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谢长景听见门开的声音，抬头，指了一下在旁边的黑色沙发。

    陆晧找了个地方坐下，房间没什么好看的，只能眼巴巴盯着谢长景。

    在谢长景长指敲击键盘的声音中的传来一声清脆的敲门声，没等谢长景说什么，陆晧替他回答了声：“请进”。

    谢长景看了他一眼，陆晧坦然如若地挑眉。

    李秘书一手端着一杯牛奶咖啡，一手拿着谢长景要的材料进来。

    把咖啡递给这位陆先生，材料放在谢总旁边。又悄然地当做无事人关上了门。

    陆晧凑近鼻尖闻了闻。尝了尝入口细腻润滑，回味却很香。

    但这厮丝毫没有吃人家嘴软，不客气地对谢长景说：“合同呢，赶快让我签了，我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谢长景垂眼翻了翻桌上的合同，察觉没什么纰漏递给陆晧：“你认真看看，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陆晧拿到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谢长景桌子上笔筒中随意拽出只笔，快速地签了自己的名字，利落合上递给谢长景。

    看见陆晧动作潇洒的不能再潇洒有点，谢长景无奈地说：“你也不怕我在上面匡你。”

    陆晧摊了摊手回道：“知道你没那么狗，再说我细看也看不懂里面的东西！”

    谢长景看着陆晧一脸“我就这样的表情”更加无奈地说：“你不至于不认识字吧！”

    陆晧听到这儿也不客气回道：“哥们，里面的字我当然认识。但它们连在一起我就不懂它们的意思了。高中，我连学校都待过几天，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长景忽然有点好奇：“那尹柯喜欢你什么，他可是从来不把没用的人放在身边。还将特意这股份瞒着尹家送给你。何况……

    谢长景深沉：你还是个alpha！”

    陆晧没感觉到谢长景对自己的试探，直率说：“老子长得不好看吗？抱着不舒服吗？他都老牛吃嫩草了还要什么自行车！他妈的他自己不也是alpha。”

    谢长景听到这话，干巴巴地回道：“您真厉害！不过我舅舅就比我大六岁。”

    陆晧看到谢长景被自己咽住的样子，低头笑了笑。走进谢长景继续说：“逗你的。”

    但陆晧眼神忽然变得冷漠，下一句语气不自觉地变得生硬地说：“不过你仔细看我的脸，没觉得我长得像什么人吗？”

    谢长景看着陆晧慢慢走到自己面前，他的眉毛凌厉，睫毛黑长，鼻梁高挺线条流畅，脸部轮廓凌厉，嘴唇薄厚适中，但不如谢长景薄情。

    谢长景忽然觉得单就这张脸让尹柯把陆晧留下身边也不是没有可能。

    尹柯可不是个喜欢同类的人，陆晧也不可能是beta，高中时两人拿着信息素对抗，他再清楚不过陆晧是alpha了！

    谢长景的目光从陆晧脸上停留，门口传来争吵的声音。

    谢长景收回自己的目光，装作平常声音说：“跟高中的你没什么差别。”

    又想陆晧的意思是—好像自己应该见过一个跟他长相肖似的人，但自己好像没有印象。

    有这么个人？谢长景皱眉向门口走去。

    陆晧听见这话，身体倒是放松了下来。

    陆晧出了门就看见李秘书在拦着一个带着黑口罩，还有帽子包裹着挺严实的男子，两个人旁边还站着一个戴着口罩没戴帽子，看着皮肤挺白，银色头发的个子挺高的男人。

    陆晧看着这个场面，感觉有好戏看，默默站到旁边。

    谢长景看见这眉头皱得不行，声音冷漠地说：“叶清，我说过我们不用再见面了吧。”

    被李秘书拦着的神秘人士走到谢长景面前，把口罩和帽子摘下来，陆晧看了一眼，内心惊讶了一下：

    呦！这小美人哭得眼睛都肿了。

    叶清是个男omega，可这个时候他紧拽着谢长景衣角：“我知道，可是我很想你。”

    谢长景更冷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寂寞了可以找其他人。”

    他把手从衣服上无情地掀下来：“叶清，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不然我真的会让你在K市过不下去的。”

    谢长景转头看见一脸吃瓜的陆晧，心里莫名暴躁。

    陆晧则是想着：“原来谢长景喜欢这类型啊，怪不得高中的时候……。”一脸路人吃瓜的表情。

    谢长景眼神严肃地看着自己，陆晧赶紧对着谢长景抬手表示您继续。

    叶清看着陆晧和谢长景的互动，意识到谢长景的冷酷。梨花带雨，哽咽地说：“我…知道错了，长景，你原谅我还不好……呜你以前对我很好的。”

    谢长景揉了揉太阳穴说：“不好，叶清。在你跟东胜的对手瞒着我见面时。我们就已经不可能了。”

    叶清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不停地说：“不会的，你从前那么温柔，我知道错了。你相信我，我跟季灼什么都没发生……”

    叶清恳切地望着谢长景，继续说：“真的，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我没有被他标记，你相信我！”

    又怯怯地看向那个跟他一起来的银头发男子。

    那个银发男子走近谢长景，嘴里却没有什么道歉的意味说：“我是真不知道这位是你的omega，看在他对你还挺痴情的份上，原谅他吧！毕竟是个omega也怪让心疼—”

    谢长景听到这儿，利落地朝他的脸狠狠揍了他一拳。

    他嫌弃地俯视被揍倒在地的男人，整理凌乱的袖口继续说：“不好意思啊，没忍住。”

    他走到哭的伤心的叶清面前，拇指轻捻过他的泪水。

    与轻柔的动作不同的是语气阴冷：“别再招惹我，我也不关心什么标记不标记。我也没有标记过你，千万不要赖上我。不然你真的死的很惨，别逼我发火。”

    说完拎起手帕擦了擦手丢进垃圾桶。

    叶清看着这个自己仿佛不认识的人，不是那个曾经对他柔情似水alpha，震惊得忘记哭泣。

    谢长景眼神冰冷地看着李秘书。李秘书慌张地打电话让楼下保安把人送出去。

    陆晧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仿佛是狗血爱情剧忽然转台到黑帮教父电影，一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呆呆地看着这一片狼藉，谢长景走到陆晧面前，面色不虞地说：“怎么，吓到了？”

    陆晧看着被刺激出真面目的谢长景，回过神来嗤笑说：“怎么可能。”

    想着李秘书还有哭泣的叶清又缓缓地说：“你身边的人可是真不了解你。”

    谢长景杀气还没散，饶有兴趣盯着陆晧说：“那你确定了解尹柯吗？”

    陆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道：“不确定，但他不需要我了解他。”

    谢长景点了点头，不知道在对陆晧还是谁，恢复正常说：“我也不需要他们了解我。”

    陆晧呵呵了一声。

    看着装作刚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想立马披上面具似的谢长景。

    自己都替他累，而且莫名其妙看起来委屈。

    站起后的季灼摘下口罩，拇指摸着破了的嘴角森冷地盯着谢长景，周围溢出冰冷刺骨的alpha少有的vodka信息素，不甜不涩也不苦。

    所以媒体猜测季灼是个没有信息素对beta不是没有道理。

    季灼：“叶清自己主动跑到我床上，我可什么都没做。”

    陆晧看清人后惊讶地说：“哟，这不影帝嘛！”

    看了看周围，好笑地说：“公众人物感情不怎么检点啊！”边说边拿着手机，笑呵呵说：“现在还挂着你昨天生日的热搜呢，你介不介意换个标题?”

    季灼被陆晧一句堵得面红耳赤，清澈醇厚高等级的alpha信息素调转方向陆晧压来。

    站在身后身为alpha的谢长景暗自不动，观察陆晧的反应。

    陆晧揉了揉脑袋，虽然他现在感受不到信息素但是alpha的生理机能反射还是有反应的，脖子后面腺体感受到了同等级的挑衅。

    alpha腺体缓慢发热，身体残留的应激反应依旧存在。

    可能是又到了要打针的日子，平常尹柯在他身边释放信息素陆晧没这么反应强烈。

    陆晧装作若无其事，对季灼一脸“你就这种能耐的表情！

    季灼被这个不知天高点beta气到，打算给他个教训。这个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压迫但是拳头可以。

    谢长景按下季灼，缓缓释放的温润清雅的檀香隐约盖住了凉冽的vodka信息素。

    陆晧的腺体却像火山下的温泉口沸腾起来，他没忍住艹了一声。

    两个人都看向陆晧。

    陆晧不爽地看向谢长景：“你他妈的把信息收收！”

    陆晧脸色冷白，攥起拳头。

    谢长景看见这赶快收敛了信息素。他担心地走向陆晧：“怎么回事？”

    陆晧梗着脖子躲避：“你离我远一点。”

    谢长景顿时有点手足无措，旁边的季灼看见这儿，哈哈笑起来。

    谢长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季灼一脸不爽但也收起来的信息素。

    陆晧手指用力按在桌上，实在压不下去被谢长景信息素勾起来的暴虐。

    他指着季灼和谢长景暴躁：“你俩谁跟我打一架？”

    谢长景和季灼互看了一眼，不懂。

    但是季灼眼里流露出跃跃欲试，他开口：“我。”

    陆晧露出开心笑容：“好啊。”

    谢长景怜悯地看向季灼：“别打脸！”

    陆晧敷衍地点了下头。

    季灼按了按拳头，朝陆晧下巴冲过去。

    陆晧接过季灼看低带风力量十足的拳头，腿脚也不拉下。他一个扫堂腿把季灼逼退后几步。

    季灼看似主动出手，但却一直处于下风，一直被陆晧压制。

    陆晧像是在逗猫一样，时不时戳季灼一下，好几次季灼感觉快要掀翻他的时候，又被轻飘飘地闪过。

    季灼剧烈动作和焦急的心情让信息素不自觉地露出，谢长景感受到皱眉提醒：“别玩了！”

    重重“砰”，肉体摔倒在地板上。

    季灼被长腿踢到沙发边，栽倒在沙发上。刚想回头，被陆晧按住脑袋：“服不服？”

    季灼闷哼“服你妈！”

    陆晧甩了甩头发，手力加重：“我没妈！别你妈的说脏话！”

    季灼：“你自己不也说了！”

    陆晧无耻：“你管我！”

    他贴近季灼耳侧恶狠狠地说：“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显摆你的信息素，不然—”陆晧手凉飕飕地摸到季灼脖后的腺体。

    季灼：“知道了，知道了。”

    陆晧拍了拍他示意可以起来了。

    陆晧走近谢长景。

    以为他一脸深沉，还沉浸在被omega戴了一顶原谅帽的悲伤。

    哥俩好似揽住谢长景的肩膀说：“你说我这以后，如果只有高中文凭干什么比较好？”

    谢长景没什么好语气建议：“工地搬砖，楼下保安。”

    陆晧想了想未来，内心落寞了一下。

    他装作没什么都没有听到，轻轻地拍了拍谢长景后背说：“大外甥，以后找媳妇睁大眼睛。不然被隔壁老王找到家门口多不好看”

    谢长景听见陆晧这话，觉得他跟个小孩似的，连一点嘴上的亏都不能吃。

    谢长景终于记起一直没说话脸色难看的季灼绽放了一个微笑说：“影帝，慢走不送！我们公司保安也挺忙的。”

    陆晧听见这儿，没忍住笑了一声。

    季灼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但演员的基本素养让他露出了个别扭的微笑，像是关心朋友地道：“不麻烦了，不过我可是很期待没有谢家关照的你能走多远！”

    谢长景脸色如常，回了句：“跟你有什么关系，没了无垠的代言你好像很闲?”

    陆晧不耐烦地对季灼说：“兄弟，你生活中可没电影里讨人喜欢。

    季灼皮笑肉不笑地对陆晧说：“你叫什么名字?”

    陆晧冷淡地回道：“你猜？”

    转过头对谢长景说：“有事走了！”摆了个手就离开了。

    季灼直勾勾地望着陆晧离开的背影，谢长景长指敲着桌子道：“还想挨一拳?”

    季灼收回目光吊儿郎当地说：“赢了我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谢长景浓烈的檀香压过去警告：“不准给他找麻烦！”

    季灼倒是再释放出信息素，眼波流转宠溺低语说：“谁说找麻烦了，这种性子最好玩了，我又不是你老是喜欢找那种柔柔弱弱的omega。

    他是个omega？对omega释放信息素确实不太礼貌”季灼内心反思道。

    谢长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檀香由浓烈骤然凶猛得好似铺天盖地卷袭一切，浓郁的檀香仿佛要淹没一切。

    季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没再逼逼赶快离开了。

    谢长景回去坐在办公的桌子前，电脑屏幕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指尖放在键盘上却没再发出声音，阴影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晧从百升大厦里出去，整理了一下头顶的帽子。想谢长景越来越神经了。

    手机上尹柯发来——今天加班晚回。想着这些有钱人应该多少都有点毛病。

    陆晧熟练地在医院旁边的xx金汤店买了碗老母鸡清汤，熟练地在超市买一袋橘子，熟练地跟花店的小姑娘挑了整理好了的百合。

    熟练地走进病房跟床上睡着的人侃侃而谈最近自己做了什么，熟练地为他擦拭脸颊。

    但就是陆晧不能熟练地接受柏智一天又一天没能醒来，而且身体逐渐萎缩的事实。

    陆晧把剥开皮的橘子放在他手掌上，说：“想吃的话，就自己拿，老子才不会喂到你嘴里呢！”

    在陆晧走出房门的时候，无人注意到病床上沉睡不醒人的手指往橘子的方向蜷缩。

    陆晧掂着鸡汤来到苏念白的房间把鸡汤搁在桌子上，看着正在将白大褂脱下的苏念白。

    苏念白两眼望鸡汤发绿：“哎呀，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

    陆晧瞥他：“哪回也没见你少吃啊！”

    苏念白嘿嘿笑：“你今天怎么来了，平常不是到下个月你会来吗？

    陆晧坐在苏念白的凳子上转圈：“今天能来就来了呗！”

    又认真地对苏念白：“我有预感柏智要醒了”

    苏念白听见陆晧这话，心里颇不是滋味安慰地说：“会的会的。有很多案例都是病人忽然醒来了。”

    又想起什么似的说：“他们这类病人其实是能够听见声音的。”

    又想起之前看到小人书说：“等他的真爱之人出现时，没准儿他就苏醒了。”

    陆晧听见这句话，抖下鸡皮疙瘩，回了句：“他的命中注定是快要出来了。”

    苏念白喝着鸡汤眼神示意：“此话怎讲？”

    陆晧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开口回道：“小孩儿知道那么多干嘛→＿→?”

    苏念白听见这儿更感觉有故事，对陆晧抛了个媚眼说：“哥哥讲讲嘛。”

    陆晧再次揉了揉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忽然也起了讲故事的兴致，看着苏念白亮亮的眼睛，缓缓说：“让我想一下，怎么告诉你。”

    陆晧的思绪穿过纷扰杂乱的记忆云团，循着一根明显丝线，打开了扇落满灰尘的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