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大快人心
半个月后。 苏婳扶着养母苏佩兰,在她家小区的公共花园里,散步。 说是散步,其实就是练习走路。 因为伤到脑部神经,苏佩兰行动迟缓,过去大半年了,才勉强从轮椅上下来。 话说得依旧不利索,但是意识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佩兰是典型的北方女人,个子高,骨架大,身高一米七,架在细细瘦瘦的苏婳身上,把她半边身子都快压弯了。 练习了一会儿,苏佩兰气喘吁吁地说:“扶我去轮椅上歇会儿吧。” “好。” 刚到轮椅上坐下,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朝他们走过去。 为首的正是刚出院没多久的楚砚儒。 后脑勺被剃的那块还没长全,他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遮羞。 守在一旁的保镖,急忙上前拦住,不让他们靠近。 楚砚儒隔着保镖对苏婳说:“小婳啊,你看爸爸刚出院没多久,就来看你了。爸爸是对不起你,但也真心悔过了,你就不能原谅爸爸吗?” 闻言,苏佩兰十分吃惊,扭头看向苏婳,“你爸?” 她想表达的是,你爸不是陆砚书吗?怎么又冒出个爸来? 这件事,苏婳没告诉她,怕她担忧。 眼下见瞒不住了,苏婳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轻声说:“这人只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三年前,我被放在医院妇产科门口,不是被丢弃,是牵扯进了一桩绑架命案。家中女佣把我调了包,救了我一命。” 苏佩兰默了默,磕磕巴巴道:“认,认啊,好事。” 苏婳摇摇头,“他不配。” 苏佩兰疑惑,“啊?” 苏婳挺直身姿,“反正他就是不配!我不会认他的!” 楚砚儒心里有点急,面上却淡定道:“小婳,当年是华棋柔暗中对我动手脚,勾引我,我没想出轨,更没想对不起你妈。” 苏婳就笑啊,“我最讨厌男人犯了错,把责任往女人身上推了。明明是你抵不住诱惑,没有责任心,当然华棋柔也有错。你们俩天生一对!” 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和华棋柔是渣男贱女了! 楚砚儒一张老脸登时挂不住了。 缓了片刻,他才出声:“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我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如今我已经意识到了,你就给爸爸一个弥补的机会吧,你妈已经再婚了,能让爸爸弥补的就只有你了。” 苏婳懒得听他废话。 她推起苏佩兰的轮椅就走。 楚砚儒跟上来,“小婳,你别这么固执,和我认亲对你也有好处。到时我会改遗嘱,把财产分给你一部分。” 苏婳猛地偏头睨着他,清清冷冷道:“谁稀罕你的臭钱?我自己有手有脚,能赚钱!如果你没做那些龌龊事,哪怕你一贫如洗,我也会和你相认。可你严重伤害了我和我妈,还有我哥。就是你富可敌国,我也不会和你相认!” 说罢她推着苏佩兰就走。 楚砚儒上前拦住她,“苏婳,你就给爸爸一次悔改的机会好不好?” 苏婳简直无语了。 没想到这男人这么死缠烂打。 她刚要让保镖把他赶走。 苏佩兰忽地从轮椅上站起来,指着楚砚儒的鼻子,表情很凶地吼道:“退!退!退!退!退!” 那副凶巴巴的样子,俨然一只护犊子的老母鸡。 苏婳怔住,心里特别感动。 因为从小待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她和养母一直不怎么亲,中间始终隔着一层薄薄的东西。 这一刻,那层薄薄的壁垒,一下子土崩瓦解了。 苏婳伸手抱住她,柔声哄道:“妈妈别生气了,不要和他这种人计较。” 苏佩兰依旧气势汹汹地瞪着楚砚儒,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仿佛在警告他,再不退,她就吃了他! 保镖急忙横在楚砚儒面前,客气地说:“楚董,您请回吧,不要让我们为难。” 他的助理也劝道:“楚董,认亲的事,急不来,我们改天再来吧。” 楚砚儒这才讪讪地离开。 他离开没多久,顾北弦忙完公事,回来了。 苏婳把这事简单跟他一说。 顾北弦挺意外,对苏佩兰的印象,大为改观。 他主动推起她的轮椅,一口一个岳母,叫得可亲热了。 谁对苏婳好,他就对谁好。 这是他的人生信条之一。 隔日。 苏婳去楚岱松的店里,跟着他学习青铜器修复。 基本功打得差不多了,她开始跟他学做旧和焊接。 这是纯爷们干的活。 苏婳一纤纤细细眉目如画的女人,干起来挺违和的,可是她却甘之如饴。 这是非物质传承文化,总得一代代地传下去。 她有这个天资和基础,要担起责任和义务。 忙到中午,苏婳扶着楚岱松下楼,出去吃饭。 刚进大厅,就看到楚砚儒拎着一个外包装古色古香的木质食盒来了。 一进门,他就笑,扬着手中的食盒,殷勤地说:“小婳啊,听说你最喜欢吃这家的佛跳墙,爸爸就给你送来了。” 苏婳眼皮都没抬,对楚岱松说:“师父,我们还是去吃那家的捞饭吧。” 楚岱松拍拍她的手,“好。” 楚砚儒被晾在那里,不甘心,“小婳,这是爸爸亲自去买的,你就给爸爸一点面子吧。” 苏婳没出声。 楚岱松斜他一眼,闷闷道:“人要脸,树要皮,没看到我孙女儿不爱搭理你吗?以后少来她面前,惹她心烦!” 楚砚儒脸一沉,“爸,您老人家吃错药了吗?我可是您亲儿子。” 楚岱松声如洪钟,“小婳是我亲孙女儿!” 楚砚儒颇为无语,“要是没我,哪来的她?” 楚岱松呵呵冷笑,“你还好意思提这茬?当初你和华棋柔眉来眼去,我就警告过你,安分点,安分点,你听不进去!要不是你和她搞到一起,小婳就不会丢,琴婉也不会疯,墨沉也不会长成那副阴沉的性子。现在看小婳长大了,你来认亲了?你哪来的脸?” 楚砚儒被他训得颜面无光。 他讪讪道:“您老就少说两句吧,平时一个月不见你蹦一个字,今天话这么多。” 楚岱松冷哼一声,“你敢做,凭什么我不能说?就因为你管不住裤腰带,我孙女儿差点被那个姓狄的老妖婆害死!” 楚砚儒也觉得委屈,“谁知道狄娥是那样的人啊。” “你还委屈上了?都怪你!都怪你!”楚岱松越说越生气。 他举起手中的拐杖,就朝楚砚儒身上打,“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子!让你图一时舒坦,害了琴婉、小婳和墨沉娘仨。小婳颠沛流离,和我们骨肉分离。墨沉要不是我们这些人看得严,护得紧,早就被那个狄娥和华棋柔害死了!” 拐杖落到身上,楚砚儒疼得皱眉。 他急忙往后退,躲开迎头砸过来的拐杖。 楚岱松气得呼吸粗重。 楚砚儒怕气坏了他,不敢再多逗留,急忙转身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 楚岱松瞪着他离开的背影,气得气喘吁吁。 苏婳连忙帮他轻轻拍后背顺气,哄道:“师父别生气了,为了他气坏身体不值当的。” 楚岱松轻翻眼皮,瞅她,“还叫我师父?” 苏婳扑哧笑出声,甜甜地喊道:“爷爷!” 这一声“爷爷”听在楚岱松耳朵里,宛若天籁,甜得浸心。 “哎!”他重重应一声,喜笑颜开。 天伦之乐,实乃人间极乐也。 楚砚儒喘着粗气离开楚岱松的店。 虽然保养良好,毕竟已到花甲之年,不久前后脑勺又开了瓢。 这一折腾,就有点吃不消,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气管很难受。 他倚在车门上,捂着嘴剧烈咳嗽。 咳嗽完,他抬脚上车,刚一收手,却看到手心赤红一块。 鲜红凛冽。 那是血! 轰隆! 楚岱松大脑一片空白,半截身子都凉了! 整个人像一下子跌进冰窖里,冷得开始哆嗦。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旁边候着的司机也吓了一大跳,“楚董,你怎么吐血了?” 楚砚儒没反应,整个人都是蒙的。 “楚董,楚董,您吐血了,我送您去医院吧?” 司机喊了好半天,楚砚儒才反应过来,“啊,对,对,去医院,快送我去医院!” 他的声音在发抖。 越是像他这样的人越惜命。 司机连忙扶着他,坐进车里。 怕他出事,司机贴心地给他系上了安全带,还拿了个抱枕放在他怀里,“楚董,你抱着这个,我老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抱这个。” 如果放在平时,楚砚儒肯定训他一顿。 可现在,他听话地把抱枕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着抱枕,心情低落到谷底。 万念俱灰! 司机上车发动车子。 一路疾驰。 来到医院,挂上号,找到相熟的医生,楚砚儒把过往病史,详细地说了一遍。 医生听完,认真询问,问完,给他开单子做检查。 从里到外,抽血化验,做了详细检查。 下午出结果。 肝衰竭! 楚砚儒彻底地慌了。 别看他现在儒里儒气的,年轻的时候狠着呢,不只对竞争对手狠,对自己也狠。 为了项目和客户拼酒应酬,喝酒如水,别说红酒啤酒了,连白酒都是一斤两斤的干,熬夜也是家常便饭。 硬是狠出了肝硬化。 后来事业做到一定成就,他就收敛了,开始注重养生,酒也喝得少了。 除非躲不过去,才会喝点。 没想到左养右养,最终还是走到了肝衰竭这一步。 虽然肝硬化到肝衰竭发展缓慢,要十年到二十年时间,可是一旦到了这个程度,就不可逆转了。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做肝移植手术。 只能移植,除了移植,别无他法!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楚砚儒一瞬间觉得生不如死! 好在他有三个儿女,可以给他提供移植的肝,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楚墨沉向医生详细询问了移植方案和条件,开始在心里盘算。 墨沉得过白血病,血有问题,肯定不能接受他的。 锁锁么,他那么疼她,她肯定会捐吧? 虽然舍不得她受苦,可是他的命也重要啊。 他不想死! 考虑了半天后,楚砚儒拿起手机,打给楚锁锁:“锁锁啊,爸爸查出肝衰竭,你能捐给爸爸一半肝吗?我问过医生了,人体切除一半的肝后,不到半年就能重新长出来。” 手机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几分钟后,才传来楚锁锁的声音,“啊?爸您说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好,听不清!” “我是说我查出……” “啊?我还是听不清,那什么我手机没电了,挂了啊爸!” 再打,楚锁锁就关机了。 这一关,就是整整三天。 楚砚儒等了三天,急了,派了十几个人去找,都找不到。 走投无路之下,他想到了苏婳。 她会捐吗? 她那么重情重义,连外公都肯救,肯定也会救他这个亲生父亲吧? 虽然这样想,可是楚砚儒心里还是没谱。 犹豫再三,他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抖抖索索地拨出苏婳的号码。 接听后,他哆嗦着嘴唇道:“小婳啊,爸查出肝衰竭……” 手机里传来顾北弦冷漠的声音,“有多远滚多远!”明婳的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