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中式民俗:傩舞巫术,火盆驱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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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初被拉着手腕,微微皱眉。 拉着他的那只手手腕比一般男性要纤细,却又比一般女性要粗一些,拉着他的时候丝毫不懂得控制力道,即使看上去轻盈,依旧用力得让他的手腕发疼,几乎是把他拽进车厢里。尖而长的指甲像是刻意修剪成锐利的锋度,稍稍一掐就能把人的皮肤掐出伤痕。 对方根本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美好。 那双沉重面具下的眸子稍稍动作,就会被厚厚的面具遮住颜色,变为一片阴影。面具的形状狰狞,头上顶着两个尖锐的角,质感沉重而古朴,带着遥远的古文明荡涤而来的回音。 巫师一身红衣,飘飞的红纱环绕着他的身体。车门关闭之后,他就松开手,轻盈地向后跳跃一步,眼神依旧死死跟着袁初。 袁初似乎记起了这双眸子曾经属于谁。但还来不及仔细思考,就听见一连串的清脆的铃铛响起的声音。过电感从脖颈直直窜向袁初脑后。 巫师的身后红纱扬起,露出一排狰狞的鬼面具,怒目圆睁,直勾勾地盯着袁初。这并不是地铁的车厢内,反而像是浮在空中,晃晃悠悠,看不真切。 咚、咚、咚。 鼓声敲起,几乎要打入人的耳膜。 哐、哐、哐。 铜锣的响声跟上来了,狭小的空间之内,满满当当地充溢着古典乐器砸出来的声音。古朴、浑浊、厚重。巫师脚腕上的铃铛随着他的跳跃而移动,从这一片渺远深沉的迷雾之中燃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热。 这是袁初进了这个空间之后,最为直观的感受。 这个空间根本没有一丝寒意,被热意裹得严严实实,有细微的火苗的噼啪声窜出,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烧灼,驱散了身上经久不去的寒意,将最寒冷的部位都灼烧得发烫。 “喔呜——” 巫师扬起脖颈,一声尖锐亢长的呼啸,袁初几乎是本能地退后一步。回音荡涤在这个空间,沙沙作响的声音涨起,袁初听到了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巫师微微伏身,头神经质而敏感地左右眺望,手指纠结在一起,随着铃铛的铃铃响声,又一片深红色的半透明帷帐被揭开,他的步伐微微挪移,一个火盆躺在他的身后,噼啪地燃着,青铜的盆身上浮着陌生而遥远的图案。 巫师身上鲜艳而宽松的红色长袍随着他的动作而飘荡,他的脖颈纤细白皙,脸上却密密实实罩着沉重的青铜面具,身体挺拔而修长,动作却带着古朴的野蛮。这样的一个人对袁初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又与袁初记忆中的那个神经质的男孩有相似之处。 而巫师的背后,本来是狰狞浮在空中的青铜面具后,浮现了一群高大的、同样带着青铜面具的、赤裸着上身的精壮男人,环绕着火盆站立,仿若怒目金刚。 ……我不会被仙人跳了吧?这是袁初的第一反应。 他转念一想,地铁安检不可能拉成这样,谁会在地铁里搞仙人跳? 咚、咚、咚。 空灵的青铜钟被撞击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巫师缓缓地动了,他抬起手,白皙纤细的手腕却带着最野蛮的力量。 他的手中有一个脆生生的红色苹果,艳丽而硬质,随着他手部发力,指甲陷入,一个苹果就这么生生在他手里被捏碎,碾出红色的汁水,滴落到地上。 袁初莫名感觉自己……有点蛋疼。 “吼——!” 巫师身后的青铜面具人也缓缓地动了,他们狂热地摆着头,嘴里发出似哭似笑的嘶吼声,上半身的肌肉发力,每踏下一步,大地都在随之震颤。像是原始的部落驱灾求福的舞蹈。这个空间开始不断地延伸,被层叠的红布所遮盖,却依旧难以观测到尽头。 相比于身后的武士们挑着的粗犷而野蛮的舞蹈,前面的巫师的动作就显得更加神秘、诡谲而艳丽。 他的手腕与身躯波浪般扭曲,双手已经被鲜红色的汁水染红,长而尖的指甲里也尽是这样的汁液。他的手腕与腰身摆动,长至小腿的麻花辫在身上拍击、旋转,融入红色纱衣之中。 他从宽大的水袖中抽出一串长而精美的铃铛,风铃一样摇动着,发出叮铃的脆响,回响蔓延得极长。铃铛无法接地,宛若随着动作而轻盈飘动的轻纱。 铃铛的声音随着他的舞步闪烁,轻盈的深红纱衣也随之旋转,勾勒出舞蹈的形状。即使带着如此沉重的青铜面具,他的舞蹈也不见丝毫迟缓,依旧轻盈而癫狂。如风、如水、如梦境中飘拂而过的幻影,整个人融入纱衣之中。 没有华丽的配乐,一切音乐都出自于遥远的古钟与鼓点,还有参差而来的铃铛脆响,震得外来人心间发颤。 久远的文化在呢喃、哀泣与嘶吼,为被迫迎接天灾的子民献上震颤人心的悲歌。一点点的、孱弱破碎的哭泣,最终爆发出热烈而愤怒的嘶吼。 摄魂铃妖异地嘤咛,为亡者引路,为生者祈福。 热意窜上袁初的四肢五骸,一簇簇细小的火苗燃起,从远古而来的舞蹈驱散寒意,似乎血液中有什么在被依次点燃。 巫师甩开袖子,将身体伏低,微微歪头,青铜面具就这么盯着面前的袁初。 然后他伸出手,抓住袁初的手腕,向前一扯。 依旧用力。 袁初被拉得往前迈上一大步,就看见巫师转身,背对着他,拉着他的手。 因为红色长袍极为宽松,袁初此刻才注意到巫师的腰上其实扎着金属腰带,衬得他的腰身纤细。看上去这样瘦弱的人却有着野兽一样的力量。腰带上别着一个小小的木偶娃娃,穿着布做的简陋裙子,看上去像个小女孩。 巫师拉着他向前,走到火盆前,青铜武士呼喊着将两人围起,红色纱帐狂舞,巫师灵巧地向前一跳,跨过火盆。 鬼使神差之中,袁初也往前一跳,顿时感觉骨骼之中仅剩的一点寒意也被这火盆中燃烧着的火苗烧灼殆尽,通身舒畅。 他看向面前的巫师,开口:“你是那个小男孩吧?” 那个在村子里,被女鬼朝着他推了一把的,疯疯癫癫的小男孩。下山之后就不知所踪,此刻却在这里出现。 巫师听到袁初的话之后,猛地凑上前来,嘴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像是山头流浪许久的野豹,只剩下全然的野性。 “呼——” 狂风大作,火盆之中微弱的火光熄灭,这个空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等光芒再亮起的时候,袁初已经站在车厢之中。哪儿还有什么巫师、火盆、青铜面具? 身上的寒意倒是消失得干干净净。 门是开着的,袁初没有多思考就走了出去,手机也已经恢复信号。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他还来不及记录。顺着楼梯走上去,袁初还纳闷了一下:“电梯怎么停运了?”出站口也停电,根本没有运作,可以直接走出去。 鼻端隐约萦绕着的血腥味,被浓郁的消毒水味覆盖。 袁初回头望了一眼,却惊觉这是那个出事的站台。 奇怪的是,此刻他并不觉得害怕,就像是身上的三把火烧得正旺盛,一切邪祟都难以近身。即使站在这里,他也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反而畅快淋漓。他顺着楼梯上去,本来守在门口的警察一下警觉起来:“谁!?” “特案组的。”袁初连忙拿出工作证。 警察仔细检查了几遍,这才给袁初放行。 这个地铁站走几步就是特案组住的酒店,不远。袁初松了一口气。 袁初走后,那个检查袁初证件的警察才质疑地问:“刚刚那个小兄弟……他进去过么?他从哪儿出来的?” “可能是沿着另一条路走过来的吧。”同事接道。 “真不容易啊,那么……还得下去办案,哎,也辛苦了。”他往下望了一眼,摇摇头,“副市长请的那个什么黄大仙,一看就是骗子。不知道坑了咱公家多少钱了……” “别说了,干你的事吧,咱们也管不着。”另一个同事催促道。 “害,我知道,我就是说两句嘛。” 袁初一走上大道,手机信号恢复,发现聊天软件里忽然蹦出来一堆未读消息。洛文成先不用提,姚元元都发了好几条,一直问他在哪了,让他安全就回个信息。 袁初把姚元元的消息先回了,还没有关上聊天框,姚元元就说:“那你回来吧,吃饭了没?关队请夜宵。[地址]” 一听有夜宵,袁初立马精神了。“好嘞,马上来。” 回完姚元元之后,袁初切到和洛文成的对话框。 洛文成没有催促他回什么,只是一直在分享,告诉袁初他从实验室出来了,分享今天吃的晚餐,分享路边拍到的校园野猫,袁初没回,他还是在一直发。只是后面发来消息的频率密集了些。 “我出地铁了。”袁初回复。 他站在路边,再把洛文成发来的话题一个个简单回复后,才打开导航找姚元元发过来的地址,去和特案组一起吃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