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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 客厅中老式电话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陆西眠猛地回过神,从谢北钦离开那天起他就一直处于莫名地焦躁不安中,甚至工作过程中也会频频走神。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或许只是因为谢北钦莫名其妙的态度而感到焦虑。 陆西眠一边对自己这样疑神疑鬼的心态感到可笑,然而另一方面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去思考那些话背后的含义。 尖锐的噪音让青年不得不起身,近几年来家中的固话已经几乎成了摆设,他实在想不到究竟会有谁打来电话。 这样的心神不宁却在接通的那一刻变成了现实。 “啊...您好!”或许是突然接通,那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慌张无措起来:“请问是唐骁先生吗?” 是一个很年轻的女生。 意料之外的名字让陆西眠愣住了,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打电话找男人。他并没有急着否认,只是顺着道:“你是谁?” 得到回应后,女生瞬间变得激动起来:“我是当年被您妹妹救助过的患者,成人之后就一直在追查您的消息——” “妹妹...?”陆西眠呆愣愣地听着女孩儿泣不成声的感激,大脑却怎么也反应不过来。 他了解到唐骁的妹妹在临终前签了器官捐赠协议,而这个女孩儿正是受赠者之一。 对方的声音在青年的耳中忽近忽远,在一片嘈杂的耳鸣中他沉默着挂断了电话。 他猛然回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每一帧画面都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女孩说的话终于补上了他当年所漏看的东西,可是陆西眠却越发觉得寒冷。 男人从小就是孤儿,又是哪里来的妹妹呢...? 他觉得无比荒谬,过去他拼命想要从男人口中得知那个真相,可现在他却又不敢面对了。 荒唐的猜测渐渐在脑海中形成,他六神无主地拿出手机,仅仅只是敲几个字而已,可他甚至连手指都在发抖。 青年站起身,无措地挪动了下脚尖,无意间瞥到男人所在的房间,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可他现在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他想冲进去质问男人,可内心深藏的恐惧忐忑几乎压垮了他。 明明还是一个尚未确定的假设,或许只是随意打来的恶作剧电话,可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一秒也待不下去,陆西眠狼狈地出了家门。 在知道真相前,他没有面对男人的勇气。 私家侦探调查得很快,没过多久资料就发到了陆西眠手机上。 踌躇良久,他还是点开了内容。 男人的确有一个患有心脏病的妹妹唐可云,只是很小的时候两人因为意外走散了。再到后来重逢男人已经被陆家捡走了,男人为唐可云租了套房子,此后每个月都会打一笔钱到她的账户。直到出事的那天晚上,唐可云心脏病复发,虽然已经采取了紧急救治,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只是这一切,男人从未说起过。 陆西眠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为什么不愿不告诉自己,可他又转念一想,当年的自己年轻跋扈,占有欲又极强,压根不会相信男人的话,又怎么会相信男人为了半路冒出来的便宜妹妹而选择自杀。到头来也只会恼怒于那个姑娘在男人心里占据的位置,只当是男人一次又一次拒绝自己以此逃离的借口。 他从未站到过男人的角度去思考,只是一味地责怪男人为何不选择自己,表面上他不断地询问着男人离开自己的理由,但事实上他并没有真正尝试过去理解男人。 因此有些事情陆西眠永远不会知晓,他不会知道男人的苦苦挣扎,不会知道对方在面对自己示好时的小心翼翼。 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不会平等,男人也只是将小少爷给予的关怀当做心血来潮的施舍。对于男人来说,陆西眠可以是光,可以是神明,却永远不会是能够站在身边的普通爱人。 他们之间的鸿沟天差地别,所以男人也只是如履薄冰地珍藏着那点温暖,直到陆西眠将它亲手打碎。 他也当然不会知道,自己随口的赌气,男人在外流浪的那三年又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他当然不知道,他不知道他的痛苦与绝望,所以只会在看到满身狼藉的男人后,反过来责怪他的放荡。 而现在,他终于知晓了一切。 只是已经太晚了。 晚了整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