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离别

    见“儿子”望了过来，赵嵩面不改色地道：“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确实没能顾得上曦儿的感受……”

    说到这里，他没去管妻子投过来的审视目光，只歉意地将女儿抱起，直到将其逗得露出笑容，才再次转向赵晨，开口叮嘱道：

    “明天你就要启程去往玉门郡城，独自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多请教你师傅，黄老是个老江湖，哪怕对商贾之事不甚了解，但在其他方面却是经验丰富……

    “另外，我派了蔺掌柜和你展叔辅助你，共同经营与你师傅合作的那条通往敦煌的商路。

    “嗯，蔺掌柜此时已身处玉门，正帮你们‘打前站’……你展叔则会带着一支火铳队随你同行，保护你安全的同时，也负责押运第一批试水的冰泉酒。

    “这批酒也是给你的初始资本，赚多赚少看你的本事……后续再从冰泉拿酒，就得走正常流程才行了。”

    蔺掌柜名为蔺如湘，是原主亲生母亲聘请来管理嫁妆的心腹，虽是女子，却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而所谓展叔，则是原主父亲赵嵩的远房堂弟赵展，两人感情极好，恩义深重，比起亲兄弟也不遑多让。

    这几天夜里赵晨已经得到了原主大半的记忆，所以脑海里立刻便闪过了这两人的基本信息，并思忖道：

    原主母亲的嫁妆都被赵嵩划归了在州治张掖读书的大哥名下，而原主大哥有他自己信得过的人打理这些产业，所以蔺掌柜其实正处于“失业”状态，被调给我也算合情合理。

    展叔的话……父亲将这么重要的手下和一整支火铳队调到我这里，是想在未来挤走师傅，独占那条商路吗？

    还是说，他另有什么算计？

    啧，原主的大哥，我，赵嵩过命的兄弟赵展都先后被安排出了冰泉，不知内情的，恐怕还真以为是生下了儿子的李氏在耍手段吧？

    当然，也不能排除这一点……不过，以我这些日子的观察……不像！

    嗯，回头让陈师兄多留意一下赵家的动静……可惜，在赵家里，我反而没什么信得过的人手。

    思绪电转间，赵晨礼数周到地回答道：“多劳父亲费心，孩儿知道了。”

    “算了，我也不多唠叨，我当初如你这般大时早已开始闯荡江湖，你现在拥有的条件可是比我当初好多了。”赵嵩感慨了一句后，对身边的妻子使了个眼色。

    李秀凌立刻会意，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了赵晨，和颜悦色道：

    “这里面有一张100贯的银票，以及总价值100贯的‘直百’、‘当千’散币……你且收好，当做路上的花销。”

    两百贯？赵晨闻言有些惊讶，要知道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赵嵩去年经商一年，明面上的纯利润也就五百贯而已！

    当然，只是明面上，暗地里的生意他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需要几队火铳队来维持的买卖估计利益不会小。

    因此，赵晨也没和便宜爹娘客气，直接接过锦囊贴身放好。

    之后，一家人表面上其乐融融地吃喝谈笑，欣赏镇守安排的歌舞，直到宴会散场，赵晨才拜别父母，跟着师傅黄显钧回到了武馆。

    而赵嵩夫妇同样没有回家，选择在镇守府邸留宿了一晚。

    唯有小厮风曲回了赵宅，帮着他家少爷收拾需要带去玉门的衣物和随身物品。

    第二天一早，赵晨擎着表面上平平无奇的“斩风剑”，在白沙铺就的院子内演练起《金楼玉室十二重门行气秘录》里记载的唯一一门真气武学，“太乙玄门剑”来。

    只见其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剑光快慢相兼，刚柔相含，显然不到一日，就已经将这门剑法练到了形、气相合，已然初窥门径的地步。

    这是因为他灵魂强大，对身体、真气的掌控都细致入微，方才能快速将剑法入门。

    但却也暂时止步于此，想要继续深入，却是非一两日之功能够达到了。

    “好！”赵晨刚收功站定，背后就传来了叫好声，他回过头，就看到冯师兄和师傅黄显钧已然走出正堂，含笑望着自己。

    而刚才那一声“好”，正是冯仓所喊。

    “师弟习武这才几日？竟然就已练出了‘太乙玄门剑’的精髓……就算是当初同为修道种子的大师兄，也没这般速度。”冯仓看着收剑而立的赵晨，忍不住感慨道。

    他在黄显钧的入室弟子里排行第三，上面还有两位师兄，只不过他们目前都不在黄师傅身边。

    而对于那两位师兄，赵晨这几天也有所耳闻，是以笑了笑道：“大师兄修行的是‘禹王宗’绝学，练成的真气与这‘太乙玄门剑’配合不佳，自然没师弟我便利。”

    “即便如此，也让师兄我望尘莫及了……”冯仓叹息的同时，频繁地看向身边的黄师傅。

    黄显钧自然明白他的小心思，骂道：“混小子，想要追上你师弟的进度，就努力观想，靠自己壮大灵魂力量，看我做什么？”

    “这不是想着，您还有没有那种……那种能辅助修行的药吗……”冯师兄腆着脸，谄媚笑道，“我实力提升上去了，也能尽力为师傅您分忧不是？”

    “提升灵魂力量？有办法啊！你随便找个妖邪拜一拜，也许它心情好，就赏赐你了。”黄师傅阴阳怪气了几句后，再次骂道，“不想着努力，总想走捷径，这是修行者该有的心态吗？

    “而且你‘入静’本就依靠的外物，如果再不夯实基础，那未来怕是炼开眼窍都难！”

    训了冯师兄半晌，见他最终低头受教后，黄显钧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让赵晨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他们要启程了。

    赵晨抱拳领命，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只把“蟾光丝带”、“斩风剑”这两件法器，以及“雀翎”手枪和银票收好，就再次出了门。

    至于其余东西，自然有风曲帮忙带着——他作为赵晨的仆从，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玉门的。

    来到武馆大门口，赵晨正好看到冯师兄用梯子爬上门楣，将武馆的牌匾小心摘了下来，并用布包好。

    而师傅黄显钧则注视着徒弟的动作，许久后方才深吸口气，对身后的十余个劲装汉子道：“出发！”

    “是！”那十余个劲装汉子齐声应和，跟着黄显钧、冯仓师徒向城门方向而去。

    赵晨虽然有些奇怪他们为何不骑马，但考虑到师傅是老江湖，而原主的亲爹应该也有安排，所以便没多问，只跟随在师兄旁边，与来送行的前武馆弟子们拱手致意。

    很快，一行人来到城门口，而一队背着长杆火铳的汉子正集结于此，围拢着十几量装满货物的大车。

    这显然就是赵嵩调配给赵晨的火铳队和冰泉酒了。

    赵晨越众而出，向火铳队为首的一名脸上有着刀疤的男子行礼道：“展叔。”

    刀疤男子，也就是原主的堂叔赵展微微点头，脸上扯出一个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笑容，说道：“小晨，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这支小队的首领了，直接下令吧。”

    赵晨扫了眼这支穿着统一制服，看起来纪律严明的火铳队，心里泛起了嘀咕，但表面上却是拔出长剑，向师傅的方向一指，跟上黄馆主的队伍。

    随着他的命令，这支十二人的队伍立刻做出了动作。

    他们以三人为一组，一组在前带路，两组保护侧翼，一组殿后，分工明确，令行禁止。

    啧，这样的火铳队……好像比前几天见过的镇守府士兵还要强一些啊……原主的便宜爹真是个普通的乡镇富商？

    赵晨的心里越发疑惑，准备有机会找身边这位展叔探听一二。

    而黄显钧在看到这队士兵的状态后却没有太过在意，似乎早就知道会如此，甚至还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赞叹道：

    “这等精锐，寻常九窍高手也不敢略其锋芒啊。”

    毕竟沙蛇帮帮主野利旺几天前就离开了冰泉镇，黄显钧不能确定对方会不会在路上埋伏自己一行人，他虽然还藏着些手段，但那是需要拼命的……

    而现在有这样的精锐火铳队随行，安全自然有了保障。

    出城前，赵晨心中忽有所感，回头一望，只见镇门口附近的一家酒楼的顶楼上，被继母李氏抱在怀中的原主妹妹赵曦正努力地对他挥着手。

    见此，哪怕并没有将他们当做家人的赵晨心中也变得柔软了一些，也对着继母和妹妹挥了挥手，算作告别。

    就这样，两队人合成一路后，又走了约莫两里路，这才在“李公河”旁的一座码头前停下。

    码头旁的水面上正停靠着一艘约莫有20多米长的木壳蒸汽轮船。

    直到这时，赵晨方才恍然，原来师傅是准备走水路去玉门，难怪没有准备马匹。

    ……

    与此同时，冰泉镇的一间隐蔽地下室内。

    黑色长袍罩身的“狐狸”向最上首的那道伟岸身影请示道：“‘虎’大人，黄显钧已经离开冰泉，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就今天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