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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第27节

    第53章 消失的锁钥

    宋延在说到开玉器铺子的吴家的时候,韩陌心里就有了目标。他们家在京城算是十分有名的商贾,就连杨夫人也曾光顾过他们家的店铺。所以在到达吴家门外的时候,看到他们家那么大一座宅子,他并没有觉得意外。

    “事发地点在哪里?”

    吴家大门敞开着,捕快已经守住了各个门口,院子里下人们缩着脖子来来去去,明明很忙碌,但紧张的气氛又使这一切看起来过于静默。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了出来。也许他不认得韩陌,但是看到他这一身精致讲究的装束,便又格外恭敬了一些:

    “回捕头大人的话,事情就发生在老太太居住的六福斋,我们老太爷才刚刚过世不久,老太太因为老太爷的过世伤了心神,但是他一向身子骨十分康健,谁也没有料到她会突然……”

    一路上听了一些情况,一行人就已经走到了六福斋门外。这里头人员更多,院门口早已经有捕快们把守住,吴家众人都聚在门外哭泣,只有他们的大当家吴培,在捕快相伴之下,守在正房之中。

    “世子,窦尹来了。”

    刚刚跨进院门,宋延就指着他们后方示意道。

    韩陌扭头看了一眼,只见窦尹已经匆匆到了跟前,身后小厮手上还提着只落下斑斑划痕的箱子。

    “亡者在哪里?”

    “在里面。你先进去。”

    韩陌指着黑黢黢的屋里头发话,然后把路让了出来,扫视着院门外这一群男男女女。直到目光把他们每个人都过了一遍,这才走进门去。

    吴家老太太是今日一早被发现躺在血泊里的。

    韩陌进门时,尸首还呈原来的姿势趴在地下,脸朝着东面,右手探向门口,双眼睁着,后脑勺上留下一个杯口大的血窟窿。

    此刻血当然已经流完了。无论是地上还是身上的血迹,都呈现出发黑的颜色。

    韩陌看了一圈屋里,余光看到窦尹已经站了起来,便问:“怎样?”

    窦尹锁住眉头:“从血的颜色以及尸体僵硬的情况来看,死者身亡已有三个时辰左右。推断下来,应该是寅末或卯初这个时间出的事故。死因很明显,是受利器所伤,失血过多所致。”

    “世子快看这个。”这时候宋延从屏风角落里捡了个铜制的烛台走了过来。烛台角上有很清晰的血迹。

    韩阡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这个烛台所落的位置距离尸体不过三尺远,而且中间留有一条血迹,一看就是烛台伤人之后带过去的。这就奇怪了,他们吴家这么大家业,老太太屋里该当时刻有人伺候才是,这么大个烛台落地滚动,为何都没有人听到?而是直到早上才有人发觉?”

    韩陌打发宋延:“去传在六福斋当差的所有丫鬟下人受审。再去查看他们屋里点的香以及吃食。”

    “大人!在当值的丫鬟屋里发现一截可疑的香!”

    话到此时就有一名护卫举着一小块檀香走了进来:“此香里头含有很浓烈的朱砂。”

    韩陌接在手上:“这就对了。朱砂是重症安神药,放的多了有迷神作用。凶手提前预谋,把丫鬟迷倒,于是顺利做下了案子。”

    窦尹看着地下:“可是这老太太发衫齐整,当时应该是已经起了床。而推断的死亡时间还没天亮,她起这么早做什么?”

    韩陌沉吟片刻,拿起先前宋延捡起的那只烛台:“烛台里的烛是已经快燃尽的,那么早起床梳头穿衣,最起码是要有灯照着。可是在烛台砸下来的时候烛就将燃尽——也许,她并不是因为起得早,也有可能是,她压根就没有睡。”

    众人愣住……

    门下正好由宋延带着走进来的丫鬟听到这儿,当即愣了一下,随后扑通一下就跪倒在韩陌面前:“青天大老爷明鉴!老太太身上这身衣裳,还有她头上的发饰,钗环,的确都是昨日的装扮!

    “这是奴婢亲自为老太太穿上的,昨夜里奴婢当值守夜,原是要伺候老太太上床安歇之后才离去的,但老太太说她还要颂几页经书,打发奴婢先回了房。后来也不知怎的,回房之后奴婢就眼皮发沉睡着了。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韩陌招呼宋延把她带到旁边去审,然后与杨佑道:“凶手既能提前放置迷香,又能在好几个时辰之后的凌晨作案,一定不会是外人。

    “先排除下人做案,把死者的子媳及孙辈全部拉到院子里来审问。再清查房间里财物可有什么缺失。”

    宋延和杨佑都出去了。

    韩陌走到庑廊下,开始留意院子里走动的每一个人。

    吴老太的三个儿子是一直都在的。长子吴培一双眼又红又肿,里外张罗个不停。其余两个儿子站在门外,不时地与管家们交代事物。

    其余女眷们和子弟也都分散站立在院外,个个面上凄苦,接受着宋延的盘问。

    韩陌却也看到了其中有个妇人,虽然面露凄然,但目光却不时的往他这边瞅看。

    他静默片刻,喊来个捕快:“去把她给我带过来。”

    捕快走到那妇人身边,那妇人慌忙就把头低下了,踌躇一阵,然后起身跟随捕快走了过来。

    “你是吴老太的什么人?”韩陌问。

    妇人跪在地下,控制不住身上的抖瑟:“奴家,奴家是吴家的长媳,吴培的妻子吴孙氏。”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出事的?”

    “是今早,今早上听六福斋的下人通报才知道。”

    “你身为长媳,平时不去婆婆跟前晨昏定省吗?”

    “自然要去的!但今早太早了,还没到时间……”

    韩陌在庑廊之上蹲下来,定定的盯着她发白的脸庞:“全家上下都在忙着悲伤,为什么你却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你在抖什么?”

    这句话问下来,孙氏抖得更厉害了。

    韩陌把声音放冷:“你跟你婆母之间不和?”

    孙氏不能答话。

    “大人,吴老太房里两串锁钥不见了!”

    杨佑在这个时候前来禀报。

    “锁钥?”

    韩陌站了起来。

    “据丫鬟交代,那是两串库房里的锁钥。吾家老太爷过世未久,吴家至今还未曾分家。故而吴家中的库房锁钥还掌在吴老太的手上,但是现在只有它们不见了!”

    韩陌看了一眼脸色愈加煞白的孙氏,说道:“请吴大娘子带路,现在就去公中库房!”

    第54章 一把奇怪的锁

    吴大娘子孙氏被押送着走向吴家的公库。

    在场唯一的闲人,门内的韩阡见状也跟了上去。

    公库在吴家宅子的正院后方,此时院门紧闭,而院墙建得也比别处高些,墙头的杂草瓦片等都还很完整,粗看应该是还没有人强入过。

    韩陌道:“把门打开,多喊几个人,清点库房的东西。”

    “可是我们手上也没有公库锁钥。这里头藏的都是古董珍玩,是老太爷老太太的私藏,没有老太太的允准,此门便无法打开。”

    韩陌斜眼看着接话的账房和守库房的家丁:“那就撞开!”

    “大人!”

    孙氏这时颤着唇开口了。

    韩陌睥睨:“你有话说?”

    孙氏却又惨白着脸闭上了嘴巴。

    “世子!”

    这时候宋延大步地赶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吴培三兄弟,到了跟前,宋延便把手里两串沉甸甸的锁钥举过来:“世子,在六福斋通往库房来的夹壁后方,找到了这两串锁钥!经过吴员外兄弟共同鉴定,这就是公中库房的锁钥!”

    韩陌接在手上,看了眼已经摇摇欲坠的孙氏,把它们丢给了账房:“打开!”

    院门打开后,内里乾坤尽显于人前,这是座三间排开的四合院,三面都用来储物,一共七间房,每间房门都各自上了锁。吴家三兄弟一个比一个快地冲进门内,逐个地查看各道房门,但是每道门的锁都完好无损,也没有撬动的痕迹。

    宋延说道:“从目前情况看,凶手凌晨时分从吴老太手上夺取了锁钥,而后肯定是要趁着未曾事发而即刻前往库房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从他朝吴老太下手到吴老太被人发觉死亡,中间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已足够使他进入库房行事,并且藏匿好锁钥,但锁钥却被发现丢弃在半路夹道之中,也许可以推测,凶手在行事的中途或者遇到了什么,导致他半路弃了锁钥。”

    韩陌抻身:“吴家人都审完了吗?有没有人在这期间行踪可疑?”

    “吴家兄弟三人,昨夜里吴老太的长子吴培在通州查账,今早听闻噩耗后才赶回来。次子吴坤昨夜夜饮晚归,宿醉不醒,虽是单独宿在厢房,但吴培长子的乳母清晨当差时路过二房,听到吴湛喊话沏茶,可以为其作证。三子吴垣昨夜在房中宴客,一直到子夜才散。

    “而吴老太彻夜不曾更衣卸妆,也有很大可能是自昨夜起就与凶手在纠缠之中,所以从时间上看,吴垣也不符合条件。

    “此外吴家共有子弟七人,小姐六人。其中八人为十岁以下。五人最大年龄也不超过十三岁。年岁最大的长孙吴湛体力也与吴老太有差距。因此亦可排除嫌疑。”

    “别的人呢?比如说,女眷?”

    韩陌目光如炬望着孙氏,围着她踱了半圈,然后停在她面前:“既然别的人都没有嫌疑,那么身为宗妇的孙氏你,昨夜在哪里?谁又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奴,奴家,奴家一直在房中!”

    孙氏牙齿碰得咯咯作响,一句零零碎碎的话却咬得极硬。

    韩陌望着她的头发,然后伸手从她右后鬓上取下一片微黄的碎屑:“吴家家业如此之大,不会连个梳头的丫鬟都没有吧?大清早的,你是从哪里沾来的这枯草屑,留到这会儿还没被清理掉?”

    旁边的吴家众人,都刷刷投来了目光。

    但孙氏越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韩陌冷笑:“世上绝没有任何一个贼会主动承认自己是贼,你怎知我在怀疑你是凶手?”

    “真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

    孙氏突然嘶声大叫,尖锐的嗓音覆盖了所有的当下所有的杂音。她瞪大着双眼,双手抱着头颅,呈现着癫狂之态!

    “即刻带人搜查长房!尤其是孙氏昨夜呆过的地方!再把她身边所有下人全都传唤到此地来!”

    “大人!”

    话音刚落,负责带队清查库房的捕快飞奔前来:“东厢房第二间库房门上多出一把锁,怎么也打不开,吴老太留下的锁钥上,也根本没有能打开这把锁的锁钥!”

    “多出来一把锁?”

    韩陌眯起了双眼。

    “也就是说,东厢房靠南面这间房的房门,原本只有一把锁,但如今上头挂着两把锁,而其中一把锁的钥锁是压根没有在锁钥串上的!”

    丢失锁钥这种事,可真是不陌生啊!

    韩陌听到这儿就转身进了院门,朝着东南角上的库房走去。

    此门前已经站了有许多人,正在对着门锁发愁,见到韩陌率人到来才让开了路。

    “这里头是什么?”韩陌问。

    “是家父收藏所有珍玩及现银的重库!”吴培兄弟仨抢着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