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期中报告结束后，罗敬扬大大松了一口气，彷彿他是付出最多的那一个。

    「呼啊──总算结束了。今晚绝对要好好庆祝！」罗敬扬说着打开手机开始搜寻，「就去那间营业到凌晨的义式餐厅怎么样？我来问问有没有人要一起去。黎念，你会来吧？」

    黎念想也没想就摇头，刚好被远处走来的殷先生看在眼里。

    「真的吗？那间餐厅很平价，网路上还写加量不加价，cp值爆表耶。」

    看着罗敬扬殷切的眼神，他有点不忍心拒绝。

    「这几天下来，小梨子应该很累，我带他回去好了。」殷先生突然加入对话，其他两人同时转向他，黎念更是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也是，你帮我那么多一定累坏了，好好休息吧。」罗敬扬愧疚地搔了搔头，随即想到什么似的，「不过??你们又要一起回家吗？」他脑中浮现那天撞见两人的样子。

    「当然啊，我们住在一起耶。」

    「已经同、同居了？」罗敬扬瞪大眼，在黎念和殷先生之间来回打量。

    「不然我晚上睡哪？」殷先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正想问黎念，罗敬扬是不是脑子又抽筋时，右脚被狠狠踩了一下。

    「别听他鬼扯，我只是暂时收留这无家可归的傢伙。」黎念往前站了一步，对仍处在震惊中的罗敬扬说，「就当我在做善事吧。」

    语毕，黎念像拖着顽皮小孩似的，强行把殷先生带离，这结果在殷先生记忆中似曾相识。

    罗敬扬目瞪口呆地望着逐渐远去的两人，他不记得黎念的话这么多，也不记得他会动用暴力。不过，这应该是好事吧？

    天色渐暗，黎念本想用泡麵解决晚餐，可惜家里没有库存了。

    既然都要出门一趟，与其单纯添购泡麵，他认为应该顺道买点健康的食材回来。

    「你会下厨吗？」黎念随口问道，心里多少抱有一点期待。

    「小梨子想吃什么？」

    听到殷先生的回答，黎念的期待值瞬间升高。看来这傢伙也不是一无是处，他想。

    「简单的就好??炒饭你会吗？」

    「当然。我刚洗完澡，香喷喷的，小梨子准备好随时都可以开始哦。」殷先生一屁股跃到黎念的床上，手撑着脑袋，双腿交叠，摆出诱惑的姿势。

    黎念做了一次深呼吸才压下杀人的衝动。

    「煮水饺吧。」他喃喃道，不想殷先生听见后又节外生枝。

    「不炒饭了？」

    黎念狠狠瞪了他一眼，骂了声「变态」。殷先生觉得自己被骂得莫名其妙，分明是黎念先提起炒饭的，他鼓起脸颊，然后用嘴发出放屁的声音。

    真是幼稚到了极点。黎念抓起钥匙、手机和钱包，径直走出门，害得殷先生一阵手忙脚乱，下楼梯时险些跌跤。

    黎念的租屋处离卖场只有步行十五分鐘的距离，当他们採购完毕踏上归途，时间才刚过七点。

    「喂，你不需要吃东西吧？」离开卖场，黎念稍微恢復了理性。他刚才到底买了什么？汽水糖、桃子汽水，好像还有殷先生说嚐鲜用的甜味泡麵。相处的这些天，黎念没看过殷先生进食，合理推测app不需要依靠人类食物维生。再说依殷先生的性格，肯定不会让自己饿到，但家里一样食物都没少。

    「不需要不代表不重要──天啊，我是不是说了一句名言？」殷先生曲着食指放在唇前，摆出思考的动作，另一手提着环保购物袋。

    黎念为自己数分鐘前花出去的钱感到不值──虽说殷先生那部分是他自己出钱的。

    两人在人行道上并肩走着，这里小吃店很多，相对黎念的租屋处热闹，人们的谈笑声充斥在店门口。

    「你怎么办到的？就是??饮料贩卖机。」黎念记得在看到殷先生从口袋里捞出满满的硬币时，以为他犯罪了。

    「不知道。可能我是贩卖机的真命天子？」殷先生失笑，连他都感到荒唐，「那时候，我只按了其中一个按钮，然后其他饮料就这样噗嚕嚕嚕──全部往我这里衝。」

    黎念半信半疑地看向殷先生，「真的？」

    「真的，我敢用小梨子发誓。」殷先生三指朝天，听到自己名字的黎念却感到不太对劲──殷先生是不是对发誓有什么误会？

    「要是重复来个几次，我搞不好就可以靠着贩卖机发财哦？」

    「你会先引来警察。」

    「为什么？我又没犯法。」殷先生不满地提高音量，「我知道了，警察嫉妒我！」

    黎念「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他们已经来到安静的巷子，再不久就到家了，黎念不想造成邻居的困扰。

    殷先生扁了扁嘴，认为没必要这般小心翼翼，跟贼一样。他都还没开始着手他的大事业呢，可不能现在就被警察盯上。

    窸窸窣窣。

    殷先生凤眼一瞪，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过前方的巷子。路的两边停满机车，左侧摆着数个大型盆栽，右前方则是路灯，只不过灯泡似乎坏了，前几天还一闪一闪的，今天乾脆不亮了。

    黎念不明所以，回头就看见殷先生异常专注的表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停在那故障的路灯上。

    「这里常跳电。」黎念顿了一下，「你怕黑？」

    殷先生摇了摇头，注意力分散在小巷的各个角落，黎念不知他在搞什么鬼，再度迈开步伐。

    窸窸窣窣。塑胶摩擦的声响。

    殷先生竖起耳朵，眼中迸出蓝光，目光锁定在左前方由数个黑色垃圾袋堆砌而成的小山。随着黎念越来越靠近那座垃圾山，另一个黑色物体从垃圾山后方微微露出，殷先生瞇起眼，眼中散出的蓝光更加强烈。

    那是人的头发。

    「停下！」殷先生朝黎念大喊。躲在垃圾山后的人眼看形跡败露，索性跳到巷子中央。黎念惊呼一声，不敢动弹。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林苍映，不过??和之前有些不同。此刻的林苍映浑身酒气，月光下，隐隐能看见他双眼血红，那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状态。

    「念??我终于等到你了。」林苍映踏着歪七扭八的步伐走向黎念，嘴角时不时扯起诡异的弧度。黎念一步、一步后退，他能听见林苍映紊乱的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但双脚就是不听使唤??

    忽然，一道蓝绿色的光凭空横在林苍映和黎念之间，在漆黑的巷子中格外显眼。当光逐渐减弱，殷先生的身影也变得清晰。

    「这么快又见面了？我记得早上才说过──不准再被我碰见。」殷先生面色阴冷，长瀏海下的眼睛发出幽幽蓝光。林苍映没有回答，更忽略了眼前的殷先生，依然在倾诉自己的真心。

    夜空云絮涌动，不时遮蔽月光，错综复杂，和巷子里的三人一样。

    「你今天见到他了？」黎念在殷先生背后怯怯地问。

    「嗯，运气有够差的，一天还遇到两次。」

    「为什么没告诉我??」

    「没必要让这种废物影响你的心情。」殷先生确信如果告诉黎念，他一定会提心吊胆。既然如此，自己要做的只有确保林苍映不会再出现，这次是他的失误。

    「你凭什么和念说悄悄话！」林苍映用力呼着气，像在宣洩怒意。黎念和殷先生提高了警觉，殷先生让他退后一些。

    「??小心点。」黎念一边后退，脸上浮现担忧的神色。

    殷先生听见后，回头衝他微微一笑，「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