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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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清冷的白衣身影立于阁楼房顶,青丝随风拂过脸颊,额前青莲绽放,以无瑕白绸遮目,出尘似雪的清姿仿若那九天之上入凡渡劫而来的仙子菩萨,仙姿秀逸,飘然而清尘。 海棠树下的少年醒来见到的便是这好似画中仙的清影。 月光斑驳,他恍了神色。 “醒了?” 清冽的嗓音如雪山流淌的冰泉,清澈中透着刺骨的寒冷。 雪色的衣诀翻飞,漫天的海棠花海中白衣身影飘然落地,淡雅的冷香袭来,他半蹲在楚星晖的面前,如玉纤长的手指覆上了少年初显俊朗的脸颊,带着丝丝的冷意。 楚星晖的呼吸一窒,对方指尖的冰冷让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闻着鼻尖若有若无的清香,尚未经人事的少年心生悸动。 “你是何人?” 少年望向对方那白绸遮目下隐约熟悉的面容,皱眉冷静的询问。 仅管面前的白衣人影美得似九天谪仙,但是身为大燕北郡王府的小世子,见过何其多的美人佳丽,只是一瞬的恍神后他便镇定了下来。 他猜想着是眼前的人将他掠来的此处。 “我是你父亲的故人。” 无悲无喜的声音从那淡色的唇中吐出,白衣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平淡的就像白玉雕琢的菩萨玉像,不食人间烟火。 父亲? 楚星晖愕然,在他的认知里,他的父亲北郡王一生刚正不阿,于沙场戎马七年,年少建立的邢玉楼更是收揽市井、江湖、庙堂的能人异士,牵制管理江湖的大小事务,其身影多徘徊于江湖与庙堂之间。别说江湖侠士,魔教恶人,便是大燕当朝的圣上,他的叔父对此也要敬畏几分。 楚星晖的心中一动,已经猜到了白衣人掠他来的目的。 自楚星晖出生以来,他的父亲便和爹爹一起隐居于落霞谷,将朝堂和江湖的势力交给了他的大哥——现今的北郡王楚风延和二哥楚云沧。 而除他们北郡王一脉人,便无人能进入落霞谷。 “你掠我来是为见我父亲?” 楚星晖神情隐晦的凝视着白衣人,试探着对方真正的意图。 他虽年少还未及冠,心智却早熟机敏,心里已然决定不管这白衣人是何意图,他都不会将落霞谷的进入方法告诉对方。 心中已经生出许多脱身之法,却不想面对他的疑问,白衣人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见他们。” 随即他便起身跃上枝头,消失在了这月色里。 楚星晖不禁多出了许多的疑惑,只觉得这白衣人如梦似幻,像蒙了层层叠叠的白雾,看不透其真正的想法。 待白衣人走后,楚星晖才仔细的端看起周身的景物建筑。 此时他身处在一片楼阁包围的空地中,一棵茁壮的海棠花树伸展枝丫,绽放着艳红的海棠花。走出楼阁,是一条位于清湖之上的九曲回廊,一眼望去只见到蔓延而下的回廊消弭在漫天的冰雪之中。 楚星晖才意识到,这座琼楼玉宇是建立在雪山之巅的无垠冰湖上,再一想醒来时见到的那漫天的海棠花海,更是觉得惊奇震撼。 脚踩青瓦,略施轻功飞跃在九曲回廊顶,寒风在耳侧嗖嗖作响,一眼望去,冰湖似明镜清透澄澈,映照着天际的玄月,仿佛探手便能轻易的摘取。 感慨世间难见此番美景之时,楚星晖逐渐的接近了九曲回廊的尽头,是一处地势险恶陡峭的万丈悬崖,除此再无它物。 “别费劲了,此处只有这一条下山路。不过以你的身法内力还不足以施展轻功下去。” 楚星晖闻声看去,便见到一紫衣青年手提酒坛,懒散的瘫坐在冰湖边,旁边还支着一杆鱼竿垂钓。 “玉面狐。” 楚星晖叫出了此人的名号。正是以医术机关闻名江湖武林的长生谷谷主,玉面狐狸——燕莺歌。 “黄毛小子见识倒不少。”燕莺歌将手里的空酒坛子抛到了一边,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雪,走近端详了几眼楚星晖,赞叹不绝“啧啧,真不愧是楚北邢和苏念钰的儿子,这模样有你父亲年轻时的俊朗英气。” “你认识我爹爹?” 楚星晖从他的话中察觉出了异样。世人皆知老北郡王一生未娶过妻,他和他的两位兄长都是楚北邢在外面同别的女人生了抱回王府的。 但是真相只有楚北邢身边的人才知晓,楚星晖他们仨兄弟是楚北邢同为男子的爱人苏念钰十月怀胎艰难生产下来的,当年生楚星晖的时候更是一度的难产。 这是北郡王家的隐秘。 “曾经的武林第一美人,又有谁会不知呢?”燕莺歌挑眉,带着几分醉意笑眯眯的调侃,跟着神情恍惚了片刻,喃喃自语“也不知他见到你如何作想……” “他?你是说那白衣人?” 从燕莺歌的话中能听出似乎同那白衣人的关系不错,这让楚星晖不禁探听了起来。 他甚至连将他掠来此地的白衣人是谁都还不清楚。 “白衣人?哈哈,你这样称呼他?也是,你父亲他们走后他便变了性子,穿起白衣来了。” 燕莺歌叹息的摇头,走到冰湖边盘腿坐下,望向这片明镜止水的湖面,一眼无垠,寂寥的很。 “这种鬼地方也不知道他怎么呆下来的。” 楚星晖默默的坐到了燕莺歌的身边,他知道燕莺歌说的那个他是白衣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风袭来,燕莺歌的声音慢慢的在风中散开。 “世间有一族,名曰月。其族人自带月纹,容貌天生倾城绝色,不似此间俗人,倒像是月亮上下来的仙子......” 月族,凡是族人皆可受孕生子,这是楚星晖从小便知道的事情。因为他的爹爹苏念钰就是月族人。 燕莺歌顿了顿,跟着说道“月族人皆为男子,但却因为月族人逐渐稀疏凋零,即便如今残存的月族人对此也是一知半解。” “月分阴阳,月族人也自有阴阳之分,只是月阳人较为稀少罢了。”燕莺歌转头看向了楚星晖,眼里藏着几丝的复杂之色“那就是你的舅舅,苏念卿。” 楚星晖心下一惊,猛地想起初见那白衣人时便觉几分熟悉的感觉,那是神似他爹爹的模样。 楚星晖张了张口,还要问些什么,突然见燕莺歌旁边垂钓的湖面荡起了一丝波澜。燕莺歌脸上一喜,立即提起鱼竿上拉,透明的鱼线带着水花在空中划出一道夸张的弧度,鱼线的另一头是一条拍打鱼尾的透明雪鱼。 “好家伙,可算钓着了!” 燕莺歌握住冰冷滑溜的雪鱼摘下,转而递给了楚星晖“你既然要在这里住下了,那便帮我把这个交给你舅舅吧!只是喝了他一坛酒罢了,按照承诺钓到了鱼,我也该走了!” 话还未落,燕莺歌便已经逃似的施展轻功轻松的跃下了后方的雪山悬崖,楚星晖便是想让他带自己下去都已经来不及了。 狼狈的抱住怀里活蹦乱跳的雪鱼,楚星晖无奈的苦笑,顺着九曲回廊走了回去。 “人呢?” 白衣人出现在楚星晖的面前,依然一身白衣冷情冷心的模样,光是靠近便能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冷袭来。 “燕谷主让我知会舅舅一声,他已经允诺钓到了鱼便下山去了。” 楚星晖抓着雪鱼想要递给苏念卿看,但又想起对方的眼睛上蒙了白绸带,似有眼疾。 “嗯,这鱼你自拿去煮了吧!” 苏念卿淡淡的点头,并没有对楚星晖的称呼感到意外,燕莺歌那个碎嘴巴迟早要把事情全说出来的。 同少年简单的交待了句,苏念卿便转身离去了。来无影去无踪的一点都不给楚星晖谈话的机会。 对方似乎不是很喜欢他。 楚星晖从苏念卿的态度中得出了这一结论。 想到之前燕莺歌所说的月阴月阳人,楚星晖满心的疑惑更是不见减少,反而徒增了不少的烦恼。 他不清楚父亲他们间的恩怨情仇,但却隐约察觉到,他的父亲似乎欠了这位舅舅什么…… 放下万千想不通的思绪,既然下不去这雪山悬崖,楚星晖便决定先在阁楼里住下。 寂静无声的雪山上只有他和苏念卿两人,阁楼里许多的房间自然也都是空的,楚星晖挑了一间能望到院中海棠树的厢房住了下来。 那条燕莺歌钓到的雪鱼被他找了个大酒坛子,养在了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