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魔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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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台上坐着的是个老者,一绺细长白胡,说书先生的打扮。 不知道说在什么精彩处,时琉这行人一进来,就听见了三层楼里客人们高高低低的呼喝叫好。 杂然哗声,时琉从未见过这样人多物多的杂乱场面,一时脑袋都有点晕乎了。 而就在此时,身后忽然就十分“贴心”地拦上来一只修长腕臂,虚虚将她一托—— 玉白指节间勾着柄翠绿长笛,长笛尾缀着的翡翠叶子,几乎要翘到时琉鼻尖上来。 时琉一呆,往上仰平了脸。 青年公子似笑非笑地低着眼,眸子里漆黑如晦,传叫旁边人听的声音却温柔得很。 “师妹,小心,别跌着。” 时琉:“?” 时琉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可从未见过能跟温柔小意扯上半分半毫关系的封邺,是他疯了?还是附体失败,真正的方琼也就是那个浪荡公子哥儿,给放出来了? 没想完。 “哼!” 路过旁边的一个时琉叫不出名的时家年轻女修狠狠瞪了她一眼,扭头去旁边桌了。 而这只是环绕在方琼身边的莺莺燕燕中的一个。 紧随其后,又有白眼数枚。 时琉:“……” 时琉就算再不通情事,这片刻工夫,也够她慢慢反应过来了。 封邺,利用她,赶燕子。 看来是幸灾乐祸被发现了…… 女孩心虚地抿了抿唇,刚要说话。 恰巧最后一位莺燕离开—— 酆业扶着时琉的腕臂蓦然撤走。 他眼神冷淡拂下,那点水中昙花镜中清月似的温柔笑意,顷刻也就敛散一空。 万年寒冰玄铁还是沁骨的冷。 偏他垂眸望她,眼神里还带点漠然恶意:“怎么不笑了?” 时琉绷了几息:“封邺。” “嗯。” “你好幼稚。” “?” 时琉说完,就立刻没事人一样朝旁边走开。 酆业手中长笛垂着,那片翡翠叶子抖了抖,一叶界里传出的狡彘的神识传音悄然溜进了酆业耳中。 “主人,一个还没你年纪零头的零头的零头大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敢说你幼稚——我觉得必须得给她点教训了!” “什么教训,”那人懒洋洋问,“吃了她?” “咦,主人你怎么知道我想……” 狡彘咽了口口水,虚影都隐隐从一叶界里冒头,“那天我就闻到这个小丫头身上有种天材地宝的味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绝对很——” “啪。” 青翠长笛懒懒敲了下青年掌心。 一道术法击入叶中,疼得狡彘痛呼一声,捂着大脑袋就在一叶界里跪伏下来。 酆业眼神垂压下来,清冷低笑了声—— “我碗里的,你也敢觊觎?” “……?!” 一叶界中,狡彘眼神一惊,反应过来什么。 它吓得连忙将巨大的脑袋死死埋在火纹兽爪上,瑟瑟半晌,不敢出声了。 …… 时琉一行人来得不是时候。 她们进来那会儿,台上的说书先生刚讲完一段,这会中场休息,下台喝茶润嗓去了。 只留下台下众人意犹未尽地等着。 带队长老让弟子付了茶水费,一行人各自拣了空位坐下。 时琉被酆业那一耽搁,过来晚了,轮到她这儿时,就只剩和先前客人拼桌的位置。 好在离着台子近,时琉小心翼翼就坐下了。 同桌一位坐她斜侧,正神在在地把着两只核桃,摇头晃脑,像是在回味方才说书先生的段子。 时琉头一回来这种地方,实在忍不住好奇,轻叩桌面,然后向睁眼的老者道了声好。 “老先生,能请问下,刚刚那位先生是讲了什么故事吗?” “……” 玩核桃的老头原本很是不爽被吵醒,皱眉睁眼,就对上个看着乖巧的小姑娘规规矩矩问好的作礼,偏小姑娘还生了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好奇起来,透着小狗乞食似的叫人不忍拒绝的眼神。 老头清了清嗓:“女娃,来晚了是吧?幸亏碰上老夫心善……” 叨叨一席,时琉才总算听到了正题。 下台的那位说书先生讲的不是旧时的传闻逸事,而是最近的故事: 幽冥正盛传,凡界第一仙门玄门的天之骄子,名叫晏秋白,虽贵为掌门之子,但不骄不躁,风华气度举世无双,更是凡界老辈强者之下的年青一代第一人、万千修道少女的梦中情人。 而今这位天骄受师命,带领一队弟子下了幽冥历练,一路向东,荡平妖患无数—— “时萝,要听晏师兄的故事,你干嘛找他啊?”旁边忽然有道声音插入。 时琉怔了下,才想起时萝是她这具身体主人的名字。 她起身,看向走到桌旁的那个不认识的少年,犹豫了下,只轻声含混地喊了声:“师兄好。” 来人摆手,直接坐下了:“晏师兄的事情,怎么可能有人比我们更清楚?” “你这后生,”玩核桃的老头子气得核桃都捏紧了,“大言不惭!” “我大言不惭?笑话!凡界人尽皆知——晏师兄年少时曾在我们族中后山养病,待了三个月,家主于他更是有半师之名!” 青年说完翻了个白眼,撇开身,“更别说,我们家主的独女时璃,和晏师兄那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第一仙门早有联亲意愿,谈婚论嫁也是早晚的事!” 老头子原本气得胡须都一翘一翘的了,中途却忽然愣了下:“你说时璃?这趟独自下来幽冥、被晏秋白英雄救美的那个时璃?” “什、什么英雄救美,”这回轮到青年愣了,“时璃师妹没随我们下来啊?” “没下来?哈哈,你别是冒充的时家人吧?” 老头哈哈大笑,连带旁边几桌竖耳听着的也跟着笑起来。 在叫青年面红耳赤的笑声里,终于有人好心解释了句:“方才你们未进来时,说书先生讲的正是晏秋白率队下幽冥,遇时璃独行遭困,英雄救美、传为美谈的故事啊!” 青年呆在原地:“时璃师妹,当真也下界了?” “是啊,这各地茶馆,幽冥都传遍了。怎么你一个时家人,反而不知道呢?” “……” 青年被茶馆楼内一众笑声弄得脸色通红,气不过,想找刚刚害他过来丢脸的时萝师妹撒火,结果他扭头一看,却发现原本坐在身后的小姑娘早已没了踪影。 —— 时琉是独自出来的。 她没敢离开,就停在茶馆门内,远远站着,听楼里热闹人声络绎。 听着听着,她就把头低下去了。 这趟能出来是很好的,如果不是总听见有人跟她说,家主独女时璃,家主独女时璃…… 那就更好了。 “你在想什么。” 头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落下来,罩住时琉全身,她蓦地一栗,醒回神来。 停了几息,站在门后阴翳里的少女仰脸,绽开个灿烂的笑:“没想什么,晒太阳呢。” “……” 从未见时琉这般笑靥,酆业怔了下。 一两息后,他淡淡转开视线:“刚刚还像只被人扔弃在路旁的小土狗,这会儿跟我倒是装上了。” 时琉被噎得不轻,“不是……就是想起以前,不太好的事情了。” “什么事。” 时琉努力想了想,像是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嗯,就,我是个孤儿的事。” “?” 酆业冷冷淡淡一眼睨压下来:“你当我傻?” “嗯?” “晌午在客栈,你还提过家里长辈说你不能修炼,这会你又是孤儿了?” 时琉:“……” 时琉着实赧红了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