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师父灭过世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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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洛山甩开他的手,不咳了,直言喊道,“司樾真人!这些孩子确实有错,念在他们年纪尚小的份上,能否再给一次机会!” “我说一不二。”司樾冷冷回道。 傅洛山眉梢一挑,不再开口,而是密音传话给了司樾。 “混账,你想看着裴玉门关门吗!学生走了那么多,往后一年还怎么过!这点小事,略施小惩就好!再要胡闹,老夫先把你赶下山去!” 司樾遂抬手,对着诸生道,“哦天神老爷啊孩儿们,我刚刚又算了一卦,只要你们绕学院跑十圈,就可以重续仙缘,获得上天的谅解。” “啊?”山长睁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司樾,“真人此话当真?” 司樾点头,“天亦有情,当真当真。” 门主捋着胡须满意地晃了晃脑袋。纱羊鄙视地戳了戳司樾的后脖颈,“你真没面子。” 司樾幽幽地瞥向她,“可不是?我向来没面子。” 今天刚拔过司樾头发的纱羊闭上嘴,心虚地转过了身。 “没听见吗?”山长顿时扭头瞪向下方的学生,“还不感谢真人的宽宏大量?” 孩子们懵懵懂懂地望着台上的真人。 无奈年龄太小见识太少,遂没有太多疑心,老老实实地感谢了司樾真人,排着队跑步去了。 这一出后,山长为了挽回气氛,忙问司樾有没有什么指示; 司樾说,没有。 他又问司樾有没有什么修行心得可以分享; 司樾说,吃喝玩乐轮着来,才能身心舒畅道法自然。 山长又问司樾今日看见了孩子,有没有什么感触; 司樾问,有没有人喜欢母狼。 司樾真人的训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山长解散了学生,让他们回去上课,又请司樾在裴莘院里转转,自己一边安排了人去找失踪的恒乞儿。 纸鹤还没回来,山长心神不宁,急着去找恒乞儿。 可为了作陪司樾,他只能压下焦急。 这样心不在焉地走了没两步,司樾瞅他,“怎么,想出恭?” 山长红了老脸摆手,“我已辟谷,真人误会了。” “你要是有什么急事就去办,不用管我。”司樾道,“这两步一回头,看得我也想出恭了。” 山长面色窘迫,对着司樾行礼,“晚辈确实有点事要处理,真人体察,如此,便失陪了。” 司樾挥手,“去吧去吧。” 他走后,纱羊从司樾的头发里钻出来,疑惑道,“今天所有学生都在,可惜没有点卯,也不知哪个是小魔头,你有什么感觉吗?” “魔头没看出来,但今日首排的那几个倒像是刘姥姥家的西洋钟。”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纱羊思索道,“裴玉门还有过这么优质的弟子吗?” “算了,不重要。”她飞到司樾面前,倒退着前行,和她对视,“我们的目标只有小魔头一个,你的初登场不知道有没有给他……” 她回想了一遍司樾今日的表现,颓废地叹了口气,“唉,希望没有给他留下坏印象。” “我的登场怎么了,”司樾甩了甩头发,“我来之前还施了净身术。你去问问三界上下,我司樾见人何曾特意施过净身术?” “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 “那是你眼拙。” “怎么可能,蜻蜓的眼睛可是…唔!”纱羊正要和她争辩,忽然被司樾两指捏住了两颊,发不出声了。 “嘘。”司樾目光指示前方。 纱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知不觉中,两人已走到了裴莘院的后山。 此处树木茂密,少有人来,只有一条窄窄的林间小道。 在她们前方的灌木之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纱羊翅膀一颤,倏地躲到了司樾头发里,紧紧抓住她的两根头发。 司樾斜眼看向她,勾唇一笑,“你害怕了。” “才、才没有!”纱羊梗着脖子小声喊道,“只是天气太冷,你的头发比较暖和。” 两人说话之间,那灌木的动静愈大,沙沙沙地响个不停。 纱羊压低了声音尖叫道,“司樾、司樾,有什么大东西要出来了!不会是狼吧!” 话音刚落,灌木丛忽地被两只手扒开,噌的露出了个人头! 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对上了司樾,在看见她之后,立即缩了脖子退回丛中,扒着灌木转头就跑。 咣当—— 随着他仓皇的动作,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司樾看了看往林子深处跑去的身影,又看了眼他落下的东西,上前两步捡了起来。 “噫——这是什么。” 纱羊探出了半边身子,望着司樾手中的东西,迟疑道,“一把……生锈的菜刀?” 第13章 恒乞儿很快被找到。 裴莘山本就不大,几位先生的纸鹤来回飞了两圈,便在林中发现了他。 变大数倍的纸鹤叼住他的后衣领,把挣扎的小乞丐提到了禁闭室。 禁闭室中,山长已等候多时。 恒乞儿被纸鹤放下就想跑,山长一挥戒尺,用罡气镇住了恒乞儿,沉着脸盯他。 “恒大,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恒乞儿低垂着头,不言不语。 “为什么要私自离开?”山长继续质问。 他还是不说话。 山长心中疑惑,恒乞儿一直非常喜欢学院,每次犯了错,任何惩罚都无用,唯有赶他下山这一条见效迅速。 这么渴望留在学院里的孩子,为何突然想要离开? 山长又问:“昨晚下学后,可有发生什么?” 恒乞儿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要跑?”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山长今日非得把事情弄个清不可,恒乞儿不说话,他就陪着恒乞儿耗。 长久的静默后,男孩终于开口,发出沙哑且低微的声响,“走……我走。” 学院很好,可一旦暴露了背上的符咒,这满是仙人的地方将会立刻成为他的坟冢。 山长愈加纳闷,“为何想走?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恒乞儿摇头。 和恒乞儿沟通总是格外艰难,山长紧锁着眉,“好罢,我裴玉门也不是山匪草寇,不会强行扣人。我再给你十天时间,若你届时还是想走,我会找人送你回去。” 接着,山长又直着腰板,厉声道,“但一码归一码,你此次擅自离队犯了院规,我罚你在此思过一日,不得进食。” 说罢,他离开了禁闭室,解了恒乞儿的禁锢,将其关在屋内,把门上了锁。 禁闭室里挂着三张画像,中间最大的是三清道祖,左右是两张裴玉门的初代门主,画像的下方放了个蒲团,便是学生的思过处。 恒乞儿坐在蒲团上,背对着画像抱着膝盖,半瞌着眼睑静静坐着。 他逃跑了,还告诉山长说他想走,可他真的想走吗? 他真的有地方可去吗…… 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地方会让他吃饱穿暖? 恒乞儿不知道,恐惧盘踞了他的全部身心,他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如村长所说,他该早点离开,去找地下的爹娘。 他蜷起了身子,手肘在碰到腰间柔软的布料时陡然一僵。 恒乞儿猛地扭头,逃到密林之后,为了攀去高处,他便把菜刀别在了腰间好腾出双手,可此时腰带下空荡荡。 他的刀没了。 失去了唯一的武器,惶恐立刻如潮水高涨。 恒乞儿退去了角落,紧靠着墙角而坐,将后背贴在墙上,仿佛是要将背上的皮肉碾进墙壁里似的,再没有挪过半寸。 那双滴水的黑眸死死盯着唯一的门,仿佛随时会有人冲过这扇门,将他压在地上。 透过门缝,太阳慢慢落下,天色愈来愈深,直到变成和恒乞儿的瞳孔一个色泽。 …… 恒乞儿被关了一天,翌日傍晚吃饭时分才被放出来。 他进了食堂,狼吞虎咽地吞了四个馍馍,吃完就回了宿舍,倒头在了炕上。 宿舍门被轻轻推开,同样吃完了饭的宁楟枫与凌五跨了进来。 在看见炕上多出一个人后,宁楟枫略略表达了同学之情,问:“恒同窗,一切还好么?” 恒乞儿自然是不会回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