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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骑警教官

    第十八章骑警教官

    1790年5月中,巴黎迎来了圣灵降临节。与往年一样,这是展现法国首都荣耀与排场的盛大节日。但事实上,很多巴黎人将其视为全国结盟节的一场预演。

    早上八点开始,通向巴黎圣母院的圣德尼大街与河滨大道就被挤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流光溢彩,五光十色的服饰,排成一条条长队,花团锦簇般的由北向南缓慢步行,宛如流动的花海长龙,郁金香、大丽花、野百合花,所有的花盆都摆放在崭新的镀金四轮马车上,令人赏心悦目,引以为豪。

    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的首席女宾,是性情和善,美丽端正的内克尔夫人。今年,她取代玛丽?安托瓦尼特王后担当花车游行的主宾。这位曾经自掏腰包为巴黎市民建立第一家医院,为知识渊博的学者准备丰盛晚宴,为时常筋疲力尽的丈夫鼓舞士气的财务大臣的贤惠妻子,今天终于等到了她应有的回报。

    “看,她像一位王后!”梅尔达掀开马车车厢一侧的窗帘,惊讶的叫嚷道。

    坐在豪华敞篷马车上的内克尔夫人年近五旬,至始至终都显得镇定自若,坦然接受来自街道两旁的欢呼。仿佛是自己是站在钻石和世界坚如磐石的根基上。

    “嗯,一个即将倒台的花车王后!”安德鲁鄙夷的哼了一句。

    从去年7月到现在,差不多10个月的时间里,内克尔及其金融家内阁推行的保障财政平衡的一揽子解决方案统统宣告无效。国家财政赤字又创历史新高。

    20亿,还是30亿了?究竟是多少亿里弗尔的赤字安德鲁也懒得理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国家的大政方针目前与自己还没太大关系。

    两天前,卡米尔—德穆兰在他的报纸上再度讥讽这个瑞士人,说内克尔是个在火海的羊皮纸上跳舞的蠢货;而10个月前,同样是卡米尔—德穆兰因为内克尔被路易十六解雇的遭遇而义愤填膺,在罗尼亚宫煽动了一场大革—命。

    历史总是这般矛盾,充满着讽刺意味。

    等到内克尔夫人的马车走过,检察官就准备把自己的跟班撵出车厢。他首先交给梅尔达一个小信封,嘱咐他务必及时送给……

    “给后面花车上的法官夫人,是吧,这是已经第3次了,还是一首小情诗?”波兰男孩不愿意离开舒适的坐垫,嘴里颇为不满的嘀咕着。

    “滚,今天自己走回家,不会有马车来接你了。”安德鲁有点恼羞成怒。

    “哈哈,法官夫人一贯大方的很,每次都有5里弗尔的打赏。”信使笑嘻嘻的拍打着荷包,并在安德鲁踢脚之前跳下车,跑到队伍后面逐一寻找游行马车。

    安德鲁掏出怀表,确定时间已是10点一刻,距离约定时间很近了。他用拳头敲打车厢前部,很是厌烦的督促马车夫赶紧驱车上路。整整二十分钟里,车夫把马车始终停靠在交叉路口,只为兴致勃勃观赏绚丽的花车游行。

    即便有了催促,马车仍旧处于缓慢的龟行状态。

    终于,税务检察官气急败坏的跺着脚,继而威胁道:“如果,你在30分钟内到不了革—命广场,我发誓会取消与马车行的所有合约。”

    安德鲁所说的革—命广场就是路易十五广场,前者是去年7月之后巴黎市民对它的新称谓(92年被巴黎公社确定,后在督政—府时代至今改名为协和广场),至于路易十五广场的称号目前依然属于法国官方名。

    路易十五广场位于巴黎市中心,塞纳河北岸,是法国最著名的广场,18世纪由国王路易十五下令营建。建造之初是为了向世人展示他至高无上的皇权。整个工程历经二十年,于1775年完工。

    首席设计师卡布里耶(意大利人)给路易十五广场设计呈八角形的开放式广场,还增加一个远景透视效果。广场东侧是杜伊勒里宫;西侧是香榭丽舍大道;北侧是克里翁大饭店和法国海军总部;南侧通往广场桥连接波旁宫。人们在此可远眺杜伊勒里宫花园的千叶起舞,可俯视塞纳河的波光荡漾。

    四轮马车稳稳的停靠在路边,下车伊始的安德鲁发现屹立在广场中央的路易十五青铜雕像依然存在,心中居然长舒了一口气。

    地中海餐厅位于广场南端,靠近塞纳河。这是一座很典型的南方特色餐厅,主要出售大普罗斯旺地区与与地中海沿岸的美食。起先,地中海餐厅的生意很是一般,仅有南方诸省的人偶尔关顾。等到去年10月,路易十六的王弟,普罗斯旺伯爵时常在此就餐后,这座典型的南方餐厅随即变得出名起来。

    上午11点,临近午餐时间,此时的地中海餐厅已有近七成的上座率。在大厅的角落里,勒费弗尔中尉与奥热罗中士正围坐在餐桌前。两人没有点餐,各自面前仅有一杯早被喝光了的咖啡,军官与士兵还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看到这里,餐厅的老板娘很是厌恶,如不是留意到两个吝啬的家伙都身穿王家禁卫军的制服,或许她早就语出不逊,逐客出门了。

    奥热罗是个直肠子,他很快发现了一件自觉新奇的事情,大声嚷嚷起来:“嘿嘿,勒费弗尔,过来你瞧,橱窗玻璃外面的那个笨蛋我见过.让给想想,啊哈,那天我是在卢森堡宫值勤,看到这个愚不可及的外省律师想要跳入喷泉池里,后来却被一个年轻美貌的好心贵妇人拉上马车了。”

    勒费弗尔望了一眼,在确定了对方身份后,对着身旁好友没好气的说:“嗯,看的很清楚,你手指的那个愚不可及的笨蛋律师,就是待会我要给你介绍的安德鲁—弗兰克,大名鼎鼎的税务检察官。奥热罗,我的朋友,如果你不希望等到将来退役时,一直保留着中士的军衔,请务必管好你的这张臭嘴。”

    在与奥什的交往中,勒费弗尔中尉知道安德鲁不仅担当税务检察官,手中还将掌握一直机动骑兵部队。虽说是一支骑警,但其配套马匹与武器装备并不比驻扎边境的布耶侯爵的德意志精锐骑兵差,至于士兵的来源,安德鲁明确拒绝了从警察总署的巡警中抽调,转而是在巴黎郊外招募一些失去生计的牧民。

    作为服役10多年的老资历军官,勒费弗尔清楚知道:艰苦的牧民生活或许造就他们成为天生的好骑手,但这些牧民已习惯于自由散漫生活,绝不是现成的骑兵,或许连士兵都谈不上。他们会在口头上服从长官的命令,但在心里就不一定了,需要一个极度强势的长官去训练他们懂得军纪和服从命令。

    所以,勒费弗尔确信安德鲁的骑警部队需要一名资深教官,把50名骑手训练成骑兵。至于成长中奥什少尉还不具备这项能力,但自己的老朋友,拥有16年丰富军旅生涯,以及无数实战经验的奥热罗中士,足以胜任这一职务。

    目前唯一的问题是,年轻气盛的检察官是否能容忍桀骜不驯的奥热罗。从就在两天前,身边的禁卫军中士竟然第三次羞辱了带队军官。虽说有了勒费弗尔中尉的游说,奥热罗最终没有登上军事法庭,但从今天起,他不被允许再进入禁卫军的军营。

    安德鲁步入这座地中海餐厅时,或许最开心的,不是勒费弗尔中尉和奥热罗中士,而是柜台前的老板娘。

    在与老朋友新朋友打完招呼后,安德鲁叫来餐厅女主人,随手点了一桌子的美食:咸干鳕鱼、布丁摊鸡蛋、炖牛肉、培根奶油蘑菇汤、奶油焗扇贝,以及普罗旺斯杂烩,而酒水选择了波尔多红酒,那是今年的香槟酒质量不太好。

    安德鲁全程趴在桌面大快朵颐,期间除了冲着徐娘半老的女主人夸奖一两句餐厅大厨的手艺好,便再无废话。直到酒足饭饱,看着侍者收走餐具,送上一杯杯咖啡,安德鲁才用洁净方巾擦拭嘴边的少许汤渍,开始了今天的面试。

    检察官对着奥热罗问道:“因为勒费弗尔中尉的详细介绍,使我觉得你的资历与条件都非常适合担当骑警教官一职。所以,我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当你拒绝上司下达的命令时,我是将你送上军事法庭的绞刑架,还是向你父亲经营的水果摊征收已欠下30年之久税款,并开具一笔巨额罚金。”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奥热罗表情变得极度愤怒,他怒目圆瞪,双拳紧握,一副择人而噬的恐怖模样。一旁的勒费弗尔中尉赶紧拉扯同伴。

    挑起事端的安德鲁倒是一脸的轻松,在面对剑客的凶狠目光始终保持着微笑,他提醒应聘者:“请注意,你还有一分钟的考虑时间。”

    奥热罗长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我发誓,从今往后,绝不会选择违抗您的命令。但对其他的人,我无法保证。”

    说完最后一句话,中士心里反而轻松起来。事实上,奥热罗明白眼前的年轻检察官的确有能力去做出他想干的任何事情。面对强者,服输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在另一段历史里,奥热罗同样也向科西嘉的矮个子低过头。

    于是,安德鲁从随行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空白任命书,将夏尔—奥热罗中士的名字填了进去,递给自己新下属,命令道:“奥热罗中士,作为税务骑警中队的训导兼战术教官,明天一早8点之前,你务必赶到警察总署报到。”

    新教官立刻起身,毕恭毕敬回答道:“是的,长官!”

    安德鲁点点头,他忽然记得眼前的中士曾在苏沃洛夫将军的部队中服过役,于是就说:“我希望你有时间的话,可以与奥什少尉商议,把《苏兹达尔团条令》完善一下,使其能适合我们法国—军队作战。”

    “是的,长官!”

    数分钟后,奥热罗提前与上司安德鲁,好友勒费弗尔中尉告辞,他必须回家收拾行李,并把这个天大好消息告诉亲爱的家人们。

    “谢谢!”勒费弗尔对着安德鲁很是感激,至少他不用担心奥热罗的生计问题,再远的,自己也管不了,也不可能再管。

    “不必客气,”安德鲁以平淡的语气说:“奥热罗会是个称职的教官。”

    是人都会有软肋,鲁莽剑客的最大羁绊就是他的家人,父亲、母亲,还有他的希腊籍妻子盖布丽爱尔—格乌尔奇,以及他们的孩子。无限关爱家人,这在安德鲁眼中永远都属于优点。

    不过,接下来的谈话却令安德鲁与勒费弗尔变得不欢而散,那是安德鲁断然拒绝勒费弗尔的邀请:主动到杜伊勒里宫参见国王路易十六。

    在结账之前,安德鲁给予禁卫军中尉郑重回答,他以羞辱波旁王朝的称呼,断绝了自己与杜伊勒里宫的任何联系.

    他说:“路易—卡佩,或许是个好人,但绝不是个称职的国王,甚至连合格都谈不上。当面对危险,国王必须第一个骑上战马,第一个向敌人挥舞军刀,而不是惊慌失措的像个娘们一样胡乱嚷嚷!如果我是你的话,就赶紧离开禁卫军。”

    纵观大—革命时期,作为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名义),路易十六表现的一无是处,甚至还不如个嗜血暴君,至少后者有胆量去反击一切阴谋者,即便死也死得壮烈。管杀不管填的荣耀法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