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信猫诚祈
书迷正在阅读:洁身自好的美人学长竟然是网黄、我的邻居是阎王、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弟弟、总裁他突然兽化了、我爱他(他成了我的奴)、阿佛洛狄忒的游戏、快穿np-我是炮灰路人甲、被杀人犯调教成狗【地下室】、河神的新娘、七色药剂
“沈青折?”李希烈阴着脸,“这他妈谁?” “是剑南西川节度使。”下属判官周晃说。 “剑南……那不是鲜于叔明的地方吗?” “那是东川,西川原本是沈延赞的。” “沈……”李希烈恍然,“噢,他儿子?” “第七子。” 李希烈在屋里转了两圈,忽然道:“他怎么就他妈能父死子继?啊?!李括是不是他妈的纯傻……” “都统!”周晃赶紧道,“沈延赞还没死。” “噢,”李希烈坐了回去,“噢,那凭什么?” 周晃凑近准备小声说,李希烈一挥手:“你他娘皮的卵怂蛋,自己地盘,就这么说……侍明?” 董侍明抱拳一礼,后面还跟着两个武将,分别落座。 李希烈略抬了下下巴:“继续。” 周晃已经被他骂习惯了,拱手继续,把当日沈延赞弃城而逃,沈青折仓皇接位的事情一一叙述清楚。 “捡的啊?”李希烈说,“还白捡一个节度使,咱们他妈就是运气差,当时就应该入蜀碰碰运气,说不得也能捡个节度使当当。” 众人一齐哄笑起来。 李希烈也笑,继续道:“不是说蜀将悍勇吗?就让这么个生瓜蛋子压头上,还能活到今天?” 藩镇的节度使不好当。就算自己没有反意,手底下的将领也要胁迫节度使造反,如果不从,可能还会直接杀了节度使全家,谱写一曲忠诚的赞歌。 等大家都笑完了,李希烈又去看手里的报纸:“这写得都是啥嘛!狗屁!你,念给他们听听。” 周晃接过建中月报,也并未念,直接对着刚到的三位武将说:“加剑南节度使沈青折为淮西招讨使,以左龙武大将军哥舒曜为其副,将凤翔、邠宁、泾原、奉天、好畤行营十万余……” “哥舒曜?” 众人这才有些神色肃穆起来。 周晃点头:“正是哥舒翰之子,哥舒曜。” 李希烈睁开眼,呵呵冷笑:“有个屁好怕的,他爹活过来,也就跟我打个五五开吧,就他?” 说着,他的手指点了点另一个名字:“这个肯定是个挂名,为了拿剑南的钱。哥舒曜才是正菜。李克诚。” 被点了名的武将立刻抱拳:“是。” “领五千,取道汝州,克彭婆,佯攻东都。”李希烈微微眯起眼,“敲山震虎。” 李克诚道:“诺!” “董侍明,”李希烈没有抬头,“咱们的邻居又闹腾了,汴州水凉,就让李勉也试试。” 董侍明看着他,隔了很久,李希烈也抬头看他。 对视之中,某种尴尬的气氛悄悄蔓延。 董侍明小心道:“都统……没听懂。” 李希烈:“……” 李希烈:“把尉氏郑州都他妈给老子打下来!然后你他娘的去汴州,把汴宋节度使李勉的头!给老子摁到河里!听懂了吗!” 都统暴躁了,董侍明适应了,拍着胸脯保证一定。 暴躁老哥难得委婉一次,非常失败,气得不知道该踹谁,最后踹了每天劝他说话文雅的周晃。 踹完了,他气愈发不顺:“就是他娘的你让我留着那个李元平,操,到手的宰相飞了,人找到了吗?啊?” 周晃挨了一脚,心里腹诽,颜真卿被气到,难道不是因为都统您吗? 这种话当然不能跟李希烈说,他只能回道:“在找了,已经让各城严加看查。” 现场只留下了一个活口,还被埋在了坑里,颜真卿仿佛是凭空消失一般。 那唯一的活口说,带走颜真卿是一个很高的女子,蜀地口音,持鸳鸯钺,用手弩。 他们验了现场留下来的弩箭,发现每根箭矢都不大相同,有些污损血痕,仿佛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 这整件事都透着诡异。 颜真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但只要不死在他这里就行,这样他就不会背上骂名。 李希烈不再想此时,点了点剩下那个武将:“陈仙奇,你与我一同南下,取邓州。” “诺!” 风声似乎紧了起来。 李眸儿戴上帷帽,干净清秀的脸被纱网罩住,影影绰绰。她弯腰对坐在榻上的颜真卿说:“鲁公,我去县城看看,若是无事,我们就往县城里走。” 他懵懵懂懂:“噢……噢……” 自从李眸儿把他救出来,他就是这幅浑浑噩噩的模样。李眸儿好不容易找到了山间的赤脚大夫,对方诊视一番,说是老丈魇住了,治不了,还把钱退了回来。 她已经不想再叹气了,用布帮颜真卿擦了擦脸:“我租个驴子去,很快就回来。” “笔墨……要笔墨。”颜真卿又喃喃。 李眸儿一顿:“嗯。我看到一定买。” 他肯定不记得自己前两天在寺院里大发脾气,嫌弃寺里的笔墨都是下等货,非要写字,非要李眸儿帮他去买。 李眸儿拗不过他,下了一次山,却正好得到了消息——李希烈在派人追捕他们。 为了不给住持添麻烦,她只能带着颜真卿继续跑,也不敢走大路,只是在山野间绕弯,今日才找到了这处破败的农家小屋。 “睡一会儿吧。” 老人听话地躺下,隔了一会儿,又问:“玉儿,玉儿……你去哪儿啊……?” 屋里空空荡荡,没有人应声。 他喃喃:“玉儿,玉儿乖……” 老人反复念着,慢慢把自己哄入了梦想。 李眸儿锁好这间破败农舍,绕了一周,把窗子也上了锁,确认没有问题后才离开。 她揣着怀里伪造出来的路引,压着帷帽往襄城去。 到了城下,李眸儿才发现外面排起了长列,她小心地靠近,抓住一个面善的大娘攀谈起来。 “说是要找这么高的女子,哪里有这么高的?”大娘忽然顿住,然后笑开,“哦哦,姑娘也这么高啊。听口音还是西川人……” 等等。 高个女子,川蜀口音。 即使李眸儿要说“我不是”,也已经晚了,她赶紧捂住大娘要叫喊起来的嘴,大娘目眦欲裂,觉得自己的腹部被什么硬东西抵住了。 低头一看,是一把未出鞘的小巧匕首。 “莫要说话,”李眸儿压低声音,“过来。” 大娘浑身冷汗直冒,被匕首抵着,听见她转换了语调,用一种近似于河东的口音说道:“姨娘,你身体不舒服,我们歇一会儿吧。” 是说给周围人听的。 大娘被李眸儿挟持着离开官道,到了无人处,李眸儿这才松开。 她一松手,大娘就扑通一下跪下了:“姑娘!姑娘啊,饶我一命吧,我这只是……” 李眸儿赶忙把着她的手臂,将她拽起来,直接问:“昨日有人查验吗?” 大娘明显吓怕了,哆哆嗦嗦道:“有的,有的……啊没有,我……我不记得了。” “没事,”李眸儿转而问,“只抓我一个?” “是,是。” 大娘都快吓哭了,她这么问,难道是还有同伙? “噢……”李眸儿看了看天。 要是说抓颜真卿,当然好抓,但是这件事传出去,李希烈无疑要背上残害忠良的恶名。 “去帮我买些笔墨,要最好最贵的,”李眸儿说,“我就在这儿等你,午时过后等不到……我和还有我的朋友会守着襄城的每一个门,等你出来。你不会想知道后果是什么。” 大娘浑身一抖,战战兢兢地进了城,去完成那个奇怪的姑娘给的奇怪任务。 她踏足了从来不会进的笔墨铺子,闭着眼捡最好的买,到了城墙边,又徘徊犹豫许久,才在日头逐渐升到正中的时候出了城。 李眸儿果然还在原地等着,帷帽已经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交出笔墨,等李眸儿的身影消失,大娘这才心弦一松,瘫在了地上。 太可怕了。 那么清秀的脸,怎么那么歹毒的心肠! 她歇了半天才爬起来,又步行了大半日,回到自己的村子里。 天已经黑了,大娘拴好门,一转身,却看见刚刚还空空荡荡的桌子上,放了足足三贯钱。 李眸儿摸黑回到了残破的农舍,打开门,看见颜真卿还乖乖待在屋内,没有脱光衣服乱跑,也没有乱拉乱尿,不觉松了口气。 屋里没点灯,他靠在窗边,眯着眼,正借着一点稀薄的月光写字。 “鲁公?” 颜真卿被她吓到,一下抱住了自己的头,蹲到了地上。 李眸儿一愣,随即也跟着蹲了下来,听见他不断喃喃: “不要……不……” 唉…… 李眸儿哄了许久,才把颜真卿哄好。她就着蹲着的姿势,给他喂了一点饭和水,又问:“怎么在写字?” “是……是我给玉儿的嫁妆。” “玉儿长了这样高,”颜真卿看着她说,“不好找夫婿,我给玉儿多准备些嫁妆。以后去别人家里……不受闲气。” “长得高不好吗?” 在西川,节度府上的小丫头翠环就说过,要和自己长得一样高。但是出川之后,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了。 “没有不好。” “……耶耶,”李眸儿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有水沁出来,“若是玉儿终身不嫁呢?” 一个月前,她也是这样和自己的耶耶说,终身不嫁。 而后自然是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她终日待在军中,家也不回。 颜真卿看着她:“好,好,玉儿在家里陪耶耶,再好不过了。” “那若是,若是女儿要从军呢?” “从军……”颜真卿喃喃,“不行,不行……” 李眸儿看着他,眼前有点朦胧。 “世事艰难,哪里是你能承受的,我宁愿你好好生在太平盛世,不要……”颜真卿说着,忽然哭了起来,“耶耶……耶耶希望你,能好好的……玉儿啊……你,你的手脚,耶耶都没有找到,耶耶连个全尸都没让你留……” “眸儿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即将开拔离开长安,沈青折就像是为了把好吃的都吃完一样,食量提升到平时的几倍。 时旭东才发现,他不是胃口小,他是甜食和正餐两个胃,前者无限大,后者维持在非常低的水平。 他看着沈青折手里的酥煎茶:“第四杯。” 沈青折正在往里面倒蔗浆:“嗯。” “不腻吗?” 他们俩对视一眼,沈青折忽然感觉到危险,把杯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时旭东伸手,把那杯奶茶拿起来,在沈青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饮而尽。 甜得腻人。 他这两天喝水都要放糖,舌头唱起来都是甜的。 沈青折眼睁睁看着他把加足糖的奶茶喝下去,无力阻止,只能继续道:“不知道眸儿现在是不是跟颜鲁公在一处。” “会没事的,李眸儿很厉害。”时旭东说。 “难得听你夸人。” “我不是经常夸你?”时旭东笑了笑,很不明显,“说实话罢了,她面临的阻碍要比别人多很多,能做到今天这样,很不容易。” 沈青折跟着叹气,躺到榻上,一动不动。 “打邓州吗?” “我想,也跟德老师说了两次,去邓州拦住李希烈南下最好,”沈青折伸着手指在虚空里画路线图,看了很多遍,早就刻在了心里,“但是他不同意,他要保东都。所以还是要把汝州先收回来,然后打襄城。李勉和我们互为支援,两面夹击,把他困在这一小块地方。” 时旭东也躺了下来,挨着他,嘴里还是漫不去的甜味:“但看你这次进宫回来,还挺高兴。” 沈青折想到高兴的事,重新笑了起来。 “据说马璘,就是那个泾原节度使,他死前跟德老师的爹求宰相位置,就加了为检校尚书左仆射、知尚书省事,”沈青折高高兴兴地说,“我就跟德老师说,回来让我当宰相。他口头答应啦。” 时旭东:“……” 沈青折双手合十信猫诚祈:“希望德老师说话算话。” 怪不得,今天连称呼都从小德升级为德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