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不安

    艾比底斯随手拿起桌边一瓶紫色魔药，轻轻晃动，里面的液体也跟着晃动起来，一道红光一闪而逝，仿佛被风吹动的余烬。这玩意儿跟梅莉.劳伦制造的恢复药剂相差不多嘛，怎么看也不太像能把人送到那个地方的样子。艾比底斯心里想着。

    “我能去看看那小子吧？”他向里面正在试验的卡基雷奇问道。

    “可以是可以，但千万不要干某些蠢事，不要让他发现，别暴露我们的目的。”

    “那他在什么地方？可以告诉我相关信息吧。”

    “枯木省，兰德镇的领主，叫凯恩.希维尔。就是上次黑暗祭坛出现的地方，听书那里的气息已经被魔法协会和教会的那群家伙消除干净了，在那完全看不出之前是黑暗祭坛的样子。”卡基雷奇站在那副蝾螈生物结构图前，手里握着一支黑色的记号笔，在那副结构图上添上几笔醒目的红色记号，像是做重点笔记一般。

    “这真是奇妙的巧合，既然是熟悉的地方，那就省得我到处寻找了。今晚就先告辞了，我要去看看我们的“希望”。”

    对“希望”这个用词，艾比底斯用得十分准确的，至少在卡基雷奇看来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凯恩骑着马速度不减地向家的方向赶去，一路上他时不时喝下一口烈酒御寒，酒瓶在他频繁的光顾下已经见底，当他再次拿起酒瓶扬起往口中灌下的时候，瓶口已经没有一滴酒流出来。这时他才发现酒瓶已经空了。

    没有酒陪伴的路程有点难熬，但幸运的是他已经来到修理平整的大道上，即使看不到周边情况他也知道离家不远了。因为这是他前不久带人亲自来修理的，这条穿过一小片枯林的大道是条捷径，穿过大约有一千米宽的枯木林，然后就可以直达兰德小镇。

    比绕过整片林子省了不少时间，快出这片林子时，凯恩已经能看到兰德镇的轮廓就在眼前。整座镇子并没有睡去，还有一些地方灯火通明。

    酒馆、桃红区、拳场等这些地方是几乎通宵达旦开着营业的，兰德虽然还叫镇，但他实际规模已经和一座小城无异，繁荣程度丝毫不逊色某些城市。这里的繁荣还得多亏了善于经营管理的卡妮女士，凯恩虽为名义上的领主，但是真正管理整片领土运行的却是卡妮。

    凯恩对此很感激她，同时也感激艾莉雅，是她把这位得力助手带到这里的。而且卡妮对他也很忠诚，丝毫没有功高盖主的意思。

    到了岩石修成的灰色城门，城头巡逻值班的守卫见来者是他们的领主大人，顿时精神大作地打开城门，他们挺直身子，长枪矗立身前，目光坚定地迎接凯恩入城。凯恩向他们颔首以示肯定。

    一座带着花圃的小庄园前，凯恩将马牵入木篱笆旁的马厩里，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凯恩绑紧缰绳，关上马厩，经过种植鹅黄色小花的花圃，注意到屋子左边的窗户还透着亮光。

    还有人没睡吗？难道卡妮又在忙着制定兰德的开发？凯恩带着疑问拿出钥匙打开棕色铁树大门。木门响起嘎吱一声，这道门总是这样，每次打开都会响起声音，白天响还好，晚上开门的话这声音显得尤为大声。

    当门的嘎吱声响起时，在火焰熄灭的壁炉旁睡着的艾莉雅挣开惺忪睡眼，她身体刚动，盖在身前的红色毛毯滑落在地。她伸手揉揉眼睛，嘴里说着：“你回来了啊。”

    凯恩走上前捡起毛毯重新盖回她身上，却被她拒绝了。只听她说道：“我去为你做点吃的吧。”

    凯恩拒绝道：“不用了，我在酒馆已经吃过才回来的，现在还不饿。我不是跟你说过，以后我外出不用等我等到大晚上吗。”

    艾莉雅笑眯眯回道：“今天出门前看你脸色不太对劲，所有有点担心，就想着等一会儿，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我没什么，无需担心。”

    “可是你现在的脸色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太好，是不是真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和我说说吗，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说出来可能会让你心里舒服点。”艾莉雅从火炉上拿下水壶为他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凯恩。

    凯恩接过水杯，坐在软垫沙发上，叹了口气后，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今天又被叫去试了一瓶魔药。之前我就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了力量，这次又是如此，只是这次和上次略有不同。这种被当成实验品的感觉真不好。”凯恩将发生的事说了一下，同时把心里的一些不满也顺便说了。

    真正令他不舒服的正是被当成试验品的感觉，而且他还无法拒绝。最开始他渴望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力量，变得强大，然后才有机会在这个王朝如此残酷的情况下活下去。然而当他获得这些力量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那一刻成了棋子，实验品。

    “说不定哪一天我就由实验品变成试验废品失去价值了，活下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啊。”凯恩突然感慨的声音里带着伤感。

    艾莉雅像是明白他的苦楚，坐在他的身边安慰道：“总有一天你会足够强大，强大到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是那些曾经凌驾于你头上的人也要对你俯首称臣。现在兰德发展的很快，这是一座非常有潜力的城市，附近那些希望你死的贵族都对你心生畏惧，他们害怕你，畏惧你。在这里，你拥有强大的军队和臣民，那一天终究会到来的。”

    她握着凯恩的手，掌心传来温暖，这也让凯恩稍稍安心。不知为何，她总能给凯恩带来安心的感觉，有她在，凯恩就有家的温暖，每次回来她都以温暖的笑容迎接凯恩，默默地在凯恩身边，关注着他的心情变化。

    凯恩喝下一口热水，口中残存着烈酒的气息。他背靠沙发，仰面躺下，缓缓闭眼感受着艾莉雅细腻的肌肤。

    “希望吧。”他说道。

    他们两人坐又坐了一会儿，感受着彼此的气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煤油灯散发柔和的橘黄色亮光。光亮照在他们俩的身上，身后的影子洒在墙上，相互依偎在一起。

    艾比底斯运用传送法阵直接将自己传送至兰德镇上，巡逻的守卫四人一队在城里巡视。可是他们丝毫没有察觉突然传送进来的艾比底斯，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继续向前走。艾比底斯如幽灵般出现在一家商店外面的客桌旁，他回头看了一眼巡视过去的守卫，嘴角扯起一抹微笑。

    他这么晚来兰德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去亲眼看看那位卡基雷奇选中的人。但是艾比底斯似乎不知道凯恩的住所在哪里，不过这也难不倒他，最好打听情报的地方他知道是哪儿。

    沿着灯光亮起的地方，他一路朝当地彻夜狂欢的酒馆走去。他知道那里是情报打探据点，这里汇聚各种各样的本地人，只要你肯请他们喝上一杯便很容易打听到你想知道的事。

    这是他来到哈伦斯不久就掌握的一项打听情报的技巧，他在北地的那些部落间生活、潜伏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方便的地方。他们要想知道一些情报就得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情报也像一件价值不菲的商品，情报贩子按重要程度明码标价，即使最简单，最轻易打听的情报也需要超过这里一杯朗威酒的价格，甚至是高出十倍不止。

    所以艾比底斯还是觉得这里方便，文明程度也确实比他们北地那边高不少，就连北地下来一点，夹在北地和哈伦斯之间的霜雪王朝文明也没有这里高级。他去过霜雪王朝很多次，每次去都感觉那里虽然称为王朝，可是给他的感觉也只是一个跟他们北地的一些部落差不多，只是比他们那里所有的部落都大一点、人口多一点、更有文明一点。

    而且文明程度也只是高一点，就一点，并没有太多。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霜雪王朝没有像哈伦斯这里一样运用科技，他们信奉的只有魔法，把科学技术当作洪水猛兽避之不及。若是胆敢有人妄图提出科学技术这一概念，估计这人会被当作祸国异端送上刑台处死。

    他们的这种概念或多或少也对北地造成一点影响，某些部落也禁止使用科学技术，一心一意信奉魔法奥术。但这些部落不包括艾比底斯所在的部落，他们甚至还挺希望自己可以掌握这些强大的科技，像运用魔法一样运用这些科技为他们服务，不然他们也不会让卡基雷奇到哈伦斯，运用炼金技术找到进入那地方的办法。

    艾比底斯抬头看了头上那块招牌，“新枯林酒馆”加上个“新”字，或许是因为这酒馆之前并不在此吧，艾比底斯心中猜测。一家老招牌酒馆打听起消息来效果更好，他怀着这样的想法推开那扇被酒香渗透的木门。

    里面的空间还算宽敞，而且布置格局跟他在卡罗特城见到的不一样，卡罗特城的酒馆里会摆上许多桌子，这些桌子能坐六到八人一桌。但这间酒馆里仅有三张长桌竖着摆放，每条长桌能坐十几个人。大家都是坐在一起，不管相互之间认不认识都是这样坐。

    因此这里的气氛也更显热闹，大家没有安安静静的喝酒，在酒桌上玩起各种酒桌游戏，打牌、掷棋子、猜数等是最常见的。艾比底斯到前台向留着两撇胡子的胖老板要了一杯平常的啤酒，老板看他是个外地人，于是向他推荐酒馆特色。

    “我看您像一位外地人，或许您该尝尝我们这的特色酒——百果酒。只要您喝过，一定会对它念念不忘的。”他一边擦拭酒桶，一边说道。

    艾比底斯对他推荐的这款酒很感兴趣，于是点上一杯。

    “好嘞！”胖老板拿起玻璃小酒桶回去倒满一桶才出来，他给艾比底斯前面的杯子倒上一大杯。

    “您请慢用。”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睛看着艾比底斯，像是坚信这位外地来的客人一定会被他这自酿酒惊艳到。

    艾比底斯微微一笑，拿起酒杯先是小抿一口试试味道，酒刚入喉便在口腔里绽放一股混合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