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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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四季如春,树木常绿不凋,一但开花便如一条沐浴在阳光下漫山遍野的鲜亮毯子。他曾感叹:「真不愧是天界!」师妹却说:「除却风景不同,又有哪里不一样呢?」 他与师妹飞升之后得了天将的职缺,由于天赋的缘故,至今不曾点兵。这么点儿小事也成了别人的笑柄,别人都说:「穷酸地方飞升上来的穷酸神仙,吝嗇得让人大开眼界。」 他但笑不语,师妹翻了个白眼:「几杯黄汤下肚,什么话都敢说,讽刺别人的话张口就来。这就是神仙吗?呵呵呵!」 他知道师妹飞升之后不曾快乐过,她总说有人在看着她。他回师妹:「毕竟是天界,与人界总会不同。」 又一日被师妹捉弄之后,他打算跟师妹求亲,彩礼都准备好(正因被笑慳吝,储蓄颇丰,又为了心爱的师妹,哪有什么捨不得花。),只差布料不曾买,他看着路过的仙女们一面思索什么样的布料好。 一下值跟师妹小酌几杯,谁知师妹发作了起来,阴阳差错下,他俩的衣服都除尽,师妹的疯话也是口无遮拦:「师兄,你这个混蛋!你有种就睡我,没种滚蛋,老子就不信,我裸体还输那些大奶仙女!」 「老子是不屑打扮,像她们挤乳沟,把自己整成妖精模样不累吗?」 「你给我闪边,不要挡我,老子要去裸跑一圈,我就不信每个人都跟你这廝一样,两隻眼睛黏在大奶上。」 听了第一句他的脸都黑了,连忙施下一个隔音的小法术。接下来的话当然让他又气又恼,偏生不知怎么反驳,只得在手上下力气,紧紧抓住师妹,免得她将疯语实现。 师妹一恼,一脚踢向他的下体,他疼得几乎打滚,还一面听着师妹胡言乱语:「滚开,老子要裸奔!」 他疼到后来听着美人师妹的粗口竟像听着天籟一般,涨饱了他的胸膛,他多想听着她的嚶嚀,于是大掌抚摸着师妹,摸到让她颤慄之处,师妹求饶:「师兄,我不要??呜呜呜,我不裸奔就是了。」 他沉声说:「来不及了。」反剪住师妹的双手,他却不得其门而入! 师妹看他的窘样,停了泪水开始笑他:「师兄~要不要我教你?」 师妹明艳的笑容让他哭笑不得,这厢她们两人都放松了,他吻着师妹,师妹却故意咬他。嬉闹间他想起一名同事,那同事有个諢名叫金枪不倒! 有次他跟金枪不倒一起守城门,金枪不倒开起黄腔来:「女妖精最好,风骚又知情识趣!」 他佯装听不见,不料金枪不倒滔滔不绝说下去:如何这般可以让女妖精欲仙欲死,又如何折腾她们才能令她们臣服,可不能在关键时刻出紕漏,只有在女妖精身体疲软任人玩弄时才能给她们--天界神将的元阳对她们有好处,能让她们增加修为,越发年轻貌美。 话到这里他都不予置评,反正与他无关,谁知金枪不倒话锋一转:「你跟银霜试过了没?银霜她?」他一拳将金枪不倒打倒在地,他无法忍受金枪不倒褻瀆银霜!他最心爱的师妹如何跟那些不知羞耻的女妖精相提并论! 想不到如今是金枪不倒那些浑话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抚摸得银霜有些动情,他感叹怪不得金枪不倒在人间所向披靡--这也是他听别人提起,金枪不倒睡服了不少女妖精。 还有不少女妖精为求他的垂青,组团打群架,一团打倒了其馀十团,那一团足足有五六个女妖精,睡了金枪不倒好几个月才被另一团女妖精打败。尔后又换了另一团女妖精,如此週而復始,人间作乱的女妖精居然少了不少。 金枪不倒发出豪语:「要不是我收拾了这些女妖精,人界岂得和平!」 有人问:「收拾了多少女妖精啊?」 金枪不倒大言不惭:「借用十个人的手指脚趾都数不完,天帝的后宫天妃人数都没有我睡服的女妖精多!」 他试算了一下,一天六人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如果女妖精们都为了金枪不倒的垂青无暇他顾,那么守护人界和平确实不是虚话。金枪不倒那天妃人数的比喻还真是贴切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有天让天帝听见了金枪不倒的另一句狂语:「若没有我汲汲营营收服女妖精,何来天帝的太平日子?」 天帝气得横眉竖目,想要派金枪不倒去最艰苦之地反省,偏偏天界无战事,不得已只好让金枪不倒扫厕所。 南天门旁有一座美轮美奐的男子天厕,扫着全天界最豪华的厕所总不辱没金枪不倒维护人界和平的美名,于是金枪不倒连轮值南天门都免,吃的有专人送饭,还附赠一床棉被。醒了扫厕所,睡了扫厕所,吃饭配厕所,洗澡还是在厕所。 眾人开盘赌金枪不倒一年之后硬不硬得起来,毕竟人界作乱的女妖精眾多,还等着金枪不倒维护人界和平! 这些浑话他自然不会告诉银霜,他在银霜动情之时一举破之,她气得大叫:「师兄,你这个混蛋!」 他用绵密的吻取悦她,吻了好一阵子才渐入佳境,那销魂蚀骨让他永生难忘。 他等了很久很久,终于等到这天,他得到了他最心爱的人! 不久师妹战死,他也捨了神位下凡,只为了在人间与师妹相遇。 *** 容大河醒来,摸着颊面的两行温热泪水,他只记得自己做了春梦,却不晓得为何心痛欲裂。 云霜昨夜又爬上他的床,睡得香甜。他的印象还停在昨天掉进小溪里,他的大掌彷彿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容大河甩甩头,不敢再想。 他起床后把昨天那只鸡剁给来福跟旺财吃,自己另外滚了水煮稀饭,炒了两样小菜,烙了一些饼。 做完早饭,他褪了衣服走到后院去,从井里打水洗脸。忽然看到井里冰镇的两颗西瓜,他想到是两天前山下一位大叔给的。 大叔的地从前就种西瓜,十二年前娘亲还在也跟大叔换西瓜。换了瓜就如现在一样冰镇在井里,要吃了才去井里捞,那冰凉沁甜的滋味是容大河幼年夏天里最美好的回忆。 容大河洗完脸顺手捞了一颗西瓜,带回厨房剖,切了几片放在盘上。 他害怕云霜吃坏肚子,便把剩下的西瓜藏进柜子里。自己吃完早餐,留下了云霜的份,跟一张字条。 容大河打开包巾,放入一小罐盐、碗筷跟陶罐,还有早上摊的饼,一些肉乾,另在腰间系了一个水壶。 他拎好打猎的用具,绳索,猎刀跟弓箭,走到后院解开来福旺财的绳索,如往常一般往大圻山的深山去。 往常打猎,一两天、两三天不回家都是正常事。容大河想起熟睡的云霜,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所以刚打完猎的他又跑出来打猎! 他给云霜留了一天份的饭,最晚明早回程,他正好利用这天好好整理纷乱的心。 容大河进山,遇见两个幼年同伴:李大富跟陈平安,两人跟他頷首后各自忙去。 他错开陈平安跟李大富的狩猎范围在其他地方做起陷阱,套了不少绳索,天空慢慢暗了,他们有志一同的进了猎人小屋。 这天他们的收获都不错,容大河套了四只兔子、一只狗獾,跟两只野鸡。还有一些陷阱要等天亮了才能去巡。 容大河见同伴已经煮起饭来,他也熟练的拿陶罐煮了些肉给来福旺财吃,他一面煮一面吃着早上烙的饼。这时同伴已经聊起天来:家里婆娘如何嘮叨、儿子跟猴一样皮,聊着不知话题怎么到了他头上,李大富问:「大河,你什么时候成亲?」 容大河笑着摇头,比着自己的脚。 李大富又问:「你还记得翠花吗?」 容大河仍是摇头,此时陈平安说:「别说翠花,他恐怕荷花跟小莲都分不清楚,你直接说长得最漂亮的那个翠花。」 李大富说:「以往你可是我们这群兄弟里长得最俊的,翠花一心想嫁你。后来你没躲过徵兵,翠花被她老子许给李举人做填房。」 这件事陈平安也知道,接了话:「翠花进门不久就生了个儿子,她嫂子拎了一篮子蛋去照看她月子,被她嫌穷酸,后来跟娘家不怎么来往。」 李大富又接着说:「上个月我婆娘在庵堂见了翠花,问她:『你是嫁了举人老爷那个翠花吗?』她避而不谈。这件事后来我听人说:翠花往原配生的儿子房里塞狐媚子,又让小廝引原配儿子去赌博。这些事让举人老爷知道了,大发雷霆要休妻,现下还吵着呢!」 陈平安又问:「我娘子说翠花顶多长得端正而已,没有好看到哪里去,怎么咱们都说翠花漂亮呢?她说她娘家表嫂那辈出了一个大美人,嫁到县城周家卖豆腐,那时豆腐西施的名号多响亮啊!」 两人看着容大河的脸色铁青,才想到豆腐西施正因为长得太漂亮了,才会引人覬覦,让她的丈夫跟儿子被恶人害死,后来豆腐西施趁夜吊死在欧阳家门口,留下一行血字:恶人杀我全家! 陈平安两人猜对了容大河脸色铁青的原因,却猜不到他心里所想-- 容大河与豆腐西施的儿子同龄,对于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容大河怎么知道他俩同龄呢? 十二年前的那天,爹刚好在家里歇着,娘拿猎来的肉跟老先生换了四颗西瓜,冰镇在他们家后院的井里。也不知是不是云霜贪吃,掉进井里,他看见连忙放了桶子下去,将云霜捲起来。 那天傍晚娘切了西瓜,半颗全家吃了,半颗收进柜子里。可当他们开了柜子,只看见吃撑了肚皮的云顺,染得肚皮、四只小脚跟她的狐狸毛都成了淡粉色。她一面舔爪子,一面与他们四目相对。 爹娘见状笑了,叫他将云霜带去洗一洗。他因为好奇掀了云霜肚皮,想看她究竟是公的还是母的。 云霜生气给了他一爪,夜里跑出容家。 他想起爹娘耳提面命不让他夜里出门,因为这座山有熊,他担心云霜让熊抓去,点了灯笼追出去。他这一生都忘不了抬眼看见无数火把正熊熊燃烧,云霜躲在他怀里,他的双脚抖得不像话。 那群人抓走了他跟云霜,口里说道:「豆腐西施的儿子年约十二岁,容貌极好。」 他当下吓得浑身冷汗,告诉他们:「我是这座山上猎户的儿子,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那人嗤笑:「谁知道那臭小鬼会不会换了衣服,声称自己是猎户的儿子?」 他让他们看跟着爹打猎磨出来的茧,他们依旧不信:「豆腐西施的儿子还要磨豆腐呢,难道手上没有茧?」 他心里一沉,知道这群人不会轻易放过他。果不其然其中一人说:「这隻狐狸毛色真特别,肯定能卖不少钱!」 他护着云霜不让那群坏人抓走,他们拿着棍子将他往死里打,在他将要断气之时将他埋进坑里。 他不知怎么醒了来,见父母喜极而泣,可从此再也不曾见到云霜。 中秋节他坚持月饼要切成四瓣,留一瓣给云霜。那瓣月饼用油纸包着,一直放在他房里桌上的蜡烛旁,直到他被徵兵,踏上征途。 豆腐西施一家的事还是不久前在县城听人说:「十二年前豆腐西施一家死绝,这几年欧阳家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果真恶有恶报!」 「周家孩子真可怜,让人发现时十指全断,不知怎么被凌虐,死在那座大圻山!」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十二年前那个夜晚有个跟他同龄的孩子被虐待而死,他幸运醒来,那个孩子一家死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