峰弟子。”雪晚传音。 妖皇笑得邪气且不屑,“这就是你要等的人?” “别急,还有呢。” “?” 小二安置好了邻桌新客人,拎着茶壶转身: “几位贵客,你们点的新茶来了。” 随着他话声,越过小二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