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派绑定了女主系统 第12节
虞意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与鹤师兄一同扎入法阵,立即就陷入了幽深不见边际的虚无中,头顶的光线飞快消散,只剩下无垠的黑暗。 她紧紧抱着鹤师兄,在黑暗中不断下沉。 扑通,扑通。 犹如心跳的声音规律地响在虞意耳边,她起初还以为那是自己或者鹤师兄的心跳,后来才发现不是。 周围有什么东西正往他们身边聚来,她想,大概是在阵法外时,她看到的那些奇怪的黑影。 他们是落到了那四不像的黑影内部了吗?这东西竟然有心跳? 第11章 镇剑石(2) 除了心跳声,周围渐渐响起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虞意感觉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好似有无数的“人”正环绕在四周,围观她,嗅闻她,议论她。 鹤师兄的羽毛都炸了起来。 虞意手背上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地舔过,湿漉漉的舌头上带着粗糙的倒刺,卷住她的手腕,往她袖摆里钻。虞意被舔得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反手抓住鹤师兄的鸟喙用力朝它刺过去。 没办法,在云山雾瘴中时,她的灵力一直没恢复。而且这鬼地方,似乎也用不了灵力。 鹤师兄陪她在竹林秘境里对练五年,一人一鹤很有点默契。丹顶鹤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脖子交付到虞意手里,当成她手中的剑。 靠着鹤师兄钢铁般的尖嘴,他们暂时将围在身边的东西戳退。 趁着这个空档,虞意默念剑诀,片刻后,黑暗的空间内亮起一抹幽绿的青光,沉在黑暗深处。 一人一鹤同时精神大振,虞意趴伏在丹顶鹤后背,指着那抹青光说道:“鹤师兄,在那里。” 仙鹤立即振翅往青光亮起处飞。周围窸窸窣窣的声响一直追在她们身后,如同黑暗中翻涌的浪潮,潮湿,黏腻,不绝于耳。 这一片黑暗的空间仿佛有无限大,青竹剑的光芒明明就在前方,却始终无法靠近,也不知过去多久,他们终于到了青光近前。 虞意伸手抓向青光,将青竹剑实实在在地握在手中,松了口气:“拿到了!” 现在该想办法从这鬼地方出去。 可这鬼地方上下左右皆是茫茫黑暗,除了扑通扑通规律的心跳声,就是窸窸窣窣追随在他们身后的声响,连方向都分不清楚。 虞意执剑逼退黑暗中再次围拢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眼瞳中流转过一缕灵光,在灵视下,隐约瞥见幽深的黑暗深处有一缕萤虫一般微弱的白茫。 她用青竹剑光给丹顶鹤指路,说道:“鹤师兄,那里有光,说不准是出口,跟着剑光飞。” 丹顶鹤展开翅膀,迅速追着剑光往那里飞掠,那道白茫看似遥不可及,没想到却远比先前青竹剑距离他们要近。 前方的白光骤然扩大,一瞬间将一人一鹤吞没进去。 追逐在他们身后的东西突然焦躁起来,白光映照出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影兽影,还有舞动的触手影子,它们围绕在那片白光四周,激烈地扭动嘶吼,却丝毫不敢靠近。 遁入白光之时,虞意下意识抬手遮挡眼睛,耀眼的白光消散后,她赫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栋高大的门楼前。 那门楼镶嵌在一座山体之上,以朱漆为主,黛瓦红柱,门楼之内有一扇沉黑色的大门。 那门上雕琢有一尊古怪的神官图腾,神官五心朝天端坐正中,神情圣洁而慈悲,左右两肩后依次排列出一张张重叠的面容,仿佛是祂的分丨身虚影,越往后刻线越模糊。 神官座下是一层一层堆叠在一起的沟壑褶皱,这些褶皱被打磨得格外莹润细腻,像是层层堆叠起来的肥肉,圣洁的神官就坐于这墩肉山当中,下半身几乎与之融合在一起,看上去有种格外违和的怪异,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身后突然响起奏乐声,虞意回过头,才发现后方只几步远外竟规规整整地站了有百十来号人。 这些人俱都穿着一身华贵的白衣,衣摆下方用金线绣着与门上神官座下肉山差不多的纹样,不论男女,皆年轻貌美,气宇非凡。 众人双手交握,高举于身前,口中诵念祈福经文,对着门上神官俯身跪拜。看样子是在搞什么庆典祭礼。 虞意和鹤师兄正好站在他们面前,接受了他们的跪拜,那些人浑然未觉,并看不见他们。 祭礼过后,当先那名主持祭礼的男人,独自一人步入那扇沉黑色的大门,剩下的人依然跪坐在原地诵念经文。 人群末尾有两个面容稚嫩的年轻人趁着家主离开,肃然的身姿放松下来,偷偷讲起小话。 虞意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听了一耳朵。 “希望今年白太岁能多产一些,就能多炼制一些白灵丹,我今年正是结丹之期,要是只能分到一粒灵丹,那哪里够。” 白太岁?这么说起来,那门上神官座下的肉山,倒确实有点像太岁。 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几千年前的姬氏仙族,似乎有供奉白太岁为神的传闻。难道他们穿到了几千年前?这看上去又不太可能。 难道是入了某一处幻境?那必须要找到阵眼才行。 虞意又看了说话的少年一眼,他看上去年岁比自己还小,约摸只有十三四岁,竟然已经准备结丹了,姬氏一族的天资果然令人羡慕嫉妒。 那少年身旁人在诵经的间隙说道:“阿爹早就已经为你打算好了,为你多申请了一枚灵丹,若是申请不下来,”她轻轻抿唇,顿了顿才继续道,“也会寻别的法子为你取来。” 虞意弯着腰,从所有人面前,一个一个地看过去,想找找看有没有与薛沉景相似的人。 没过多久,先前进入那扇沉黑大门的家主又出来了。他独自一人进去,出来时身后却跟随有一队半人高的白衣小道童,所有道童手里都托着一个黑玉盒子。 鹤师兄探头探脑地跟在那些小童身后,想用鸟喙去啄他们手中的盒子。当然是没能啄动,这里的人看不见他们,他们也对这里施加不了任何影响。 虞意走上前去,凑近那些盒子想要看看白灵丹究竟是个什么好东西。然而,黑玉盒子都封得很密实,不仅看不到里面的东西,连点气味都闻不到。 她偏头看一眼童子的眼睛,才发现这些道童尽都是泥雕塑成的傀儡童子,并不是活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家主驱使这些傀儡童子,将手中黑盒都送入旁侧一座比人还高的炼丹炉里,开启丹炉法阵,催动炉内真火,这才开始炼丹。 炙热的火气一瞬间淹没这片地界,就连空气都被烤得生出波澜。 道童送完盒子,又排成一列,重新返回那道沉黑大门。 虞意抹了一把额上冒出的细汗,环顾四周,余光瞥见鹤师兄徘徊在那扇黑沉的大门外,在大门关闭之前,丹顶鹤雪白的鸟身一晃,竟然跟着那群道童钻进了大门里。 “鹤师兄,你不要乱跑。”虞意急忙喊道,眼见大门即将闭合,她只能咬咬牙,三步并作两步地挤进了门缝里。 出人意料的,门后的空间并不黑暗,映入眼中的是一条漫长的甬道,甬道两壁雕刻有精致的山水壁画图腾,每十步便镶嵌有一盏长明灯,莹白的光犹如月光,洒下一地银霜。 虽然在山体内部,但这条甬道看上去,却远比富贵人家精心打造的门廊还要精致华贵。 虞意揪住鹤师兄的长脖子,将它拽到身边,警告道:“鹤师兄,你怎么看见一个山洞就往里钻,这里又不是你藏鱼的山洞,进来了我们很可能就出不去了。” 丹顶鹤歪歪鸟头,无辜地嘎嘎两声。 虞意叹口气,身后大门已经关闭,大门为沉铁打造,高一丈有余,根本撼动不了分毫。既然出不得,他们就只好跟着道童朝里进,希望这里还有其他出入口。 沿着甬道走了半刻钟,尽头出现了一座中空的庭院,庭院中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弘的神庙。满地的长明灯,让这座深埋于山腹内的神庙灯火通明,不见一丝阴暗。 “神庙竟然建在山腹当中,这也太诡异了。”虞意暗自嘀咕。这到底是在供神还是在囚神啊,建在山腹里的神庙,里面的神灵还能享受到香火吗? 她一边打量四周,一边跨过神庙门槛,追着道童的步伐往里走。 这座神庙在外看着规模很壮观,但里面却只有一座神殿,是以这座神殿内的空间很宽敞,左右加起来足有十二根圆柱,大殿正中的神龛上,供奉着方才大门上雕刻的古怪神官。 那神像的规模也相当庞大,已经形同一座小山包,从平面变成立体后,神官座下堆叠的肉太岁看上去更加逼真,有光照投映时,那层层肥肉仿佛能蠕动,更加令人不适。 白衣道童们入了神殿,分列两端,侍奉在神官座下,显得无比渺小。 虞意被正中的神像所震撼,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大殿正中的蒲团上,还坐有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殿门,看身形是个少年人,穿着与周围道童一般无二的白衣,长发束于样式简单的发冠中,发尾垂荡至腰间,带着海藻般蜿蜒的弧度。 殿中的少年突然回过头来,目光穿透空荡的大殿,直直撞入虞意眼中。 很好,是薛沉景那厮。 虞意握紧手里青竹剑,大步朝殿内迈进,扬声道:“薛沉景,放我们出去。”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回荡,薛沉景慢吞吞地站起身,迎向她走来。 虞意戒备地盯着他,少年身量修长而纤薄,脸色极其苍白,越发衬得眉如墨绘,眼如深潭,那副原本有些锋利的眉眼,此时此刻却偏向温润柔和,长明灯的银霜镀在他身周,让他看上去有种近乎透明的柔弱气场。 不知怎么,虞意总觉得眼前的薛沉景给她的感觉和之前都不太一样。 虞意盯着这样的他,语气都不由放软三分,再次说道:“薛沉景,我不是故意要跑进你的阵法里,我只是想取回我的剑……” 柔软而祈求的声音传入耳中,虞意起先都没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话音。直到一句话说到尾声,她才心中一凛,突然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这是她在说话?她的心境又被他影响了?他这又是想演什么? 虞意立即将目光从他身上扯下来,余光却见薛沉景笔直地与她擦肩而过,对她的话音置若罔闻,径直走出神殿。 大殿中侍奉的傀儡童子都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出来。 其中一个童子追着他的脚步问道:“公子,你现在要沐浴歇息吗?” 薛沉景脚步顿了顿,伸手轻轻抚摸童子发顶,温声道:“我还不想歇息,你们自己去玩吧,有事我再叫你们。” 童子点点头,等薛沉景转身继续往前走时,他们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好似在这里,他们除了侍奉他,就无事可做。 薛沉景带着这群小尾巴,在庭院里走了两圈,无奈道:“好吧,你们去为我准备热水吧。” 白衣道童们这才不再跟着她,转向神殿后方,听话地去为他准备沐浴。 虞意调整好心态,快走两步,再次来到薛沉景身边,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薛沉景没有任何反应。 “奇怪,他回头的时候,我明明感觉他看到我了。”虞意对丹顶鹤说道,鹤师兄歪着头,一脸傻鸟样。 她想了想,抬起青竹剑,直直刺向薛沉景的眼睛。 剑尖距离他的眼球不到毫厘,已经堪堪触碰到他纤长的睫毛,可薛沉景依然毫无察觉,就连瞳孔都没有丝毫变化。 虞意剑尖偏转,擦着他的脸侧划过,剑刃带起的微风拂起他耳畔青丝。 薛沉景动作倏地一顿,疑惑地打量四周,轻声道:“谁?” 虞意一边在心里警醒自己不要受他影响,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应声道:“是我,你的好娘子,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地方,也不是有意要闯进来,请问你能不能把我们放出去?” 薛沉景眉头微蹙,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音,也看不到她的存在,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垂下眼帘,自嘲地摇头道:“看来是我想多了,他怎么可能让人进到这里来。” 薛沉景说着,便抬步往神殿后方走去,看样子是要去歇息了。 虞意急得伸手抓向他,却抓了一把空,她的手从薛沉景身上穿了过去。虞意皱眉看向自己的手,所以,他其实也跟外面那些人一样,是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的? 她突然想起来,自从在这里见到他后,自己在他身上,也没有再听到那道聒噪的系统声音。 薛沉景绕过神殿外的回廊,往后方的起居殿而去,眼看他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拐角处。 虞意思索片刻,再次追上去,她手中握着青竹剑,剑尖指向薛沉景的背影,这一次直接朝他身上刺了过去。 青竹剑穿透薛沉景的右肩,却没有给他造成半点伤害,但薛沉景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略低下头,抬手按了按自己右肩,猛地回过身,再次问道:“是谁?你是如何进来的?” 他脸上的疑惑和惊讶不似作伪,虞意打量着他的神情,收回剑,更加凑近他两步,却警惕地没有去看那双能迷惑人的眼睛。 她圈起双手在他耳边大声道:“我姑且相信你是真的看不到我,但是你还是能感觉到我一点吧?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怎么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