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心渡鬼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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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此时,就是要化解对方生前未了却的执念。 这场未进行完毕的婚礼。 于她、于景灏,都是一个结。只有主动化解了,才算是将这件事彻底画上个句号。 这不仅是将景灏渡入轮回的必经之举,也是梅初给自己这么多年感情的交代。 司仪瞧见两人上台,手中敲响了铜片。 “请各位宾客入座,婚礼仪式即刻举行。” 白文姍和齐木楷就算在担心,此时也做不了什么,只好落座了下来。 纪释举着杯子,一脸安心地看向展台。全然是一副恭贺新娘的长辈神态。 白文姍坐在对方身边,“你早就看出来了是吗?” 纪释默认,没有回答。 “看来,这就是你来沐川县的原因吧?”白文姍继续问。 纪释应着:“这是其一。” 白文姍发觉纪释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淡薄。 虽然谈吐、性行都透露出超乎世俗的寡淡,但对于自己的徒子徒孙身上的尘缘,仍然是悄无声息地消弭。 去往霓虹时,是为了齐木楷。 前来沐川县时,是为了梅初。 就连这两个徒孙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师伯在主动帮他们化解尘缘。 “有趣。”白文姍将视线移开。 “怎么?”纪释追问。 白文姍停顿了会儿,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挺接地气的。” 接地气? 纪释没明白对方所指何物,道:“我只是不忍他们被宿缘所困而已,知其扰、通其症。” 白文姍意味深长地戏谑着对方:“看来纪释大师您深受其害啊。” 纪释哪听得出对方的阴阳怪气。 “久病成医罢了。” - 沐川大酒店举行过无数次婚礼,各种形式、各种风格的,都经历过。但今日这出,的确是别开生面。 新郎和新娘牵着绣球站在台前,台下的宾客安静出奇。一双双眼睛盯在他们二人身上,睫毛都不带眨一下的。 梅初和景灏举办婚礼,是传统中式的。 司仪用冗长的主持词介绍了许久,才最终抵达了最后的环节。 两道红衣嫁裳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靠近。 “一拜天地!” 高喝声起,景灏拉着梅初跪在台前轻叩。 他小声地在对耳边述说:“感谢天地让我们相遇。” “二拜高堂!” 梅初随着景灏跪拜了他所操控的‘父母’,又朝着纪释所在的主桌拜了下去。 梅初父母早逝,没有血亲。 师门长辈就是她的高堂。 景灏埋头沉重一叩:“感谢尊师对吾妻的照料。” 纪释抬手一拂,一阵没有缘头的清风将二人扶起。 “夫妻对拜!” 梅初调转个方向,面向眼前她那曾经的情郎。 她在对方眼里,看见了许多。 他们二人之间,不需要将话说得那么明白,一个眼神足以。 她后退两步,轻轻叩了下去。但额头却并没有与地面相接触。 一只手掌隔在了她的额间。 明明温度,却觉得有些暖意。 “可以了,梅子,就此于止吧。” 景灏伸出手,将梅初扶了起来。 “怎么了?”梅初不解。 景灏留念地望向眼前的人,脸上除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外,别无他物。 “我已是故人,而你的人生还有大把时光。” 在这最后一刻,景灏制止了对方完成仪式。 梅初问:“可是,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是我一直想要的,想要到甚至变成这副样子也要留在这里。”景灏将对方的手放在手心,就像以前一样。 “但是我想要的,现在已经得到了。” 刚说完,景灏的身形变得模糊了几分。 “你要是真嫁了我,以后可就是寡妇了,”景灏举着手看了眼,打趣了一句后说:“你看,那边已经在催我过去了。” 梅初瞳孔烛光闪烁,凝视着对方没有说话。 “我要走了,梅子,”景灏说,“这次,我不再有遗憾。” 梅初明明慌了神,手指不受控制地抖动,但还是强忍着情绪平缓道:“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景灏对她这幅不露形色的神态再熟悉不过了。 他将对方拉到怀里:“梅子,就此别过。” “嗯。”梅初轻轻地应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景灏拇指揉了揉对方的小臂,彻底从一团虚影化为了虚无。 梅初抱了个空,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抱在膝间将脸埋入其中,顿足了好久。 无人察觉,梅初的泪水打湿了衣襟。 她还是哭了出来,像是要将藏匿久年的泪水一次流尽。 第73章 暝婚 随着景灏的消失, 酒店中被操控的宾客们逐渐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刚恢复意识,他们还有些愣神。 白文姍上到台去,拍了拍梅初的背。她知道此时多说无益, 只是轻轻将对方拉了起来。 他们得离开了。 这些宾客清醒后,要是察觉他们是进来蹭吃蹭喝的那就不大好了。 几人走到门前,白文姍回望一眼。 瞧见新娘李娟正躲在柱子后面目送他们。 李娟张嘴用口型道着:“谢谢。” 白文姍挥了挥手, 示意不必。 后方的化妆间里出来惊呼声:“哎呀,新郎怎么倒在这呢, 婚礼还没开始难不成就喝醉了。” 李娟听见唤声, 脸色一喜, 提着裙子朝着化妆间跑去:“军哥,你没事吧?” 化妆间外的宾客看见她的出现,连忙阻拦了起来:“不可不可, 仪式之前新郎和新娘不能见面, 否则会冲喜的。” 李娟哪管这些, 踮着脚尖看见自己未婚夫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变成一场闹剧的婚礼终于回归了正常。 白文姍几人没有多做停留, 准备前往下一站。 刚走到酒店门口,就听见礼薄签到处的人发出抱怨声。“真是晦气,谁这么没素质, 随礼怎么还随出一张冥币。” 那人举着纪释先前从兜里掏出来的黄纸瞧了又瞧,嘴里骂骂咧咧的。与先前的如视珍宝全然不同。 白文姍掩口而笑,盯着纪释问:“接下来去哪,你先前说来这儿是其一,那其二又是什么?” 从酒店里出来, 白文姍身上的旗袍和纪释身上的西装礼服已经消失了。 对方又重新变回了赤足光头的模样。 纪释语气平缓:“不急。” “你不是还要去归还宋婧的骨灰吗, 送完再去也不迟。” 白文姍看着他现在这副模样, 觉得又找回了几分寡淡的感觉。 光头赤足看来还真是有几分作用, 让身前人少了些人情味,多了些不近、不屈、不傲的超脱于世气息。 几人说着来到面包车前,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那雷厉风行的模样引着周围人注目。 周围行人眼睁睁地瞧见一辆面包车从豪车组成的婚车队伍中挤了出来,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白文姍坐在面包车的前排,怀里抱着骨灰盒,扭头看向身旁的梅初。“没事了吧?” 梅初眼眶还是红红的,但已经停止了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