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医院
秦风的二十二岁生日，也就是成人礼，过得并没有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因为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期，所以理所当然地六点起床，遛完狗后换身衣服骑单车去上课。 临床医学重实操，大一大二要学解剖动物，大三开始接触人体，今天就刚好有局部解剖学的课程，同班同学都在班群里发各种表情包诠释紧张，并且统一没有吃早餐，看见秦风拎着豆沙包和豆浆进教学楼时都一脸震惊。 太香了！秦风就在学校里早餐铺买的，刚做出来很是新鲜，豆浆的豆香气四散，包子掰开还冒热气，秦风旁边的同学默默咽口水，还没开始的解剖课提前变得难熬起来。秦风一边吃早餐，一边回妈妈的消息。 成年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LHT登记，他已经收到LHT发过来的短信了，秦风妈妈特意坐飞机过来打算和儿子一起庆祝，所以秦风还定了一家西餐店的餐位，预估四个小时的行程，刚好够秦风下课去接人。他吃完最后一口早餐，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拿出笔记开始过流程。 “秦风……你一点都不紧张吗？”坐在另一边的女同学面容带着点青，小小声地和他说话，“第一次接触……死人哎……我昨天连晚饭都没敢吃，怕今天上课的时候吐出来！” 秦风点了点笔记上画的解剖平面图:“这是什么？” “哎？嗯……颈总动脉？” “这个呢？” “颈内外动脉。” “这个呢？” “神经。秦风你画得好标准啊。” “谢谢。”秦风又翻了一页，“你都把人体结构记得那么清楚，又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们将来是要上手术台持刀救人的，我们现在解剖的每一具人体积累下来的经验，都会成为以后我们救助活人时候的有力臂膀，这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对吧？”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没那么紧张了……谢谢你。”女同学笑了笑，坐回座位，也拿出笔记开始温习。 天更亮了些，没关严实的窗漏进一丝干爽凉风，天气闻起来很好，没有落雨也没有大风，课程开始，秦风带好手套，落刀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宁恕的脸。 也许是因为教学楼前的植被开了花，风送进的那一点甜香。 秦风喜欢提前做规划，计算好行程，尽量避免意外和错误，他的骨子里带着强势，即使并不露骨，所以当他想起实验课向来意外频频，延堂是大概率事件时，他已经成功晚点，错过了接机时间。 老师宣布下课时，所有人都意犹未尽叹了口气，明明开始的时候都很害怕，甚至还有人跑出教室干呕，可渐渐都专注于实践，学习的兴致压过了怕，时间的流速就突然快了起来。秦风这一组进度较快，结束时都不约而同相互击了个掌，嘻嘻哈哈地讨论等会吃什么，秦风拒绝了一起去食堂的邀请，摘掉手套脱了实验服拿出手机才发现，他居然有十六通来自妈妈的未接来电。 不好的预感升起。他回拨过去，很快接通，可传来的却是熟悉又意料之外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秦艳玲女士的儿子吗？麻烦你过来十字医院一趟……令堂……出了车祸。” 秦风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卡壳:“宁恕？怎么回事？” “啊。”对面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你是秦风……？我们还是见面说吧。” 他到医院后，径直上了三楼，远远就看见宁恕坐在病房的外面，依旧穿着黑色的衣服，他看起来更瘦削了，窝在椅子上弯着腰，双手放在膝盖上，像只垂头丧气的猫。 秦风还没走近，他便察觉到了扭头过来，局促地站起来，深深地低头:“秦风……对不起…………”他的嗓子依旧软哑，并没有什么恢复的样子。 “为什么道歉。”秦风瞥了眼病房，又把视线转移回来，omega的状况显然也并不好，看起来质量很好的金线暗纹西装破破烂烂地，手臂被裹了绷带，裤腿上有明显的血迹。秦风忍不住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看见宁恕青紫的脸，细小的干涸了的伤口，左脸颊上的贴着渗血的纱布块。 “碎玻璃刮到的？”秦风手指刚要碰到，omega就回过神来，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像炸毛的猫。 “你妈妈在里面。”他主动推门，回头看秦风，眼角湿漉漉地泛红，好像哭过。秦风心里感觉，并不是因为伤口而疼哭的。 秦艳玲躺着病床上，除了脸色苍白，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明显的伤，倒是立在一旁的行李箱瘪了一块，看起来更加可怜，看见儿子，秦艳玲精神了些，招手让他过来。 秦风疑惑地皱眉，怀疑地回头又上下打量了宁恕一遍，怎么看都觉得这人伤得更重些，怎么还一副小心翼翼的可怜样子？秦艳玲乐呵呵握着秦风的手:“其实我没怎么样，那车突然撞过来，司机反应快打了方向盘，一头撞到路边的花坛去，我安全带系得好好的，除了头晕一下，什么事也没有。” “那怎么在这躺着……”秦风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害，那车撞到后备箱，质量还挺好！车头看起来都没什么事，可开车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撞了人就想跑，还是副驾驶的小伙子硬拉他要报警。”秦妈妈抬头示意床尾的宁恕，宁恕耷拉着脑袋，把绑着绷带的手藏到身后去，像罚站的学生，“结果那司机呐，像黑社会似的凶神恶煞呀，块头又大，一下子把他推倒，直接开车跑了，这小孩是个热心肠地，坚持要我来医院做检查，还赔了司机钱。哎哟，这年头这么乖的小孩可不多久了。” “阿姨，我不是小孩了……我比你儿子还大好几岁呢。”宁恕小声地反驳，秦风觉得神奇，宁恕看起来很不会和长辈相处，乖巧木讷得不行，一点也没有他上次见的那种清冷疏离的样子，不过还是一如既往地守礼。 秦风算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便安抚地拍了拍妈妈的手背:“那正好做个体检了，费用我们自己出。妈，你先躺着，我出去和他说点事。” “我来出就好——”宁恕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风抓着手带了出去，摁到座位上，肩膀被压着起不来。 “伤不是车祸弄的吧？”秦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压了压，带这些强势，“是那个标记你的alpha？”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宁恕别扭地偏过头，轻轻搅着手指。 “为什么不？”秦风轻轻摸了摸宁恕脸上的伤口，“你怎么总是表现得这么……让人在意，这不是你的目的？” 宁恕瞪大了眼睛，生气地大声道:“我才没有！” 秦风笑了笑:“我故意这么说的，你才肯看我。” 宁恕张了张嘴巴，被秦风的手段给震惊了，秦风的手指轻轻摁在omega的下唇，话语柔了些:“宁恕啊，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心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