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4

    第二天早上,安德烈还没睡醒,就听见了非常嘈杂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来——音乐声和人群的喧闹声交杂在一起的声音。

    安德烈被声音吵醒,一开始还好一些,后来越来越吵,安德烈实在是受不了,于是最后还是站了起来,拿起一块薄毯子捂在身上,拉开窗户,看向窗外。

    外面彩旗飘扬,好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整个广场里面围满了人,都在等候着什么,集中营里面所有的楼房都被拉上了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一些安德烈不跳看得懂的德文。

    安德烈不解的看着广场上的人头攒动。

    “怎么。感兴趣?要不要一起下去看看?”

    路德维希没有声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安德烈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路德维希穿着一身异常整齐的军装,外面穿着军装的长外套,手上带着白色的手套,直直的看着安德烈,面无表情。

    安德烈疑惑的看着路德维希,微微的侧着脑袋:

    “路德维希,你不是说不准我下楼么?你真的要让我下去看看?”

    路德维希径直走到安德烈的面前,捏着安德烈的下巴,微微的眯着眼睛,

    “我猜,今天这件事情,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说完,路德维希便转身坐在了床边,直直的看着安德烈,点了一根雪茄叼在嘴里,

    “快换衣服,很快就要开始了。”

    “是你主持的?”

    安德烈看着路德维希穿着一身整齐,心想着这个仪式估计是路德维希主持的。

    路德维希点点头,深深的吸了一口雪茄,然后白色的雾气从薄唇里缓慢的吐出来,

    “是的,是我主持的。”

    “是干什么的?”

    安德烈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路德维希没有做声,只是直直的看着窗外的大雪纷飞。

    安德烈侧过头,看着路德维希停止的脊背,还有窗外不停飘落的莫斯科的大雪,突然觉得,路德维希这么遥远,就像是着漫天的雪花一样,就算是全部飘散在自己的面前,也无法抓住其中任何一个,而自己现在真的就像是站在漫天的雪花中一样,浑身发冷、手足无措。

    “好了么?”

    路德维希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安德烈

    安德烈低头,咳了一声,点头说:“就快好了,我把领带打上。”

    安德烈其实一点都不会打领带,他很少穿西装,而且以前都是路德维希帮他系好领带的,于是他手忙脚乱的把领带系上,但是完全不成样子。

    路德维希径直走了过来,嘴上叼着雪茄,低下头,拿开安德烈的双手,解开乱作一团的领带,重新为安德烈的打上。

    “你怎么这么笨。”

    路德维希微微蹙眉,低声说。

    安德烈突然红了眼眶,抬起头看着路德维希,路德维希眼睑低低的捶着,面容严肃的看着安德烈的领带,修长的手指把安德烈的领带整理好,然后拿起外套,给安德烈披上,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

    “走吧。”

    说完,路德维希把雪茄按在床头的烟灰缸里熄灭了,径直转身走了出去。

    安德烈呆呆的看着路德维希的背影,抿抿唇,跟着走了上去。

    一路走到广场的主席台上,广场四周围满了人。

    安德烈转过头,扫视了一眼,坐在边上的全部是军官还有他们的女,然后站在后面的是被持枪的党卫军控制住的集中营的战俘。

    广场中间放着大大的绞刑架。

    安德烈心想着可能是要对某些重罪的犯人用刑了。

    安德烈站在路德维希的身边,男人习惯性的挺直了腰板坐在座位上,带着手套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桌子上放了一杯茶,安德烈知道路德维希是绝对不会碰的。

    路德维希身侧坐着集中营的司令官亚当斯,身子倚在椅背上,正在慢悠悠的喝着手上的茶水。

    “密勒小姐什么时候到?”亚当斯转过脸问身边的站的副官。

    副官摇摇头,“刚才打电话过去,说是刚起床,现在正在吃早餐。”

    路德维希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

    倒是亚当俏皮的笑了笑,转身对路德维希说:

    “少校先生,据说昨晚您和密勒小姐度过一个很愉快的晚上啊……哎,女人啊,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起个床都这么麻烦……看来昨晚没少被折腾……恩?……哈哈~”

    亚当斯身材挺拔纤细,长相精致,但是心地狠毒,是典型的纳粹集中营看守一类的角色,参与了多次屠杀,笑起来的时候,那张俊美的脸显得灿烂夺目,却完全看不出来这人有这么嗜血的癖好。

    安德烈惊讶的看着路德维希,原来路德维希昨晚是在密勒那里,而且好像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安德烈说不准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口堵得慌,非常的难受。安德烈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路德维希扯扯唇,沉声说:

    “是的,司令官先生,很愉快。”

    亚当斯身子再一次朝后扬了扬,看起来不伦不类的,笑着说:

    “少校先生果真是受到漂亮女人们的青睐呢!我真是嫉妒死了。你瞧瞧我,就没这个艳福!”

    路德维希没说话,安德烈有些恼火的抬起头,转过脸就看见密勒穿着一条红色的皮草大衣下了车,褐色的卷发被高高的束了起来,妆容精致,看起来妩媚性感。

    密勒的美貌是大家公认的,所以安德烈每次看见密勒的时候,虽然对她没什么好感,但是不得不承认,密勒真的很漂亮、很有女人味。

    密勒按理说是没资格上主席台的,但是她的父亲是盖世太保的头子爱登堡,那么,她就有绝对的资格上主席台了。

    一上主席台,密勒什么也不说,那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路德维希,笑着说:

    “蓝,真是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然后才转过头对着亚当斯打招呼:“早上好,亚当斯。”

    亚当斯意味深长的冲着密勒笑了笑,然后赶忙站起身来,为密勒来开椅子,密勒看见路德维希并没有理睬自己,不由得举得委屈,撒娇似的说:

    “蓝,昨晚你好歹在我那里呆了整整一夜,怎么今天就对我不理不睬了?”

    亚当斯捂着嘴巴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几乎是笑得前仰后合,他很喜欢密勒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个性。

    安德烈看着密勒那张明媚的面孔,不由来的自卑起来,只觉得自己在这里非常的不舒服,浑身不舒服,尤其是听到密勒说这些话的时候,安德烈难受的要死。

    路德维希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密勒,现在我们是在处理公事,还是先不要提私事。”

    密勒面红耳赤的看着路德维希,最后点头说,

    “好的,蓝,我知道了。你也别这么严肃么。”

    路德维希没有回答她,广场上开始缓缓地响起了纳粹的军歌,人们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安德烈低下头,看见路德维希帽檐下面的薄唇,那种弧度,那么严肃,那么无情。

    密勒抬起头,冲着安德烈挑挑眉,安德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拳头,转头对路德维希说:

    “路德维希,我还是先回去了,我觉得我在这里不合适。”

    说完,安德烈转身就要回去。

    “站住。”路德维希命令说,“给我回来。”

    安德烈咬着下唇,“路德维希,你给犯人行刑,管我什么事情,我还是回去好了……”

    安德烈还没说完,路德维希已经伸出手,猛的把安德烈拽了过来,然后伸手搂着安德烈的腰,

    “你还没看是什么人行刑就回去了,我会觉得很遗憾的。”

    安德烈猛的转过头,惊讶的看着路德维希,张着嘴巴,想说什么有说不出来,最后只好说:

    “查尔斯?……你……”

    “闭嘴。”

    路德维希一听见安德烈亲口说出查尔斯这个名字就显得非常的不开心。

    “我只是按照上级的指令行刑,是经过军事法庭的审判和批准的。”

    路德维希面无表情的看着广场。

    安德烈紧紧的握着拳头,低声说:“你自己怎么想的,你自己知道!”

    路德维希冷哼了一声,缓缓地说出一句话:

    “我就是要折磨他,然后杀死他,”,“谁让他碰了我的东西。”

    “我不是你的东西!”

    安德烈伸手打掉了路德维希搂着自己的手臂,恼火的说。

    毕竟当时是查尔斯救他出去的,没想到那个男人现在因为自己而要被处以死刑。

    “路德维希,你放了他吧,我什么都听你的……”安德烈压低了声音说。

    路德维希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安德烈,最后转过头,冲着副官挥挥手,“开始吧。”

    “好的,少校!”

    副官冲着路德维希敬礼,然后转身对着主席台下面的人群敬礼。

    然后坐了下来,对着主席台上的话筒:

    “经过军事法庭审判……美国空军飞行员查尔斯.帕特森于1942年1月20号带领10架战斗机袭击我党卫军作战部队,之后被蓝.芬.路德维希少校所在部队的战士击落,并关押于本集中营,……于1月28号煽动并参与共产党人叛乱,并且趁乱窜逃,聚集苏联群众持枪暴动……经上峰批准、军事法庭审判,处以绞刑。”

    说完之后,一群身穿白色单薄战俘服装的男人被押到了刑场,负责行刑的党卫军士兵拿枪指着他们的脑袋,把他们围在绞刑架旁边。

    安德烈注视着查尔斯,原本神色骄傲的美国人现在看起来非常的落魄,脸上和身上全是伤痕,但是依旧挺直了身子,直直的看着主席台上的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冲着下面的执行官挥挥手。

    执行官也冲着路德维希挥挥手,查尔斯他们便十个人一起上了绞刑架,一旁的党卫军把绳子扣在他们的脑袋上。

    “行刑开始!”

    说完,广场中间的执行官冲着天空放了一枪,人群爆发了一阵轻微的响声,在德国的军歌声中,查尔斯他们被活活的吊死了。

    安德烈闭着眼睛,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总是觉得,要是没有自己,查尔斯他们也许根本就不会死,生命对于人来说是最重要的,性命没了,其余什么都是空谈。

    安德烈狠狠地甩开路德维希的胳膊,转身跑下主席台,径直往路德维希的公寓跑去。

    路德维希没有让任何人拦住安德烈。

    大雪无情的拍打在安德烈的脸上——莫斯科的雪很大,每一粒打在安德烈稚嫩面孔上的雪花,都像是针尖刺在脸上一样,痛得要死,地上的学堆积的厚度几乎没到了安德烈的膝盖。

    “恩——!”

    安德烈跑了几步,就摔倒了。

    脸上的热泪把迎面而来的雪花融化。

    安德烈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抽泣着朝公寓跑去。

    一进门,安德烈就摔在了地上。

    安娜走了过来,看见安德烈浑身湿乎乎的,狼狈的样子,赶忙说:

    “哦,亲爱的安德烈耶维奇,你这是咋么了?怎么,这么狼狈?”

    安德烈抬起红彤彤的眼睛,伸手扯着安娜的手臂,声音嘶哑,

    “安娜,路德维希为什么那么无情?!他怎么可以这么无情?他难道都没有心吗?安娜……我恨他!我恨他!”

    说完,安德烈便跑回了自己的卧室,猛的关上门。

    安娜手上拿着毛巾,呆呆的看着安德烈的背影。

    “我的天呐……”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她能说什么?她什么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安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始不明白,其实她知道路德维希有多冷情,多么的不喜欢和别人亲近。

    路德维希是那种平时对人恭恭敬敬,别人不得罪他,他绝不冒犯的大家公子,而且非常的不喜欢麻烦的事情。

    但是,路德维希为什么要把安德烈耶维奇这样火爆性格的孩子留在身边呢?

    安娜实在是想不通。

    “还是不要想了吧。”

    安娜自言自语,抬起头就看见路德维希一脸阴沉的站在门边,那脸色,真是阴沉的吓死人。

    路德维希一进门就拿下脑袋上的帽子,直直的看着安娜,“安德烈人呢?”

    安娜被吓了一跳,朝后面站了站,伸手指了指二楼说:“刚才跑上去了……哭的很惨……”

    安娜小声的说。

    路德维希点点头,安娜立刻上前把路德维希的外套脱了下来。

    路德维希一声不吭的走了上去,站在安德烈的门前,猛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安娜听见楼上传来安德烈的声音,听起来很愤怒,路德维希自始至终没说话。

    不一会儿,路德维希便拽着安德烈的手臂把浑身湿乎乎的安德烈扯了出来,冷冷地说:

    “你要是不想被冻死,现在就去洗澡。”

    安德烈甩开路德维希的手臂:

    “最好高烧烧死我!滚开!”

    路德维希面无表情的扯着安德烈的衣领,伸手就给了安德烈一巴掌,

    “你越来越不听话了。安德烈耶维奇。”

    安德烈大声捂着脸,大声的哭了出来,

    “你又不是我爸爸,我为什么要听你话!你是我什么人?!”

    安娜站在楼下,异常紧张的看着安德烈,就怕路德维希一生气把那孩子弄死。

    但是路德维希没有生气,而是邪邪的一笑,

    “我以后每天都会让你知道,我是你什么人,安德烈耶维奇。”

    每每路德维希叫他的全名的时候,就意味着路德维希真的生气了。

    安德烈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路德维希伸手把安德烈抱了起来,走进了浴室。

    “放我下来!——混蛋!放我下来!”

    安德烈使劲的捶打着路德维希的胸口。

    安娜抬起头,看见浴室的门“砰——”的被关了起来。

    里面传来水声和安德烈的声音。

    “啊——”

    “妈的,混蛋!轻一点——”

    安娜红着脸,立刻低下头,看了看四周,继续低下头收拾东西。

    安德烈被路德维希抱出浴室的时候,浑身瘫软,他哪里禁得住路德维希的折腾?

    面色潮红的安德烈被一声不吭的路德维希抱着出来了,路德维希的头发全被放了下来,性感的散乱在额头上。

    安德烈抬起头瞥了路德维希一眼,没说话。

    路德维希径直把安德烈抱回了寝室,然后放在床上,拉起被子把安德烈盖了起来。

    一个女仆走了上来,看着路德维希:

    “少校先生,密勒小姐来了。”

    穿着浴袍的路德维希嗯了一声,点头说:

    “我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说完,路德维希开始对着镜子换衣服,换好衣服之后,便走了下去。

    安德烈看着路德维希的背影,又想起了今天密勒和路德维希言语间的暧昧,安德烈想象着他们之间可能发生的点点滴滴,会不会昨天晚上,路德维希没有回家,就是去安娜哪里,同她……安德烈捂着自己的心口,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莫名觉得难受的要死,很想冲着路德维希大吼,很想大声的哭出来,甚至……很想去死!

    安德烈浑身酸痛,楼下断断续续传来了密勒富有女人味的声音。

    安德烈捂着耳朵,拉起被子把脑袋盖住,只觉得耳朵里都是轰鸣声,脑袋发胀,很快就晕晕乎乎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