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祭坛
江秋冥血液倒流，拼着命抬起头来。鲛人温热的鲜血喷洒在他的身上，劈头盖脸。 萧空绯的面容恍若隔世，让仙君堕入沉沉的幻梦中。 “师弟……” 萧空绯挥手砍断锁链，扶住男人跌落的身体，神色慌张。只见他从怀中掏出药瓶，将药丸嘴对嘴地喂江秋冥服下。 后者似乎将他当作了那些意图侵犯他的鲛人，紧闭着嘴，怎么也不肯服药。 萧空绯无奈，只得拍了拍师兄的脸：“江秋冥，是我……醒醒！” 他心急之下难免用了几分力道，江秋冥失血过多惨白的脸颊多了几分不正常的嫣红，他眉尖紧蹙，发出几声嘟囔。 “不……不要……”江秋冥紧闭着眼睛靠在萧空绯怀中，像是在梦魇中挣扎。 “师兄……”萧空绯将他抱起来，打算离开这里。 解决掉苏沉渊后，萧空绯本想借青焰宗为壳，将其改为天残宗在东海的据点。可就在数日前他听到消息，说东海归墟之渊生了异变，恐有妖兽降世。 他心中隐约有不安，又打探了风月谷的消息，才知道早在两个月前江秋冥便带颜重前往东海化形，至今未归。化龙本是耗时颇久，一年都有可能，故而弟子们并不怀疑。 萧空绯将此事瞒下，将青焰宗托付给了秦灯，自己独自一人前往归墟之渊。 他先前被晏轻游断了全身经脉废去修为，可却是因祸得福，平白继承了苏沉渊的十层功力。如今他道魔双修，实力远超从前，甚至可与晏轻游一战。 萧空绯方才潜入龙宫，正打探江秋冥的消息时，才得知后者已被龙女关入牢内，做几日后的祭品。 他好容易寻到大牢方位，却还是来迟一步。 所幸还不算太晚，萧空绯将挡路的鲛人尸体一脚踢开，脑中飞速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 他本以为龙女不过是用普通的锁链穿了江秋冥的琵琶骨，如今看仙君体内真气乱窜，看来是另有蹊跷。 道家修行法门千变万化，萧空绯入天残宗后便已废去从前宗门修为，如今即便继承青焰宗功法，到底还是截然不同。当今之计，只能去寻颜重，让他用与江秋冥同脉的灵气将怀中人唤醒。 师兄被人劫走，东海定是要被龙女翻个底朝天，自己带着师兄藏身于颜重房内，却也不失为一个妙计。 想到这里，萧空绯加快脚步，朝囚禁颜重的宫室掠去。 自从化龙之后，颜重体内的龙气就时刻处于崩溃的边缘，诗婵告诉他，只有与她成亲真正继承龙神之位后，这股力量才能为他所用。 昨日他眼睁睁地看着江秋冥被掳走，自己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房门前的结界，直至头破血流。 鲛人进来替他包扎了头上的伤口，颜重趁机想问问她们江秋冥的事情，谁想这些鲛人又聋又哑，根本无法正常交流。 颜重暗恨自己的无用，要是当初多学些法术，说不定就能打破这结界。那女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师尊，思及此，他就感觉身体内的龙气又开始躁动起来，疼得他说不出话。 一阵破空声骤然传来，颜重金眸睁开，却见一人抱着江秋冥闯入屋内。 师尊先前为了萧空绯去青焰宗的事情颜重也知道，当下来不及多问他为何会出现在龙宫，只按着他的话将真气灌入江秋冥体内，试图唤醒他。 可谁知这下适得其反，颜重体内的龙气也随着真气的运行灌入仙君体内。 刺骨的寒冷将江秋冥唤醒，他的瞳孔中倒映出一条巨大的黑龙。 黑龙在天空中盘旋，金色的眼睛仿佛亘古幽冥，有将一切吸入其中的力量。 这是……哪里？他不知自己受龙气所指引，见到了龙神的真身，还以为这不过是自己的梦境。 突然，一道狂风刮来，江秋冥来不及闪躲，身上衣袍化作齑粉，赤身裸体的站在龙神面前。 狰狞的龙头渐渐靠近仙君，龙神的声音回荡着：“低贱而淫荡的人类，你竟然勾引吾的后代……让他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的使命和责任。” 江秋冥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上古的龙神所带来的压迫力绝非凡人可以承受，指甲深深刻入肉中流出鲜血，才让他有足够的力气说完这一段话。 “我……没有，我绝不会害他。” “愚蠢，他执念已深，唯有你的命数和鲜血能解。凡人，我会让你的鬼魂亲眼见证龙族一统六合八荒。” 龙神的声音带着某种让人心神不宁的魔力，江秋冥感觉四周的龙气仿佛化为实体，挤压着他的生存空间。 与此同时，萧空绯和颜重二人看见江秋冥的身体渐渐蜷缩起来，脸上痛苦不堪。 颜重脸上满是惊慌：“这是怎么回事？” 萧空绯脸色凝重：“不知道，你暂且松手。” 颜重闻言连忙松了手，过得片刻，江秋冥的脸上才慢慢从痛苦转为平静，可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 萧空绯也没了法子，方才仙君脸上的痛苦历历在目，他也不敢再让颜重尝试，一时间竟是沉默下来。 颜重一咬牙，站起身来：“罢了，我亲自去求那女人，她要什么我都答应。” 萧空绯呵斥道：“闭嘴！你明知道师兄他正是想方设法不想让你嫁给那个女人才变成现在这样，要是他醒过来得知你和龙女成亲，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颜重听了，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焦急，师尊到底心里还是有他的，可现在师尊就这样昏迷着，也不知今后还会出什么意外，他…… 虽然化为龙形，可颜重还是有些稚气未脱，跺脚道：“都是这化龙惹的祸，早知如此，我便寻法子将龙气压制了，千百年都不化龙又如何。” 萧空绯瞪他一眼，对他的话显然很是不满：“师兄平日就是这般教你做事的？我们……咳，你们修道之人皆要历劫，难道你一时不化龙，这劫难便能躲过去了？” 他本就是颜重的长辈，板起脸教训人也算是常事。颜重当即被他唬住，怯生生地不敢说话。 “龙女要将师兄作为你们大婚时献给龙神的祭品，估计也不会这么快要他的性命。”萧空绯想了想，“你被困在此处几日，对龙族有何了解？” 颜重一愣，脸色有稍许羞惭：“我直接被抓来此处，平常伺候的都是聋哑鲛人。” 萧空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对这答案并不意外。两人商议之下，决定让颜重将江秋冥藏好，由萧空绯出外探寻秘密。 龙宫面积庞大，要探听机密并非易事。 萧空绯下手狠辣，直接要了某个鲛人的性命，随后化作她的模样，混入了奴仆行列。 龙神失踪千年，诗婵早已是龙族名副其实的统治者，故而连她居住的殿宇也乃是龙神昔年所居。 五彩琉璃瓦在熠熠生辉，配上大块玄玉，翡翠珠帘，奢华得让人叹为观止。 萧空绯处在一众鲛人女子中间，伺候诗婵用膳。她生得很漂亮，多年下来，眉宇间早已带有统治者的王者气息。平心而论，萧空绯都认为诗婵比颜重那乳臭未干的小子更适合统领龙族。 可按照她所说，颜重才是龙神指定的继承人。龙神竟是如此愚笨，一个好好的继承人不要，偏要选颜重这样的外来者，实在可笑。 “江秋冥可有消息？”她抬起眼来，扫视着屋内一众婢女和女官们。 没有人敢直视诗婵的容颜，萧空绯只听一人轻声答道：“未曾，有人瞧见了将他带走之人，应该是个凡人。” 诗婵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桌案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原来他还有后手，多半便是其他几位徒儿将他带走了罢。” 女官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婚礼上祭品一事……？” 诗婵轻轻放下筷子，用手帕拭去指尖沾染的油渍，微微抬手，一名鲛人侍女惨叫一声，瞬间被她扭断脖颈。 萧空绯瞧了一眼，不禁毛骨悚然起来。那侍女竟是变成了江秋冥的模样，丝毫不差。 周围人似乎都对这事情司空见惯，脸上闪过恐惧神色后便都再无表情。 主位上的龙女对尸身视而不见，继续品尝着桌案上的美食。 伺候完她吃饭，萧空绯跟着一众婢女退了下去，直到离了宫门，鲛人们才像松了一口气般，感叹起方才那位无辜死去的同僚。 萧空绯象征性地掺和了几句，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又随着鲛人们去其他地方干活。 路上遇到不少提着妖兽尸首的士兵，他左右打听一番，才知道这些也都是为了婚礼当日唤醒龙神所需要的祭品。 兴许这关键便在祭坛上，这龙宫处于归墟之渊中，却如同另一番天地，不但没有海水，甚至也有日夜分别。萧空绯趁着入了夜，循着方向来到了祭坛。 祭坛的地上横七竖八地写满了看不懂的符咒，缝隙中尽是黑色的痕迹，想来是早已干涸的血液。 他站在符咒中心，尝试着用灵力触碰，却一无所获。 看来，还是得要颜重亲自前来才行。 萧空绯回去将这事与颜重说了，后者不禁提议道：“兴许只要有我的血便能启动。”没等萧空绯阻止，颜重便干净利落地划破手臂，将血液灌入瓶内。 生怕分量不够，颜重不要命似的灌了一大瓶，脸色苍白如纸。 萧空绯虽皱着眉，却也没说什么，带着血瓶再度前往祭坛。 颜重靠在床榻上，轻轻抚摸着师尊的面容，失血过多的难受感让他头晕不止，不多时也睡了过去。 安静的房间内，却突然出现了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