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不养闲人,咸鱼可以 第10节
司吉月:…… 梁茂尘本来以为司吉月会否认,可是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司吉月的回答,他反而傻了,错愕地说:“……四大陆关于修仙的资料已经贫乏到这种地步了吗?” 沈灼洲想到了一种可能,试探地问:“徒儿啊,那你会不会灵语啊?” 司吉月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梁茂尘难以置信地问:“那你这些年都是怎么修炼的?” “裴倨会讲给我听。”司吉月回忆了一下,然后确定地告诉他们。 梁茂尘倒吸一口凉气,光靠听,就能在这个年纪误打误撞筑基……还是在灵气匮乏的四大陆……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沈灼洲默默摸摸小徒弟的头,虽然知道天赋一般的孩子入不了大徒弟的眼,但是他确实也没想到司吉月的天分竟然这么高。 于是司吉月每天又多了一件事——开始学写字。她毕竟已经十五岁了,虽然常年被拘束在裴家,往常少与外界的人来往,但是人并不傻,学起东西来也不困难。 梁茂尘主动担任了教司吉月念书这件事,陪司吉月从《起源录》开始学起。据说仙域中使用的灵语是早在这篇岛屿真正出现在世界上时就写成的符号。若是少了这一项技能,就只能靠死记硬背去记忆那些法术。 但是也就教了两天吧,梁茂尘就受不了了——因为司吉月的问题太多了,光是教给她一个名词,她就能问出四五个问题,而且和所有喜欢刨根问底的小孩子一样,吵吵闹闹的,喜欢一直追问到最根源处。 好消息是学得很快,坏消息是她学得有点太快了。 梁茂尘自己也是半瓶子醋,对于仙域的一切尚且一知半解,没办法系统地跟司吉月解释,于是司吉月又带着一大堆问题去问沈灼洲。 沈灼洲倒是乐于给小徒弟解惑,但是他的解释往往随心所欲,教给司吉月的都是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和仙域内被广泛承认的东西完全不同。 梁茂尘旁听了几次之后就忍不了了。 沈灼洲:“#¥%……&*,所以就是这样。” 司吉月点点头,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我懂了!” 梁茂尘崩溃道:“停停停!他这一看就是胡扯的……你懂什么了啊喂!?” 这俩人一个敢讲一个敢信,眼神里有股没被知识污染过的纯洁,梁茂尘看着眼前两个人纯朴的视线,头疼地叹了口气。 梁茂尘心累道:“不对吧,绝对不对吧……就算我学得也不是多好,但是‘两仪恒隆’的意思和这个差的可远了去了啊!” 沈灼洲揣着手看着梁茂尘,惭愧又诚恳地对他说:“徒儿,为师筑基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明白了,明白了。”梁茂尘心领神会,第一次这么怀念垄钰城在家的日子,在场的他们三个全都是野路子出身,而李星火那家伙又没有教书的耐心,唯独师弟是正经学过的,教个小孩绝对不在话下。 梁茂尘沉思片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收起自己手里的种子,对沈灼洲说:“师父,咱们宗门是不是每年会有公开的课程来着?让师妹去那里去学吧。” 司吉月闻言紧张地看着他们俩,像是害怕他们要把自己送出去。 沈灼洲细心地观察到小徒弟的心思变化,温和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她说:“徒儿啊,你要是真想学就去吧,每天记得回来吃饭就好。” 眼看她脸上的紧张还没有消去,梁茂尘也解释道:“别害怕,就是去蹭课而已,反正每年都有,又不收钱,不蹭白不蹭。” “谁……谁害怕了?!”司吉月稍微松懈下来一些,眨巴着眼睛追问,“蹭课是什么?要待很久吗?那我……” “行行行,你没害怕,害怕的是我行了吧?”梁茂尘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一连串问题,拍拍司吉月的白色小脑袋,“至于蹭课到底是什么……你去了就知道了。” 第14章 仙二代 第二天司吉月出发前,沈灼洲看了一眼晴爽的天空,忽然说:“最近有点降温啊,晚上回来御剑的话可能有点冷了。” 梁茂尘摸了摸下巴,说:“那我明天给师妹做个飞鸢吧。” 司吉月一听见“飞鸢”就想起来之前在李星火手里看到的那个奇怪的东西,她又仰起头,好奇追问:“飞鸢?二师兄,飞鸢到底是靠什么运转的?为什么还能一下子突然变大?飞鸢难道不冷吗?但大师兄那个……” 面对她又开始喋喋不休的一堆问题,梁茂尘听得脑袋都疼了,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说:“现在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于是,第二天中午吃完饭以后,司吉月时隔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出门。她身上穿的那套衣服还是第一天来到舟锡山时穿的那套。沈灼洲在她临走之前又给小徒弟施了一遍清涤术。 看着白白净净的兴奋小孩,沈灼洲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为了让司吉月找到方向,沈灼洲还手绘了一张地图。 司吉月沿着师父画得歪七扭八的地图,御剑飞过许多厅廊,天空中来来往往御剑的修士很多,为了避免跟别人撞到一块儿,司吉月被迫飞得更高,云霄仿佛也近在眼前。 这么多修士你来我往穿行的场面,司吉月从前在四大陆从没见过,因而难免感到兴奋雀跃,她一边赶路一边好奇地左顾右盼。 司吉月一直飞到离舟锡山很远的一个小镇才停下,这个小镇位于整个青云派最中心,也就是黎乡山的山脚下。 此处地面的大部分都是以石材铺设,其他地方则是打理得很规整的草地,阳光温和地照射着几棵小树。 司吉月没戴什么斗笠,独自站在那儿拿着地图辨认方向。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有的会回头看她,但是视线跟碎叶城的人们完全不一样,没有忌惮和畏惧,反而多了好奇。街道上的建筑各具特色,独栋小别墅旁边就是树屋,再旁边也有四五层高楼……像是临时拼凑在同一条街面上一样。 身处于各色的房屋之中,反而不容易迷路。有太多的修士拖家带口地选择居住在这里,所以形成了一个环山小镇,却没有上山的路,整座黎乡山都是清虚仙尊一个人的领地。 这个小镇在司吉月看来其实有些奇怪,居民虽然与碎叶城中的人们长相差不了多少,不外商人、农户、技匠等等。但是和碎叶城相比,这座山脚小镇上空却没有终日飘荡在天空之上的浓重烟雾——那是大量煤炭、树木燃烧积累出的雾霭。 司吉月闭上眼睛倾听了一下,四周也没有碎叶城那种机械、钢铁轰隆作响的声音,这里太过安宁和平静,而镇上的居民所过的生活,也像是几百年前的古民一样。 比起各类新颖的机器和技术,居住在仙域内的修士更加依赖他们自身所掌握的法术。 不过除了修士,也有不少凡人居住在这里——这一点让司吉月尤为惊讶。虽说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但他们早已见惯了旁人呼风唤雨,所以对修士见怪不怪,不像四大陆一样,见到个手能生火的修仙者就惶恐惊讶到不行。 头上五六米处有修士御剑来来往往,黄毛垂髫的小儿挥舞着唤火的符纸打闹,没有人会因为这种小事眨一下眼睛,因为所有人都已经把他们当作日常。没人会担心,做生意的照旧交易,开饭店的继续煮饭烧汤。 司吉月静静地站着,心却狂跳不止,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因为什么。这地方的灵气比舟锡山上更为充沛,而且司吉月也能依靠直觉感觉到表层地面之下遍布着阵法,隐隐能感受到灵力循环流动着。 于是她继续往前走,正前方是一栋类似于学堂的建筑,司吉月按照沈灼洲地图上的几条标注,顺着半敞着的走廊一边走一边参观,经过几条宽阔的走廊后,才见到一间有屋顶的大厅。 这栋恢宏的建筑专供未筑基修士来此学习,所有能感受到灵气的弟子,不论修为,都可以在这个公共学堂学习,再旁边就是藏书阁,里面收藏着各类秘语卷册和《起源录》《大道为公》等等自古流传下来的书籍。 最顶层还有供学生中午就寝的小房间,因为来上学的大部分都是十岁以下的小孩子,所以没法像成年修士一样用打坐修炼代替睡眠,毕竟还在长身体,中午还是要睡觉的。 司吉月站在入门楼梯口处,望了一眼头上窗帘飘荡的房间,想起了自己在舟锡山上的房间。她的房间也有一扇窗子,坐在床上就可以从窗口俯瞰远处的一整个大海。 司吉月很快决定还是像往常一样住在舟锡山好了。 司吉月的视线往四周一扫,忽然顿住。她好像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司吉月咧了咧嘴,这不是“捌玖拾”吗……? 她向那三个人看过去的时候,三人显然也看到司吉月了,脸上齐刷刷地露出了活见鬼的表情。 司吉月刚一走过去,“捌玖拾”立马扬起奉承的笑脸,拘谨道:“老……老大,又见面了啊……” 司吉月点点头,盯着三个人畏畏缩缩的表情,刚想问点什么,中间那人就搓搓手,小心问道:“不知道老大你拜进了哪位仙尊门下啊?” 他这一句话把司吉月问住了,关于师门传承,她还真的没向沈灼洲问过,但是光看舟锡山那偏僻的地理位置,和沈灼洲那唯唯诺诺的性格,就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厉害的师门了。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司吉月脑子飞快运转,下意识想拿之前骄纵的口吻搪塞过去。 但是她的表演太过拙劣,隐隐的一丝心虚流露出来,“捌玖拾”三人相互对视一眼,腰杆渐渐就挺直了。 左边的那个修士用大拇指比了比中间的人,抬起下巴对司吉月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大哥拜的师尊是哪位吧?” 司吉月憋了一口气,有点心虚又有点烦躁地看着他们,没说话。 右边的人像是捧哏一样急着搭话,“那可是濮阳仙尊,濮阳仙尊可是青云派掌门的亲传弟子!” “而咱们掌门可是‘仙界第一人’清虚仙尊的亲传弟子!” 司吉月愣了愣,问道:“……关系隔得这么远吗?” 看着她脸上直白又诚恳的表情,“捌玖拾”三人梗了一下,假装没听到她的问题,紧接着又开始趁热打铁,追问司吉月:“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司吉月撇着嘴,半天憋出来了一句话:“……不知道!” “今天可是掌门亲自来学堂给新入门弟子分发令牌的日子!到时候掌门,”他指了指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修士,“也就是王兄的师祖,可是会亲自给他发放令牌的!” “(ˉ^ ̄~) 切!”司吉月扭开头嗤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令牌吗,谁稀罕!” 她说完,学着李星火将手扶在剑柄上,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眼前这个密布阵法的学堂里。看似风轻云淡,其实心里悄悄咬牙,现在就想回去问问沈灼洲——为什么不好好努力,我也想做仙二代啊可恶!!! 司吉月直直往前跨过门槛,她原本以为门窗是木制的,进门后转身一看才发现,更像是一种动物的牙制物品。现在正值日后午头,外面的白日天光穿透镂空的门窗,微微照亮屋内。 在司吉月看到堂前的讲坛上是一块长长的扶桑木,上面的花纹跟师父烧火时爱坐的那个板凳一模一样。 后来她才知道,那块扶桑木价值连城。拳头大小的一块,就能在人间换一座城池。 司吉月踏入小镇的那一瞬间,在黎乡山上闭着眼修炼的裴倨忽然睁开眼睛,他周遭循环的灵气因为他呼吸的紊乱稍微错轨了几秒,秦商子也很快察觉到他身上的不对劲,出声问裴倨怎么了。 裴倨起身走到窗边,淡淡地将视线撇下,目不转睛地盯着黎乡山山脚处的那个镇点,平静地说:“没什么。” 正在学堂正中央给面前的弟子上课的夫子是个中年人,他的外貌毫无遮掩,看上去将近有五十岁,司吉月没有多想,毕竟中年筑基的人也不少见,第一次上飞舟的时候她也碰见了一个。 在场的弟子全部都是今年从四大陆上来的新弟子,长相、年岁各异,大部分人都需要全面地学习仙域的历史和各种常识,但是像司吉月这种连基础的“字词”都不太会写的弟子,今年只有她一个。 司吉月安静无声地走到一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想要听听夫子在讲什么。 虽然懂得不多,但是司吉月还是从夫子的只言片语中听出来,好像是在讲《起源录》,她顿时竖起耳朵,想要认真听一下。 就在这时候,“捌玖拾”三兄弟也走了进来,而且一进来就故意选择了司吉月前面的一行位置,把司吉月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司吉月不爽地皱起眉头,没有在课堂上立马挑事,她坐到自己的剑上,一点点浮起来,悬空着听夫子讲课。 第15章 扶桑木 一直到日落时分,这堂课才堪堪结束。夫子离开以后,周围弟子带着几分兴奋的语气议论起来,围绕的无非也就是一件事——掌门要来博学堂给今年新入门的弟子举办五宗大比动员大会暨入门典礼了。 听到这里,刚拿起剑想收拾“捌玖拾”一顿的司吉月顿住了,想撒气但是又担心会给沈灼洲惹麻烦。 她从小被裴家人虚虚地捧着长大,被人哄着骗着,在不满十五岁时就顺利筑基,裴家因为培养出这个“最小年纪的筑基者”,在整个东大陆名气大增。 而司吉月在裴家除了背地里的冷眼和嘲讽,很少受什么气,因此也就被养得脾气骄纵,记仇,报复心也重。 司吉月憋着一口气,把今天的事暗戳戳记在心里: “来到仙域的第四十五天,‘捌玖拾’故意挡着我上课,真讨厌!改天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把他们牙敲掉!” 不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面见掌门”都可以算得上是件大事了,所以具体的通知也早就通过每座山的高阶修士们传达给今年的新弟子。 但是司吉月对此却一无所知,她蹙着眉头,继续记仇: “青云派排挤我们,连个消息都没人传给我们,回去就跟大师兄告状!” 周围的弟子越来越多,除去一开始就在大厅里听课的人,还有很多匆忙赶来的弟子,人挤着人,不少人甚至都被挤到空中去了,坐在剑上看着现场。人山人海,灵气庞杂,司吉月还从未见过这么多修士乌泱泱地站在一起。 司吉月倒是没有飞上去,因为她被挤到了最前方,抱着双臂不满地盯着前面扶桑木做的讲台,也正是因此,司吉月只能看到掌门棱角分明的下颌。 掌门正在台上演讲,能容纳两百多人的大厅满满当当,他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能清晰地传进每个弟子耳中:“大家早上好。金风送爽,秋气怡人,我们迎来了十年迎新的第一次集体会面,不管是刚进宗门的新道友,还是即将参加五宗大会的本宗弟子,门派期待着你们得到应有的荣誉和成就。而我都要对你们说的是,要做一个成功的人……” 他刚开始讲话,司吉月就已经开始打哈欠了,“捌玖拾”见到她不以为意的表情,暗搓搓在她周围夸耀起掌门的战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