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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抱着我翻窗,二楼本不是很高,但实际上,往下面一看我还是瘆得慌。 但泽就这样抱着我轻松跳了下去,落地后他把我放下,伸出手把我太过凌乱的衣服理了理,帽子往下拉,盖住我的脸才把我牵起。 他走的很快,但应该是顾及着我,这个速度让我也能跟上不至于勉强。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路上零零散散几个行人,穿着也很奇怪,我们这样遮的厚实匆忙赶路竟也并不醒目。 我另一只手假装理理自己的衣服,偷偷扯下来一颗纽扣,握紧在手心,见泽没注意我,我指腹揉了揉,悄无声息的扔下在我们经过的路中。 走了很久,人烟越来越少,泽带我去了一条上山的小径。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问了句累了吗。 我确实很累,点了点头。他弯腰在我面前蹲下,我愣了愣还是顺从的趴上他的背,他轻松把我背起,还往上垫了垫。 泽轻笑道“真的好轻。” 山间的风是清冷的,路很长,向着远处延伸,远远的感觉没有尽头,旁边的树木高大遮天盖日,许是怕人看不清路,每隔一段都有一老旧的路灯。 他背着我走着,他身上清爽,散发着独有的冷香。走了那么久也只见他额头有些细汗,宽厚的脊梁,高挺的身姿。 是一个成熟高大又俊美的男人。 “以前小时候,我母亲信佛,所以经常会隔上一段时间,带着我去寺庙里上香。” 许是为了打破沉默,也可能只是想倾诉,他背着我,长长的,将我以前没听过的他的事情讲给了我。 “那时候家附近各个庙宇她都去了个遍,但是都不是很满意,不是怨那个不灵,就是怨这个庙宇太豪气太假。” “我父亲常年在外忙于工作,但也会抽出时间回来陪我们,他很顺从我母亲,他们感情很好。” 我忍不住看向他,泽嘴角微微上扬,他可能不知道他在说这些回忆这些的时候,眼里是有光彩的。 他继续道“那时候为了照顾母亲那点小性子,父亲找了很久,最后带着我们千里迢迢来到了这里,这座山上的寺庙母亲很满意,几乎是立即成了这里的常客,每到过年过节,她就会带着我们过来上香祈愿求平安....... ” 说到这时他顿了下,没再继续讲下去。眼中有些落寞。 我想起那年,泽来到城堡时的模样,他长得很精致,很漂亮,却整个人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毫无生气和眉眼中抹不开的忧伤。 那时候好像有佣人跟我说,是什么追杀还是逃盟,我没在意,我当时只是心里开心有个新玩物的同时又厌恶有人打扰了我跟哥哥的空间。 现在才明白了她的意思,才明白了那句话的含量。 我呢?我做了什么? 我只是把他当玩具,当成了逃离,试探我哥的工具。而当真的要做出选择时,我依旧和以前一样,撇下所有玩具,回到哥哥身边。 我太自私了,从来只顾及自己,把自己装成一朵他们想要的冰清玉洁的花,实际却内里都是毒刺,刺伤每一个靠近的人,永远自私自利。 我从来都不干净,无论是身体还是我那卑鄙龌龊的心。 我本就不是他们想要的模样。 —— 后面一路安静无言,上到山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远处果然如泽所说,是个堂皇的寺庙。庙宇不大,门口种有两棵高大的银杏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 现在入了秋,整棵树叶全都金灿灿的,风吹过,飘落一地金黄,衬的红色的庙宇虚幻又神圣,远离尘嚣。 我好像明白泽的母亲选择这里的原因了。 门口有一个僧人在清扫落叶,我示意泽把我放下,可不能再继续背了。他话语有些遗憾的气息,说好吧。把我放了下去。 然后又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就拉着我往前去。 啧。 不容我挣脱,他像是转移话题般道“这两棵树可是有好几百年历史了,过来上香的人都会往树上挂上自己写的愿望,听说十分灵验,你要不要也去试试?” “不要。” 他摊开手,无奈说“那就没办法了,那只能我去试试。” 他拉起我就往那边去,眉眼微弯,看向我时带着少年气的狡黠笑容“毕竟愿望嘛,我也是希望实现的。” 树下有灯围绕着,旁边放着桌子,上面有些签子,笔和布条。 像是很久没有人用过了,已经积了灰。 泽松开我,很熟练的自己拿笔吹了吹就随意拿了张布条开始写字。我懒得看他写的什么,就一个人去树下逛了逛。 布条很多,系着红绳缠绕在枝头。 我走在其中,恍惚着像是在见证那一个个心诚祈祷的人,这一棵树,挂满了求而不得的心愿。 自赎也好慰藉也罢,心里总要有些依靠。 我刚低下头,看见树脚边那厚重的叶子下露出红红的一角,鬼使神差的,我扒开落叶拿了起来。 是一封祈愿,看着和其他布条不大一样,还有绣花,看着很贵气很有心意,但是已经很旧了,上面的细绳不知怎么断了,应该很久了。 我原本并不想看的,但是可能因为太久了,或者刮风下雨把它打湿破旧了。外壳的纸很容易就撕裂了,露出里面泛黄的布条。 字迹已经被水侵透模糊,但是我依稀分辨出落款名字。 只有一个字——泽。 我有些心虚的把布条握紧,回头望了一眼,泽在和刚刚那个扫地的僧人说话。没注意我这边,我才轻轻打开布条。 里面也是几乎模糊稚嫩的字迹 : 望母亲的心愿都能实现 我像一个小偷,很慌张的把布条又放回破烂的纸封,犹豫再三,还是找了一处矮些的枝头,把它绑在了上面。 这时候泽刚好过来了,问我在做什么。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很淡定的回身说没什么。 他笑了笑,那样纯粹,把手中的布条递给我看,说已经写好了,想挂在最高处。 我没打开,我心里隐隐约约仿佛知道他写的会是什么,我说“最高处?你要挂树顶?” 泽好像恍然大悟般道“好像也不是不行。” 最终他还是找了稍微高点的枝头挂上。 泽好像很开心,看着我时,脸上一直满溢着笑意,使我不禁想道,他小时候来挂心愿时,是不是也是这样开心?不对,那时候的他应该会更开心。 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那种痛苦是我不敢想象的。 我想我可能终究是不愿的。 所以在那一刻也会心软,也会不情愿让他受折磨或者死去。 我已经害过他一次了,但我也救了他一次。 所以,我想,我跟他已经扯平了。 我并不明白为什么人总会有这些无用的情感,我知道泽不会伤害我,但不代表我能原谅他伤害哥哥。 我也不是很理解他对我的情感,我是龌龊的毒瘤,我狡诈,肮脏,卑鄙。他喜欢的不过是我装出来的模样,他到底还是太蠢,竟为了这样的我把自己陷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远处传来响声,像是很多人往山上赶来。 已经这个点了,而且这个寺庙早就不火了,来的人很少更是零散,所以只能是一件事。 泽把我拉起,快速带我走向另一条更隐蔽的小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声音逼近,我们两条腿跑不过,而且他还带着我。 他神色严肃,脚步一转,拉着我往林中跑去,他在前面开着路,挡住了张牙舞爪的枝条。 我好几次被他差点拽倒,但又被他及时扶起,逃到山下后,能听到后面跟兵还在追,几乎蜂拥而至。而我们前面有条河,水流宽大又急,已经被逼上了绝路。 我看着泽,他面色阴翳,脸上都是一些被树枝刮伤的伤口。 我刚想跟他说,把我交回去,在这里还能拖延些时间让他走,结果我刚刚奔跑的气还没缓过来,泽就一把把我抱住,说“抱紧我。”然后就一阵失重,他抱着我跳了河。 我呛了好几口水,习性让我拼命抓住泽这一浮木,他抱着我,一直在说什么,但水流声太大,我完全听不到。 也是命大,不知过了多久,我们被河流带向远处,河水从激流渐渐平息,泽带着我游到了岸边,他着急的询问我有没有哪里受伤,而我除了一开头呛了几口水以外就没了其他伤口。 可能是外面不安全,官兵也会顺着水流往下找。他把我扶起,往林中走去,运气好,竟发现一处很干燥偏僻的山洞。 泽找了一处地方让我坐下,他出去外面一会,拾了很多柴火,在我们旁边生了堆火。 “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