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事

    周老爷带着高卢和一众小厮气势汹汹地来到观澜门外。周老爷是第一次来观澜，稍显惊诧地看着顾客络绎不绝地进出观澜，每个出来的人手上都拿着观澜的袋子。

    “我就知道，畜生永远都养不熟。周家的铺子没见他多上心，原来心思都用在自己的铺子上了。”周老爷咬牙切齿地说道，朝身后一挥手，一大帮身强力壮的手下们气焰嚣张地冲进了观澜里，四处推搡着观澜里的顾客。

    “周老爷！您看看这！有话好好说嘛，何必这样呢？”掌柜的慌忙从柜台后面跑出来，弯着腰对周老爷赔着笑脸说道。

    “好好说？”周老爷冷哼了一声，“但是有旁人我没办法好好说，都给我赶出去！”

    周老爷带来的手下们听见周老爷的命令，动作愈发凶猛了起来，货架上本来摆得甚是精美的物件不断被撞掉下来摔在地上，不一会儿观澜里的客人就全都被赶了出去，地上一片狼藉。人群逐渐在观澜门口聚集了起来，每个人都探着脖子望向观澜里不寻常的动静。

    “周老爷这，您这是做什么呢，唉！”掌柜的看着满地的狼藉，苦着脸说道。

    “周犬呢？”周老爷眼带凶狠地问道。

    掌柜的眼睛悄悄一转，抬起头来愁眉苦脸地对周老爷说：“周老爷您是不是弄错了，周爷怎么会来我们这儿呢？”

    周老爷冷笑一声，“别给我装傻，你们主事的呢？”

    “周老爷找我吗？”突然一个轻柔的女声在周老爷背后响起，周老爷一愣转头看去，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款款走到周老爷面前。

    掌柜的走到女子身后恭敬地弯着腰说道：“姑娘。”

    “你是观澜主事的？”周老爷狐疑地看着面前婀娜的身影问道。吃惊的不止周老爷，观澜门口围观的人群中也发出一连声惊讶的吸气声，谁也没料到传说中的观澜天才主事人竟是一个年轻女子，观澜门口围观的人们脖子伸得更长了，每个人都恨不得自己生了双透视眼能看清那面纱下的面容。

    周老爷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高卢，低声说道“你不是说周犬来这家店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漓儿看了一眼高卢，走到周老爷面前打断了周老爷和高卢的对话，朗声问道，“周老爷今天来观澜所为何事？”

    掌柜低声在漓儿身后说，“周老爷说是来找周犬周爷的。”

    “找人？”漓儿有些意外地说道：“周老爷找人为何无端过来砸观澜的场子？”

    周老爷见出来的主事人不是周犬，心下已经有些游移不定，被漓儿这一问，竟突然词穷不知该怎么作答。

    “就是啊！找人就找人，一进来就把人赶出来是怎么回事！”观澜门口突然响起一声不满的抱怨，本来逛得好好的突然被赶了出来，人们心中本就不满意，这下看周老爷被漓儿问倒不由得七嘴八舌地纷纷抱怨起来。

    周老爷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带着怒气呵斥道：“跟女人没什么好说的！”

    “是吗？”漓儿轻轻笑了起来，“那女人生意做得比周家大，周老爷岂不是要气死了。”

    一声嗤笑声突然在周老爷身后响起，之前和掌柜的一起考漓儿的那个伙计听见漓儿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伙计脸上因为保护客人挂了彩，这一笑牵动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在观澜门口聚集的人群看着吃瘪的周老爷和那伙计滑稽的表情，都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周老爷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嗤笑声，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周老爷若是没有别的事就送客吧。”漓儿对掌柜的说道，仿佛不愿意和周老爷再多费唇舌般转过身去。

    “是，姑娘。”掌柜的低着头回答道。

    周老爷怒视着漓儿的背影，突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总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熟悉。

    只听得啪的一声，周老爷大步向前，一把打掉了漓儿的面纱，面纱飘落在地上，漓儿黑色的秀发如瀑布般散落了下来，在微风中轻轻飘扬着，人们看着终于露出面容的观澜主事人，不由得发出小声的惊叹声。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漓儿，只见那张秀气的脸庞上一双清澈如叮咚泉水的杏眼正吃惊地看着周老爷，那双杏眼眼角微微挑起，眼下一颗浅浅的痣若隐若现，给原本天真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妩媚和灵动。

    “果然是你。”周老爷冷哼一声，眼神阴翳地看着漓儿，“周犬呢？躲在哪里当缩头乌龟呢？”

    漓儿面容在一瞬间的惊讶之后立马平静了下来，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周老爷，我再告诉你一次，周犬和观澜没有关系，周老爷想找人可以，为何要无端来我观澜闹事？”

    周老爷眼神阴森地看着漓儿那张曾在自己身下求饶的脸。那软嫩的身子当初仿佛一使劲就要折断了般，现在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让自己丢脸。

    漓儿看着周老爷的脸色，眼中突然灵光一闪，微微侧身背对着门口，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周老爷，好久不见，怎么现在身上这么大的老人味呀？看来，是已经不好使了呀。”漓儿说完，眼神轻轻向下揶揄地扫过周老爷的下身。

    “你说什么！”周老爷眼睑抽搐了一下大吼一声，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漓儿的脖子。周老爷平生最恨别人说自己老，就算吃药也要强行雄风不减，现在竟被这小小女子当众羞辱，瞬间气血上头，怒不可遏。

    漓儿眼神毫不相让地看着周老爷，嘴角带起一丝讥讽，微不可闻地说道：“还真不好使了呀，周老爷这就恼羞成怒了？”

    周老爷眼角抽搐着，手上的劲慢慢加重，漓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掌柜的连声惊叫起来，却被周老爷的手下死死挡住无法近身。

    “让开！”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声，那声音自带威严，聚集的人群脚下不由自主地退向两边让出了一条道。周犬沉着脸怒视着周老爷，身后跟着十几个肌肉虬结的汉子，大步流星地走到漓儿身边。

    “松手。”周犬仿佛野兽般低声吼道，一把钳住周老爷的手腕，周老爷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只得放开漓儿的脖子。

    “还好吗漓儿？”周犬看向漓儿，紧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周老爷面门狠狠砸去。

    漓儿大口喘息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摇摇头，眼角飞快地扫了一眼门口群情激愤的人们。周犬看到漓儿的眼神，微微一愣，立马明白了漓儿的用意，这才放松了拳头转身面对周老爷。

    “你要找的是我，我来了，你说吧。”周犬长身玉立地和漓儿并肩站着，对面前的周老爷说道。

    周老爷看着周犬，突然发现自己竟要仰起头来才能看见周犬的眼睛。周老爷努力挺直身板，往周犬走近一步。周犬带来的那十几个肌肉虬结的汉子瞬间仿佛一堵墙一般挡在周老爷面前。

    “不必。”周犬有些轻蔑的声音从那堵墙后面传出，那十几个汉子又瞬间退到两旁，挡住周老爷带来的手下们，周犬嘴角轻蔑地扬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周老爷。

    “周犬，别忘了你只是被我赶出周家的一条狗。离了周家你算个屁！”周老爷看着周犬怒吼道，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根棍子熟练地朝周犬重重打了下来。

    周犬眼神一沉，抬手啪地一声接住了那根棍子，冷冷地看着周老爷。

    “你！”周老爷怒不可遏，握紧棍子就要从周犬手中抽出，那棍子却仿佛被焊住般纹丝不动，周老爷有些拉不下脸面地和周犬就这样僵持着。

    周犬突然轻蔑地一笑，抬手把棍子甩了出去，带着周老爷也趔趄了一下。

    “老爷！“一旁的高卢赶紧扶住周老爷，勉强稳住了周老爷的身形。

    “滚开！”周老爷朝高卢怒斥道，一把甩掉高卢的手，“好，你周犬既然要和我们周家作对，就别怪我以后不讲情面。”

    “周老爷，不如先担心一下自己吧。我听说这两天店里的伙计掌柜走了不少啊，再这样下去，别说要对付我周犬，只怕周家铺子自己都要完了吧。”周犬轻笑一声说道。

    “果然是你搞的鬼！”周老爷听言眉头一皱，心中怒意更甚。周家铺子是周家几代人的心血，绝不可以在自己手中破败下去。

    “老爷，李掌柜说有要事要找老爷商议。”高卢见势不对赶紧上前高声对周老爷说道。

    “现在？”周老爷说道，狠狠瞪了两眼周犬和漓儿，“今天我暂且放过你们，以后可没这么容易了！”

    周老爷放完狠话就转身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观澜，留下满地的狼藉和在观澜门口窃窃私语的围观人群。

    “各位，今日打扰了大家的雅兴。在场的各位今日可以随意从观澜挑选一件五十钱以内的东西，观澜免费送给大家。”漓儿见周老爷走远了，转过身对着门口的众人盈盈拜了拜，朗声说道。聚集的人群惊喜地欢呼着涌入观澜。漓儿对掌柜的点点头，悄悄和周犬一道走进了观澜后方的房间里。

    “你啊。”周犬看着漓儿皱着眉头，漓儿白净的面庞上被苏欣岚划伤的伤口还没好，脖子上又多了周老爷刚刚留下的淤痕。

    “我还担心周老爷在外面不会这么暴戾呢，没想到还是一激就出手了。”漓儿有些得意地对周犬说，“这下周家老爷的名声就板上钉钉了，前脚刚无故赶走了周家铺子主事人，后脚就对观澜主事人施以暴行。”

    “以后再有这种事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周犬无奈地说道，轻轻给漓儿脖子上揉着药，“我刚从何家借完人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你被周老爷扼住脖子。差点我也要对周老爷施以暴行了。”

    漓儿抬眼看了看周犬，伸出手臂搂住周犬的脖子，乖巧地说道：“放心吧小狗儿，我有分寸的。”

    周犬接住漓儿柔软的身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最好是真的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