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陆晧手指贴着大衣蜷缩，柏智沉眠于黏腻沉重的迷雾森林中，他的四肢禁在泥潭，挣扎不堪，缓缓下沉，模糊的女人声音从远方传来：“等我……”

    谢长景心里叹息了一声，拉过陆晧微凉的手，带着他走出病房。

    陆晧忽然感受到手掌贴到一股温热，自己下意识的蜷缩却被那只手扣的更紧。不是那种强迫的拽紧，而是手指看似拥有空间，却实际牢牢抓住。

    两人来到谢图南办公室才放开了双手，不过两人都默契没有开口。

    谢图南没有发现两人的不同，他低头认真地翻了翻护士交来的这几天的检查资料。

    谢图南“啪嗒”合上，递给陆晧说：“柏智身体器官各项水平都超过手术实验标准，治愈率可以上升两个百分点。”

    陆晧倒是没有欣喜，只是很平静地说：“要是手术发生了意外或者术后没有任何变化怎么办？”

    谢长景在之前已经给陆晧详细解释了谢图南的治疗方案。

    柏智的情况与谢图南和他的导师共同参与实验的国外一例病人身体状况相似，柏智情况甚至比那位条件状况稍好。

    谢图南对于陆晧的不信任没有感到冒犯，他双手支起下巴抬头直视：“理论上，我不能百分百保证不会有这种可能性为0，但我确定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来保证我的病人。”

    他看着陆晧一脸严肃的样子，抿笑，很快地继续：“保证不辜负“你”们对我的信任，这种手术国外已经有先例，况且从最新数据看来，柏智意识愈来愈渴望醒来。”

    陆晧揉了揉脸，有点苦恼。他眼神示意着让谢长景留在这儿，自己出去一下。

    谢长景点了点头，陆晧立马推门走了出去。

    陆晧离开，谢图南从口袋里抽出一枝电子烟，中指和食指夹着轻轻敲击桌面，随意中隐含防备对谢长景说：“他去找苏念白了。”

    谢长景从自己记忆里翻找出这个人名，也没什么好奇心地询问说：“苏渊樘的小儿子，他跟陆晧什么关系？”

    谢图南像是在嘲讽又像是怜悯笑：“哈…好朋友好兄弟...

    你觉得要不是没有利益所图会成为朋友吗？

    嗯？”

    谢长景看了眼门外，对谢图南没表情规劝：“别发疯。”

    谢图南随手把烟丢进垃圾桶，阴冷“呵呵”地笑了笑。

    恢复平静说：“那堂弟你又跟这位陆先生什么关系？”

    谢长景没被谢图南挑衅到，思考了半秒回答说：“朋友吧。”

    谢图南没忍住，眼睛寻找门外那个身影，叹息道：“跟你这种人做朋友可真够悲催。”

    谢长景冷冷地看了谢图南一眼，毫无感情地怼道：“应该比你强点。我出国后就没牵扯了谢家的事，你很清楚。”

    谢图南被谢长景提出旧事气到心肺，露出可恶的笑容：“这是你真正喜欢的类型？怪不得和阮遇秋他们不太一样。

    我怎么听说这位陆晧和尹氏那位关系匪浅？”

    谢长景平心静气替陆晧回答：“之前可能有，现在没关系了。”

    陆晧这时推门回来，打破两人的针锋相对：“谢医生，我想好了，我相信你的能力。”

    说完陆晧弯腰对着他正式地鞠躬了一下，抬起来眼睛黑的发亮认真地不忍心拒绝：“多谢了，手术成功后我给你送锦旗。”

    谢图南忽然想起来被谢长景一把踹进医学行业，实习时青涩又手忙脚乱的自己。

    谢长景看着“和谐的医患关系”适时开口：“没其他的问题，我下午还要开会。陆晧走了。”

    陆晧看向谢医生：“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谢图南也没什么好阻拦他们叮嘱：“两天后手术就会进行。”

    陆晧关上门笑：“知道了，医生！你说过很多次了。”

    谢图南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

    陆晧比来的时候精神多了，他自己拉上安全带坐在谢长景身边，对着他说：“你要回公司开会？”

    谢长景：“嗯”

    陆晧：“我为什么要陪你加班？”

    谢长景像一只敏锐的猎人看着陆晧丢下诱饵：“想吃糖醋排骨吗？”

    陆晧上上下下扫视的谢长景正直脸，加筹码：“也想吃个酸菜鱼和香辣虾。”

    谢长景眼珠子转了转：“行，跟我先回趟无垠吧。”

    尹柯结束工作后想起医院里那位病人。

    他开始务源医院的理事打电话，果然陆晧早就将柏智转离务源医院。

    他从医院方了解到转移途径和经手人，对着电话喜怒莫测“哦”了一声。

    还没等理事回应继续道：“这个月先替苏医生请假在家休息吧。”

    苏志陪苏念白在卧室看投屏战斗新番时，接到尹柯的电话。

    尹柯看似温柔的声线从电话里传来。

    在苏念白一副认真看番时，苏志拿起遥控器把墙上的全息暂停：“哥，找我什么事？”

    尹柯仍然装的很平常，他像是唠家常地问道：“阿志，小白最近在干什么？务源有个参加IBRO（国际脑神经组织）名额。顺便学点有用的东西。”

    苏志翻动眼皮按住被停了动漫一副要炸毛的苏念白。

    暗自叹了口气，拿着遥控器走到阳台认真道：“小白年纪还小，不会跟人打交道，做事没尺寸，我会好好教他的。”

    尹柯也没松口语气稍冷：“你教了这么些年也没教懂，不如我替你管教一阵子。”

    苏志惊讶于尹柯的怒气，仍旧坚持说：“哥，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

    尹柯当然知道，毕竟是苏志为了陪在苏念白身边，能够把公司业务办理到苏念白留学的波兰。

    但自己也不可能就那么算了，尹柯继续反问说：“你是在觉得我计较吗？”

    苏志赶忙安抚：“哥，看我份上饶过他一次。我肯定好好教训他。”

    尹柯没有松口：“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苏志还真的不知道，但他猜肯定和陆晧那个小子有关系，仗着一张脸天天就知道哄骗他善良天真的omega弟弟。

    苏志只能委婉猜测：“和嫂子出去玩？”

    尹柯哼了一声，对苏志残忍地说：“你弟弟能耐可大着呢，以后被坑了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苏志心悸，但看着坐着苏念白：“多谢尹哥提醒，我知道了　。”又狠揉他的脑袋：“老实呆着”

    …………………………

    陆晧坐在谢长景的椅子上，嘴巴和鼻子间夹了枝签字笔，无聊地望上面的天花板。

    听见敲门的声音，陆晧还没放下笔，来人就看见了陆晧这个模样。

    他远远把笔投进笔筒，对着谢长景秘书熟练地点单：“有柠檬茶吗？　”

    李秘书放下文件，摇了摇头。小心建议说：“意式咖啡怎么样？”

    陆晧踢着椅子，“咻地”回到桌子上，摆了摆手　。

    李秘书明白陆晧很是无聊，他指敞亮办公室的书柜说：“前两天宴总好像在那里放了几本漫画，您要是无聊试着看看。”

    秘书离开后，陆晧实在无聊走到书柜。他翻找漫画时，书柜同层的文件袋掉落在地面。

    陆晧拾起时，文件袋口掉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照片。

    那是个寂寥的秋夜。

    陆晧眼神淡漠翻出文件袋的材料，毋庸置疑里面全是自己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