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反派怎么可能傻白甜 第230节
过去,皇帝对她所有的承诺全都是假的。 什么对卫国公府恨之入骨。 什么被顾非池气病了,都是假的。 皇帝要是真的不喜顾非池,大可以一杀之了,就跟他今天杀了她的大哥、杀了柳家满门一样。 他是皇帝,想杀一个顾非池还不容易吗? 原因再简单不过了,皇帝他不想。 仅仅因为皇帝不想这么做罢了。 而她竟然蠢得现在才想明白。 柳皇后脸上的笑容深了三分,显得有些诡异,有些瘆人,唐越泽心下不安,赶忙换了个位子坐到了她身边,又道:“母后,你要相信父皇。” “相信他啊……”柳皇后似叹非叹,嘲讽地笑了。 皇帝的心思太深沉了,至始至终,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她。 他灭了谢家满门,却又故意留下了谢无端,就是要给顾非池机会对谢无端施恩,好让谢无端对顾非池掏心掏肺,忠心耿耿。 从他还只是皇次子时到现在,他让大哥在暗地里给他做那么多上不了台面的活,大哥的手沾满了血和泥,卫国公倒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这一切就是为了留一个光风霁月的卫国公府给顾非池。 他利用了柳家,就是为了让顾非池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他这步步筹谋,步步算计,全都是在为了顾明镜的儿子铺路。 是在为顾非池铺路! 那么,皇帝的下一步,怕是要除掉他们母子俩,好让顾非池再没有任何威胁。 “阿泽,”柳皇后再次抓住了唐越泽的手腕,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别信你父皇,母后才是唯一会对你好的人。” 现在,她只剩下皇儿这一个亲人了,就像年幼时她与大哥相依为命。 大哥说得对,要“当家做主”。 都是她的错,是她对皇帝的感情,害死了大哥。 如今,她算是看透了,男人是不可信的。 除非是死的。 只有她的皇儿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她成了太后,才不会被人掣肘。 “母后……”唐越泽觉得皇后眼神有些阴森森的,他略有些不安,柔声宽慰道:“母后,有儿臣呢。” “您放心,柳家的其他人儿臣会派人照看的,其他人就算流放去了岭南,也不会吃苦的。” “……”柳皇后一声不发,右手不经意地捏了捏自己的袖袋。 昭明长公主的死是皇帝的意思,也是让大哥去办的。 那药没有用完。 皇后的眸子慢慢地垂下,落在了右手素白的指尖上。 那染着大红蔻丹的指甲修剪得漂亮而光滑。 浓如鲜血,艳如鹤顶。 第130章 马车从东华门回了宫,一路畅通无阻。 柳皇后在中途就打发了大皇子,独自一人冲进了乾清宫。 “皇后娘娘,皇上正在休息,容奴婢去通禀……” 不顾内侍诚惶诚恐的阻拦,柳皇后直接往里走。 东暖阁内,正倚在美人榻上小憩的皇帝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不由蹙了蹙眉。 皇帝是喜爱皇后,可再多的喜爱也抵不住皇后这段日子时不时的哭闹不休,一哭二闹三上吊,轮番上阵。 最近这几天,皇帝是一看到她,就头痛。 帘子一掀,一身素服的柳皇后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楚楚可怜地喊道:“诏郎。” 这一声荡气回肠的“诏郎”让皇帝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皇帝幽幽叹了一口气,由着梁铮把他从美人榻上扶坐了起来,对着柳皇后招了招手:“莲儿,过来吧。” 皇帝把柳皇后招来自己的身边坐下,又对着梁铮使了个眼色。 梁铮便识趣地打发了这里侍候的宫人,全都退出了东暖阁。 湘妃竹门帘轻轻摇曳,龙涎香袅袅自香炉中升腾而起。 “诏郎,我方才悄悄出了宫……”柳皇后柔弱无骨地倚着皇帝的肩膀。 皇帝沉默不语。 这件事皇帝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让人去拦。左右由大皇子陪着皇后,应该不会让她做出太出格的事。 柳皇后捏着素白的帕子擦了擦眼角,发红的眸子里蒙着一层水汽,哀哀凄凄地说道:“我以后再也没有亲人了。” “只有诏郎和大皇子了。” “只有你们了……” 她的尾音难掩颤意,嗓音暗哑。 她一哭,皇帝的心更软了,想起从前她与他说起她自幼父母双亡,与大哥相依为命,被府里伯母婶母、堂姐堂妹刁难,说她要被伯母许配一个大她十几岁的鳏夫的时候,也是这般小鸟依人的样子。 “诏郎,我不是故意和你闹的,我只是害怕。”柳皇后说着,泪珠滚滚而下,娇躯犹如风雨中的娇花般轻颤不已,“这些天,我总是梦到小时候……” 皇帝心疼地揽住了皇后的肩膀,一手轻轻在她的肩头、上臂反复摩挲着。 她的每一滴眼泪都似落在他心湖中,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 他的莲儿,是一个和顾明镜截然不同的女人, 她需要他,她离不开他,她不能没有他……她所有的仰仗都来自于他的宠爱,让他不忍苛责于她。 “莲儿,你还有朕呢。”皇帝放柔嗓音,垂首贴着她白玉般的耳朵允诺道,“万寿节那天,朕就会立大皇子为太子。” 他知道她不安,他早日立太子也是为了让她能安心。 皇帝缱绻地在柳皇后的额角吻了一下,情真意切地说道:“朕对你的情份如何,你应当知道的。” 柳皇后“嗯”了一声,柔柔地依偎在皇帝怀里,将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中,那半垂的眼帘下,被泪水洗涤过的瞳孔冰冷如一汪潭水。 是啊! 她知道的。 皇帝自是一言九鼎。 他说万寿节会立太子,那就一定会立。 只是,立的怕是顾明镜的儿子吧。 他的嫡长子顾非池! 她与皇儿不过是顾非池的踏脚石,对外的挡箭牌,等皇帝谋划好了一切,他们母子就会被皇帝毫不留恋地舍弃,就像她的大哥一样…… 柳皇后心头一片敞亮,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唇角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笑得瘆人。 可出口的声音却是深情款款,情意绵绵:“臣妾自是相信皇上的。” 说话时,她一手在宽大的袖中攥成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柔嫩的掌心。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皇上,”柳皇后又抬起了头,秀美的下巴微扬时,似有犹豫,“臣妾上回去天牢,大哥与臣妾说起了一件旧事……” “大哥说,他有两本账册,被他藏了起来。” “账册?”皇帝眉棱一跳,眯了眯眼。 感受到皇帝压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柳皇后那沾着泪珠的眼睫颤了颤:“大哥说,是乾元九年至十一年的账册。” 皇帝沉默了,下巴的线条似乎也紧绷了几分。 柳皇后瞥了皇帝那阴沉的面庞一眼,没再往下说,话锋一转:“皇上,臣妾最近一直很害怕。” “臣妾已经没有大哥了,若是皇上因为大哥的事,弃了臣妾,舍了皇儿……” “昨夜臣妾还梦到皇上立了二皇子为太子……” 说着,柳皇后又开始落泪,两行清泪沿着那白皙如玉的面颊往下掉。 她捏着帕子轻轻拭泪。皇帝若是不想让那些见不得人的账册曝光,必是要设法安抚自己的。 “你啊。”皇帝被她哭得心都揪在了一起,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想着皇后梦到立储,皇帝心念一动,暗道:罢了罢了,也就是早几日而已。 “梁铮,笔墨伺候。”皇帝拔高嗓门唤道。 帘子被掀起,守在帘子外的梁铮立刻走了进来,亲自给皇帝伺候笔墨。 淡淡的墨香弥漫在空气里。 皇帝执笔蘸墨,微微躬身,开始书写。 他如今眼神不太好使了,因此写字时,头伏得很低,自然也就看不到柳皇后眸中的异色。 不消片刻,皇帝就当着柳皇后的的面亲笔写完了立储诏书,最后拿起玉玺,重重地在诏书的末尾盖了印。 那抹鲜红色的玉玺印在纸上鲜艳似血。 皇帝又将那枚沉甸甸的玉玺放回了匣子里,转头对着柳皇后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过来看看。”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柳皇后仔细地将这封诏书看了又看,目光在“皇长子唐越泽”这几个字上盯了许久。 皇帝看着这个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一往情深地说道:“阿泽是朕最珍爱的儿子,朕当年允诺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