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主人最棒了啾
「你为何名,何门何派,师从何人,大比排名第几?」 「孟斩,南延宫弟子,霁月真人座下亲传弟子,金丹组排名第五。」 丹悉子不说话,看向捏着孟斩手腕灵脉的巫长老。 片刻後,巫长老睁开眼: 「……可以继续。」 静心堂里,坐着十数个人,气氛凝重。孟斩在正中央,等他坐定後,掌门丹悉子便向他打了招呼: 「等一下,会问你许多问题,请你立即回答,不要犹豫。巫真人会将灵识探入你的灵脉中,以此判别你的灵力波动,是否撒谎。除此之外,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危害──」 他顿了顿,一双眼睛释出杀意。 「除非你是魔修。」 ……太专业了。 孟斩出了一身冷汗,即便他知道自己不是杀人犯──确切来说,还是个受害者,但被如此高强度的紧迫盯人、连绵不断的问话,要立即将脑海里下意识浮现的答案说出来,更是不容易。 特别是在问到:「某某日时在秘境中的哪里?做什麽?遇上谁?」这类问题,他都要怔上一怔,拼命回忆──哎,要是现在问你昨天早餐吃的什麽,你也要回想半天的好麽! 「可曾遇上妖兽潮?」 「未曾。」 「在秘境中,总共遇上哪些人?」 「易寒,司鸿耀,赵浩仁,王卓,李劭,周雪深,韦九堂,孙长思,秦聆……还有、嗯,刘信之。」 「最先遇上哪位?」 「易寒,司鸿耀,赵浩仁,王卓是一起的,他们那时刚经历妖兽潮。」 「李劭是你杀的吗?」 终於来了。 前十分钟尽是闲话家常,东拉西扯不重要的事情,冷不防地来一句突击,若是心中有鬼,一霎那间,定会动摇。 「不是。弟子见到李师兄时,他已经遇害。」 接着又把整起事件详细说了一遍。 「你和魔修是什麽关系?」 「弟子不知道他是谁,同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曾和任何魔修接触过?」 「只有柳林庄那次,抓拿蛇妖时遇上魔教教主。」 「和韦九堂说过话麽?」 「秘境中遇上韦九堂时,他已是魔修假扮。」 「好,」丹悉子道。 「你的恶咒,是如何解得?」 孟斩深吸一口气。 「弟子中了恶咒後,就动弹不得……幸好易寒师兄先前发现了一处山洞,里头有一只妖兽看守。那妖兽不知为何,认了易师兄为主,还给了他一颗种子,我服下後,恶咒竟然消失了。」 这是他和师兄事先说好的说词,一为不要暴露易寒的双性体徵──免得被有心人士利用。 二为隐瞒玉佩中的神魂──前辈会失去肉身,虽然他不肯说,但孟斩猜测,必定是仇家所致,他不想因此置前辈於危险中。 「……」 如此说法,还有个好处,乍听之下含糊其辞,但有经验的长老一听,便会知道,定是在秘境中得了机缘──机缘这种东西,常常是没有道理的,所以不需要同长老解释如何获得,也不必详细说明获得什麽,长老自己就会脑补完毕。 果然,丹悉子并不追问,只是和巫长老又交换了眼神,随即对孟斩道: 「再说一遍,你为何名,何门何派,师从何人,大比排名第几?」 ???? 「没事吧!」 孟斩刚被一名长老押进隔壁房中,周雪深就焦急地走上前来。 每个被审问完的弟子,都会暂且先在此屋里等着,审问的顺序即排名顺序,由司鸿耀开始,最後一位是郑薰儿。 「我没事,多谢周姑娘关心。」 他张望了一下,立时便找到易寒,连忙坐到他身边。周雪深也跟着过去,正要坐到孟斩另一边,孟斩就忽然和易寒换了位置。 「你什麽意思?」 司鸿耀怒道。 「我才想问你,你坐我师兄旁边,是什麽意思?」 孟斩冷冷看了他一眼。 这仇他可忘不了,而且现在还加深了──是这样的,女性朋友被骚扰,跟女朋友被骚扰,虽说都是同等气愤,但後者显然会多参杂些雄性本能在。 而且还因为被这家伙的行径刺激,才会害的师兄差点入了心魔。 「你没见我师兄看到你,就像是看到茅厕里用过的草纸一样吗?」 司鸿耀不理会他,身体微微後仰,越过孟斩:「易师弟,方才说的,希望你想清楚──」 啪滋啪滋,系统电流声又在蠢蠢欲动,司鸿耀咬咬牙: 「莫要……莫要让自己悔恨。」 「喂,喂喂,」孟斩也跟着後仰,挡住他的视线。「我警告──」 「不会的。」 他没来的及说完,易寒忽道。 「什──师兄?」 「不会後悔,也不会心伤。」 听到此话,司鸿耀沉默了下来。 孟斩满脸疑惑,欲待再问,易寒却按住了他的手,朝他摇摇头。 「……」 周雪深见这三人终於消停,赶忙倾身过去,问孟斩恶咒一事。他用同样一套说词,听的周雪深啧啧称奇。 「幸好有此奇遇……真是太好了。那时候我真的以为……」 她说着,眼眶又一红。 孟斩深表同意,那会儿他也以为自己凉了,看着妹子真情实意的担心他,不无动容。 外头忽然传来啾啾声,一只小蓝鸟从窗棂中飞进来,啪搭一声,掉在易寒腿上。 「这就是易师兄的那只妖兽麽?」 易寒点点头:「他叫尺默。」 「老远闻到大人回来的味道了啾。」 小蓝鸟翻过肚子,惬意的让易寒伸出指头搓揉。 「舒服啾,主人最棒了啾。」 「……」 孟斩听得反胃,一把把他抓起来。 「你又从哪儿学来的恶心玩意?……语尾再加个啾,我就把你给烤了。」 「大人啾,不可爱吗啾?」 「……你喜欢抹盐巴,还是酱烧?」 尺默连忙向易寒投去弱小无助的眼神,却惊恐地看到易寒吞了吞口水。他闭嘴装死,孟斩啧了一声,把他放回师兄手上,尺默抖得更厉害了。 ???? 一个时辰後,所有人终於都盘查完毕,先行回南延宫提供的屋舍小憩。 易寒和孟斩,则被掌门单独留了下来。 他们走进室里,里头只有两个人──掌门和巫长老。 「潕水派找一天了,还是找不到韦九堂,也想不出魔修动机。」 丹悉子疲惫道。 「虽然对方应该没能料到,你能成功解了恶咒,活下来,但这件事,大概瞒不了多久。」 他看向孟斩。 「毕竟有太多他派长老和弟子见到你平安出秘境,尽管我已经请求他们保密……唉。」 其实他疑心这之中,有人与魔修暗中往来,但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他朝身後的巫长老点点头,巫长老掌心一翻,拿出一个银色手环,递给孟斩。 「此为上品法器,遮形镯,戴在腕上,能改变声音形貌,不催动灵力时,可骗过出窍初期修士;催动灵力,除非是洞虚期,否则无法识破。」 孟斩恭敬接过,道了谢。 「这段时日,暂且先别离开宫门,至少在此地,就是大能,也不能来去自如。」 等弟子们都离去後,丹悉子终於支撑不住,单手掩面,巫长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唉,到时候玄霖子回来了,你说他会有多难受。」 玄霖子是李劭师父,到琼州修补阵法,已有半年未归。 想到李劭死状,丹悉子就重重叹了一口气。 「回答问题时,没有人有太明显的波动,暂时判定,并未说谎。口供经过交叉对照,目前还看不出疑点。」 「为什麽会挑上韦九堂,听说他在大比过後,曾自行离开宫外,说是想欣赏景色,独自一人下山。可能就是在那时,不慎中招。」 「孟斩的身分,派人详加调查後,发现他其实是孟家养子,并非亲生,而且因为他的养父母遭人杀害,又膝下只有他一子,所以他原来身世,不得而知。」 「杀害他养父母的是?」 「债务纠纷,是凡人所为,与修士无关。」 听完巫长老汇报,丹悉子沉吟半晌。 「你怎麽想?」 「先从魔教下手。」 丹悉子颔首。 「没有错,他们这般挑衅,已经够明显了,怎麽也得讨个说法才行。」 说是讨说法,丹悉子也不认为对方能给出什麽足以说服的理由。潕水派韦长老痛失爱子,更是第一个向南延宫表达结盟之意。 处理的不好,说不得,仙魔大战,便要开打。 他憋着一口气,没有想到,派去魔教的长老们,却传音回报: 「连雨歇失踪了。」 与此同时,各地零星传来魔修恶行── 整个魔教,简直就像是进入无政府状态,发起暴徒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