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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女技术员[穿书] 第9节

    高年级的男同学当时还说了几句混账话,沈爱立完全不怵,“干什么,干什么,高一年级了不起啊,谁家没有哥哥姐姐,不比你们高!”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当时那些男同学都没有再为难樊铎匀,只是死鸭子嘴硬地道:“你小子今天走运!”

    沈爱立还翻了个白眼,“别仗着人多欺负人,我可是会告老师的!”

    出了那条巷子以后,沈爱立和樊铎匀并没有过多交集,后面她在汉城读的大学,樊铎匀去的京城,印象里樊铎匀曾经来过两封信,后面不知怎么地就渐渐断了联系。

    现在想起来,沈爱立完全不知道当时原主是出于怎样的一种心理,勇敢地站在了樊铎匀的身边。

    在回去的路上,沈爱立和序瑜说完这件事,就问序瑜道:“你说,是不是他现在情况还可以,想起来我以前的见义勇为,特地表达感谢?”

    章序瑜觉得可能有一点这个成分,但是两人隔了几年都不联系了,他怎么知道她傻子小姐妹在国棉一厂上班?

    “姐妹,不用瞎猜,包裹里肯定有信,你看看就知道了!”

    沈爱立也觉得是,名字都在上面了,想来也应该会告诉她原由,说不定,是托她代转的呢!

    刚到厂区,两人就遇到了保卫科的小李,帮忙把包裹提到了她们宿舍,叶阿姨看到,讶声道:“爱立,谁寄这么大一个包裹啊,邮费都不少吧?”

    沈爱立笑笑,“同学托我代转给家里的。”

    “哦哦,这可不少!”叶阿姨羡慕的眼睛都不舍得离开,这年头买点东西可不容易,还这么大一包。

    等小李走了,沈爱立还和序瑜道:“我都麻烦人家小李两次了,下回去商场买点苹果送他!”

    章序瑜抿了下嘴,“不用,他不会收的。”

    沈爱立在拆包裹,没注意到章序瑜说什么,哗啦啦将袋子割开,里面都用油纸一包包分好,拿起来看了一眼,有牛肉罐头、饼干、肉干、红薯干、鱼干、干鱿、干贝、干虾、三色水果糖、白莲塘、椰子糖、高级奶糖和红糖,还有两袋藕粉、芝麻粉和两罐奶粉。

    这下连章序瑜都有些羡慕了,“这些可花了不少力气啊!”这年代的罐头一般都是部队才有,干贝、干虾和红薯干这些大概率是从农村淘换来的。不说东西,就是这心意也是很难得了。

    沈爱立把东西都扒拉完,终于从底部找出一封信来!

    第十六章

    一展开信,沈爱立就被这极其规整的字面给惊艳了,用黑色墨水写的,字体劲瘦有力,像看书法一样,为什么她记忆中,樊铎匀对上学并不怎么上心?可字却写这么好!

    信的开头是一段最高指示,下面才是“沈爱立同志,你好!樊多美同志说你身体似乎不是很好,特寄来一些副食品,祝你早日康复!来信请寄海南岛琼山县工业局樊铎匀收!”

    最下方的落款有点奇怪,不是“樊铎匀”,而是“小樊同志”!

    沈爱立指给章序瑜看,“他这个落款有点奇怪,”但是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这个年代写信应该不是这样。

    章序瑜倾着身子看了一眼,完全不是书面语,只有比较熟稔的关系,才会这么自称,“他认为自己和你熟呗!”

    沈爱立也就没有多想,对着物资都发起了愁,“真是寄给我的!我上次回家遇到了他姐,没想到他姐给他写信还提到了我,说我身体不好。”

    无功不受禄,这人情也太大了点,要是寄一点海带和糖果,她还能厚着脸皮收,这么多海鲜干货,还有牛肉罐头和全脂甜奶粉,就是放在六十年以后,也属厚礼了!

    章序瑜也跟着点头,“是价值不菲,奶粉可淘换不来,还得票呢!”

    这一番东西确实很花心思,而且还是从海南寄来的,现在要说全国哪里最穷,海南肯定是排的上号的,作为国防前哨,只发展一些铁业、橡胶、制糖之类的基本工业,听说那里的黎族十年前还是刀耕火种。糖和鱼虾类可能还不是很难弄到,但是其他的实在是非常见心意了!

    这些她却没有和爱立说,免得爱立心理负担重,不肯收下,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也别太拘泥于什么无功不受禄,现在当务之急是你的浮肿病早点好,后面要是有试制的任务派遣下来,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肯定熬不下来,他寄来的这些东西都是高蛋白,可比康复粉好多了!”

    在章序瑜心里,什么虚名在现实面前,都往一边靠,连她外公都说,她生来就适合走政治这条路。

    看小姐妹发愁,好笑道:“人家都让你来信请寄哪里哪里,难道你不回信?信都回了,你好意思不寄点东西过去?他寄,你也寄,不就拉扯平了!”

    沈爱立想想也是,也许这个年代的人都比较淳朴,人家知道她营养不良搞的浮肿,好心寄来点当地特产,她也没必要心理负担太重,就按照朋友间正常来往,回寄就是!

    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下周去申城参加技术交流大会,刚好在那边也给他淘一点副食品!”

    想开了以后,沈爱立再看这些东西,也没有那么大压力了,每一件都显得特别可爱!就是在宿舍开小灶不是很方便,不然每天煲个海鲜粥,真是美滋滋!

    现在只能望着干贝、干虾,叹道:“哎呀,我还得多努力,早点升助理工程师,涨了工资我就在外面租房!”

    章序瑜忽然都有点羡慕她,感慨道:“真好,你还能在外面租房,我家里可不许!”

    沈爱立知道序瑜家都是政府系统里的,父母对她要求特别严格,她在国棉一厂估计待不了几年就会往市里调。序瑜这种情绪,大概就是围城里的人想往外逃,虽然这个围城是很多人拼尽全力也未必能闯进去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困扰。

    沈爱立安慰小姐妹道:“羡慕啥,你要想住外面还不容易,我租个两室的,我两一人一间,你想来就来,当然半个月或一个月不来也行,只要你每月房租记得平摊!”

    她只是不想和王元莉住,要是将室友换成序瑜,生活不要太完美!

    序瑜好气又好笑,戳了戳傻子小姐妹的额头,“我怎么发现,你现在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美事儿啊!”她知道小姐妹是逗她开心,她只是羡慕有些人有选择远离、躲避的权利,而她没有,又对小姐妹的敏锐感到熨帖。

    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傻子小姐妹自从放下魏正的事以后,人都好像比以前聪明了一点,不由捏住爱立的一双耳朵,“可得记住你说的话啊,给我留一间房!”

    沈爱立简直惊喜!

    也许是十五岁开始就一个人住,她还蛮怕家里空荡荡,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沈爱立这边收到了樊铎匀的信,杨冬青也收到了沈俊平的信,让杨冬青非常意外的是,这次的信没有夹在寄给婆婆的信里,而是单独贴了邮票,寄到了食品厂里,拿到信的时候,她原本还有些期待,只是看了一眼,腿上就和灌了铅一样。

    “冬青,小妹的事我已经知悉,她原就不在家里吃住,家里实不该每月还要她补贴二十元!我想我俩每月合起来有五十多块钱,我这边另有一份补贴够矿上生活,暂且你在家里吃住有妈妈照应,两人的工资应该能够支撑岳父母和弟妹所需,如果岳父母那边有应急的事,你不及来信问我,可和妈妈商量!”

    一眼看下来,就是责问,为什么妹妹每月还要补贴一笔家里的开销,为什么她娘家那边一个月五十多还不够用!

    信是用铅笔写的,中间有两行字又用铅笔一个个涂掉了,正是这涂掉的两行,让杨冬青心里更加不好受,显然俊平觉得这两句话会有不好的影响,他肯定是考虑到她尚在孕期中,才又涂掉!

    杨冬青一个人在厂里休息室坐到了天黑,才起身往回走,还没有到巷子,远远地就看到婆婆在巷口张望着,无疑是在接她,见到她走过来,忙道:“今天厂里是不是加班了啊?我看天都黑了,你也没回来,都准备去你厂里问问了!”

    杨冬青顿觉心口酸涩,强打着精神柔柔笑道:“没事妈,今天站的久,腿有点酸,就在厂里休息了一会。”

    沈玉兰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儿媳孕期可能有点水肿不适,“前儿个你李婶子说家里还有玉米须,明天我去讨点,给你泡水喝,这个去肿很有效!”

    杨冬青木然地点点头,“谢谢妈!”

    第二天一大早,沈爱立刚从房间出来,就见王元莉伸着鼻子到处嗅,问爱立道:“我好像怎么闻到一点咸鲜味,谁给你寄海鲜了吗?”

    “哦,我同学让我代转给他姐姐的,他姐最近去出差了,要一个月才回来呢!”沈爱立随口瞎诌道。

    但是显然王元莉不是那么好打发,“咱们宿舍又不能烧煤做饭,你不如拿一点到秦绵绵那里换点实用的,我听说她那最近有红糖和大白兔奶糖,你不是有点低血糖,备点糖总是好的!”

    听到“秦绵绵”这三个字,沈爱立就立即警惕起来,“元莉,你和秦绵绵是不是关系很好啊?她那边有什么,你每次都能知道!”沈爱立忽然想到序瑜说的,她能知道秦绵绵这个人,就是王元莉三天两头在她耳边嘀咕,潜移默化地让她有点麻烦就会想到秦绵绵!

    王元莉一时噎住,不好说是,又不好说不是,有些尴尬地笑道:“你怎么会这么问?爱立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王元莉显然知道,秦绵绵做的不是什么好事,一旦和她沾上,后面又是秦绵绵被整治,难免自个跟着吃挂落。

    沈爱立摇摇头,“我最近天天不是车间,就是资料室,哪有闲工夫找人聊天!”

    王元莉提着的心微微松了点,转移话题道:“我昨天见你去找了陈主任,你的提案是不是搞出来了啊?关于哪一块的?”

    “要是搞出来,我就不用这么着急了,最近待织造车间,就搞织布机吧!”沈爱立想到这事,也有点愁。

    王元莉却继续试探道:“我昨天看孙有良和你一块儿,以为你准备的是温湿度的调控技术问题呢!”

    “这也是一个备选!”沈爱立已然明了王元莉的意图,原来是怕和自己撞了提案,自然不介意逗逗她!

    果然见王元莉哑了声,不敢再继续问,沈爱立都觉得有点好笑,王元莉的胜负心可真强。自己当然也可以就喷水室的构造问题提出议案,只是这个完全没动脑筋,过于偷懒,她良心上过意不去!

    她还是想在梳棉机上下点功夫。

    沈爱立上午又跑到资料室,由梳棉机的给棉部件看到刺辊分梳部分的改进,刺辊的作用主要是完成对棉丛的梳理和去除杂质,一是通过刺辊与给棉罗拉之间的线速度比拉长纤维,二是通过刺辊表面的的锯齿进行分梳。

    先前1181c梳棉机的刺辊都不能充分发挥针面的梳理作用,在最新研制且投入使用的1181e的刺辊下方加了一对工作辊清洁辊,虽然可以提高对大块棉丛的松解和除杂,但是传动速比差大,而且零件的安装布置很困难。

    沈爱立印象里厂里的1181e型梳棉机因为针布规格不是很合理,经常使罗拉绕花和积存棉屑,还好厂里这型号的机器只有两台,不然机保部都得天天头疼。

    她隐隐觉得可以通过增加刺辊表面锯齿的密度来提高分梳和除杂,她忽然都有些迫不及待参加技术交流大会,和纺织科学院牵头搞梳棉机研究的研究员们讨论一下是否可行!

    她从资料室一出来,就觉眼睛都有点酸胀,恰遇到从车间出来的王恂,沈爱立前两天还朝王恂要了厂里梳棉机的所有材料。

    故而就听他问道:“你提案准备的怎么样了啊?”

    沈爱立愁眉道:“才理了点思路,还没整理好!”

    王恂笑笑:“我听资料室的唐姐说,你现在差不多就耗在她们那了,有压力才有动力,这次要是顺利,明年到期评助理工程师肯定没问题!”

    接着又笑呵呵地补充道:“工资得长十块呢,粮票从三十斤可就到了四十六斤了!”

    沈爱立正应和着,就听王恂“咦,那不是元莉吗?”

    沈爱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厂里休息区的长廊里,王元莉正站着和一个男的聊天,男的长得还挺好看的,白白净净的。

    还没认出来是谁,就听王恂皱眉道:“元莉怎么和张柏年在一块?”

    第十七章

    嚯!原来这就是张柏年!

    就算沈爱立不是太爱八卦,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忍不住又望了一眼。

    饶是她预先知道张柏年不是什么好人,却不得不说,真是长了一张好面皮!剑眉星目,唇若涂脂,远远看过去,笑起来还很有亲和力。

    不由感叹道:“这人长的还挺好看的!在供销科应该还能发挥点长相的优势?”

    王恂抬了抬眼镜,朝那边又看了一眼,不置可否地道:“沈技术员,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选对象可不能光看脸皮啊!”

    又颇有深意地道:“就你最近这钻研劲头,明眼人都知道你评上中级工程师是迟早的事!可得擦亮眼睛!”

    沈爱立知道这是王恂好意提醒她,笑道:“不瞒您说,我现在一门心思都是赶紧升职,涨点工资,我现在脑子里都是机器!”

    这时候,王元莉也看到了沈爱立和王恂,眼睛一亮,忙朝他们挥手,“爱立,过来,过来!”她巴不得立即让张柏年和沈爱立认识,免得为了那十斤粮票,三天两头来烦她!

    沈爱立当没听到一样,和王恂道了个别,“王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哈!”

    王恂点点头,“你去,你去,”他话音还没落,就见沈爱立快速地往食堂方向跑去,速度之快让他瞠目,暗忖沈同志看来也不傻啊!

    倒是元莉有些奇怪,张柏年的事,当时余钟琪说的时候,元莉也在啊!怎么还和张柏年待在一块了呢?

    那边王元莉看着沈爱立逃似的背影,整个人都木掉了,怎么回事啊?她好端端跑什么,像是她要吃人一样!

    她正心烦着,就又听张柏年说道:“明晚上文化馆有跳舞,我弄了三张票,还麻烦王同志帮忙约下沈同志,总不好浪费了!”

    沈爱立最近完全喊不出来,王元莉现在深悔收了张柏年十斤粮票,然而这种烦躁的情绪,在对方又拿出两张肥皂票、两张工业票后,立马又压了下去,笑道:“行,答应你的事,我肯定想法子完成。”

    姨娘家最近正在攒工业票买铁锅,补上这两张正好!

    沈爱立一到食堂门口,刚好碰到序瑜,序瑜皱眉问道:“你跑这么急干嘛?有狗追你不成?”

    沈爱立喘着气道:“差不多!”将看见王元莉和张柏年的事和她说了,序瑜听到这两人的名字搭在一块,竟然起了一点看好戏的心理,和爱立道:“张柏年可不是什么蠢人,到最后还不知道谁吃亏!”张柏年是供销科的,他能使唤王元莉帮忙,她猜也猜得到,无非是拿各种票来勾王元莉,这一套她以前就见识过。

    但王元莉要是想凭空口从张柏年手里套东西,那也是不可能的,饶是她也不得不说,张柏年后来能在供销科站稳脚跟,可不是个没脑子的!

    沈爱立打了一份冬瓜、一份红烧肉丸子,二`两米饭,一共三毛钱加二`两粮票,就和序瑜找了个位子坐下。有些烦心地问道:“这狗皮膏药,什么时候转移目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