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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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时七点三十五分。 江津枝调整酒店灯光，重新检验手机和支架的角度，最后在南赦唇瓣抹上一层唇膏，她拿着遮瑕想遮一遮他的黑眼圈，南郝摆手拒绝了。 京时七点四十二分。 她边接电话边撤离。高跟鞋触地声和她婉转的声音相得益彰“您好，是的……没问题，都是狗仔的捕风捉影，我相信贵品牌……” “咔哒——” 关门。 京时七点四十五分。 南郝点开直播。 京时七点四十六分。 直播通道稳定，蹲守已久的媒体人和观众纷纷涌入。 北方天已经黑了，男人因长期凝视屏幕而对光线无所觉，一片黑暗的办公室中，蓝光照清他眼里的红血丝和黑眼圈，他挤了挤酸涩的眼睛。 他把咖啡底喝光，宁静已久的电脑屏幕突然跳出一条关注提示。 他赶忙切进软件，又挤了挤有些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倒吸一口气。 与此同时，他电话也开始不断响起，消息和电话同时涌入。 “刘哥！快！”年轻的声音激动“南郝开直播了！快！” 男人这时镇定下来，他捏瘪易拉罐，吐出一口气，点进观看直播的选项。 软件的封面闪了两下后，一副面容如拨云见雾，显现出来，即便是扛着摄像机见惯了各式美色的他，也不忍恍惚了两下。 在南郝粉丝中，一位大粉曾经信誓旦旦发表过一篇言论，文章里，她的分析从五官到皮肤，细节到氛围，引经据典，写作技巧铺满，得出一个荒唐结论。 ——没有人不想得到南郝，没有人不想击毁他。 娱乐圈中最不缺美，也最缺美。 端正，妖艳，清纯，娇蛮，俊秀，骨相美皮相美应有尽有，但没有人有南郝的感觉。 当客观美达到一定的高度，就再没有进步空间，就像校园时代就惊艳的人，化了妆也不会再进一步，于是剩下气质体态辨别度的攀比。 南郝最初的爆红，来自选秀节目开播前一镜偷拍。 先是镜头摇摇晃晃的聚焦，画面微糊像又开了一层滤镜。 玻璃房光影诡秘，介于少年和男人的美感在他的肉体展现，薄透的衣衫飘然，洋娃娃样无神的表情，那双眼没有情感，麻木的注视，泪水从眼眶里积满继而流淌出，一滴一滴从下巴坠落。 禁忌的视角，含有某种意寓背德的玻璃房。 这一哭，哭来了三十万粉丝。 “玻璃美人” “哭累了就给我拖回来洞房好嘛” “草，那种很绝的感觉谁懂” 巧合是南郝的第二次出圈也来自这名狗仔。 昏暗的包厢，泥泞的蛋糕奶油惨不忍睹，半醉的南郝舞台妆还没卸，口红晕花了一点，冷白的皮肤简直要发光，被人包围着，高声起哄着，朝他扔撒着镭射丝带喷射各样彩色泡沫。 他被丝带纠缠，踉跄了一下，伴着碎钻星河一样弯起来的眼和温软笑容偶然直视撞进了镜头，简直惊心动魄。 “想掏出一大叠钞票塞进他的裤腰。” “我求你了好姐姐让我绑一下就一下。” “小东西你是在勾引我么我承认我输了呜呜呜呜把我的命拿走吧。” “南小姐，你也不想你偷吃的事情被先生发现吧。” 令人啼笑皆非的评论总会占据南郝出现的视频。 这名狗仔送了足够的东风令他直上青云，而十二小时前，他给了南郝重重一击。 #南郝 #南郝pua #疑似南郝男友跪地视频 ——不是，我早就说他长那个气质就是个gay好吧。 ——之前不是传他被某大佬包了吗，不然他那种人怎么可能出道？ ——但是他长得真的……有点东西啊…… ——楼上没问题吧？你没事吧？ 诸如此类的评论迅速攻占热搜，稍有缓和或辩解的声音会立马被压下。 京时八点三十分。 南郝笑着在直播里说再见。 南郝的嘴角不明显，笑起来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微妙的感觉，明明是笑容满面，却有很强的凄美的宿命感，而今晚的笑容似乎更加不对劲了。 他眼里似乎很多话要说，但嘴却紧闭，于是垂下眼捧出一个不算自然的笑容。 整场直播他一个字都没有提热搜，全都是琐事问答，毫无价值的信息。 “那么，再见啦。” 但接下来的事出人意料，直播没有关闭，但南郝已经靠坐在椅子上了，他抿着唇，露出疲倦无助的神情。 什么！什么情况！？ 被称为刘哥的男人激动起来，他攥紧鼠标紧盯着屏幕。 片刻后，一个男人出现了，他推门而入，西服外套着大衣，镜头死角看不见面容，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考究的面料证明来者卜凡，但南郝明显在开门声后身体僵硬起来。 男人正要往前走时，突然停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了一通电话。 他放下手机后侧了个身，消失在镜头里，接着镜头被遮住，直播关闭，一片漆黑。 危晟放下手机，看向南郝。 南郝拒绝对视的举动透出了心虚，但更多的是紧张，他走到南郝面前，如果南郝真是只猫，此时应该所有的毛都应激的炸起来了。 真实反应也没好到哪去。 危晟一手掐住南郝的下半张脸扭过来，拇指深深陷进软肉，南郝明显害怕的一下颤抖。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耐。” 玉石俱焚的招数也敢用。 南郝即便已经咬着唇也是装着满面漠然，似乎受制于人的不是他，直对上位者锋利阴鸷的视线，然后他眼睫轻颤两下，认命般垂下视线，一副任人宰割的温驯模样。 接着，危晟感到一片柔软蹭过他的虎口。 “疼。” 大手松开力道，往后脑勺走去，顺手揉捏两下耳朵，耳尖立马可怜的红了起来，危晟舔舔唇，微微用力下拉他的头发。 于是，那张完美的不像话的脸蛋就完全展露在危晟眼下，好看的眉尖簇起来，给他填了一份生动，两只手抓住男人的衣袖却不敢用力。 危晟只觉得那眉毛毛绒绒的，好似一根羽毛搔过心尖，喉咙也痒起来，他决定今晚要给他来一点教训认清现实。 “脱了吧。” 也许是南郝错愕的表情太过可爱，危晟俯下身，一手揽住南郝僵硬的腰肢扣向自己怀里，侧首，低沉的嗓音吐露滚烫的欲火。 “别让我说第二遍，现在，把衣服脱了。” “江，江姐还在……” “已经走了。” “……别在这……” 南郝甚至不敢乱动，他小声的求着，像怕惊动什么野兽。 危晟不说话，他拿过那才直播的手机，当着南郝的面打开了录像功能，然后摆在支架上对准了南郝。 “还要说什么？” “还是要我直播给易生看？” 南郝脸色微白，抬头看着危晟，接着他低下头，颤着指尖自己开始解开衣扣。 …… …… [郝老师，我怎么觉得他有点难搞啊。] [我现在，不就是金丝雀么？] [要主判定啊……] 南郝在床上看着危晟离开的背影，不再说话，若有所思。 三个月前。 大型选秀节目正式开机。 熬夜赶项目的陈北从中午补觉到她闺蜜破门而入。 她闺蜜祁岁是忠实的选秀节目爱好者，每一年每一个平台她都要真情实感的追一遍，在每个出道夜哭的情深义重后无缝衔接在下一个选秀挑选心动爱豆。 祁岁摆好电脑，抱着几包薯片爬上陈北的床。 “快啦快啦，直播要开始了。” 陈北认命的去洗漱，冷水浸过太阳穴头脑也清醒了不少，她重新坐回祁岁旁边时，主持人正要采访下一位学员。 “啊，可惜了，你错过我家生生了，他今晚真的绝了太帅了……” 祁岁念叨个不停，没发现陈北愣怔看着屏幕。 学员是分开房间采访的，当镜头切换到新房间时，站在一片人中间的一个少年一下子就吸引住陈北，当镜头推进那张脸时，从模糊到清晰，拨云见雾的美丽让陈北心跳加快加重起了，她半刻才惊讶错愕的反应过来，那是怦然心动的感觉。 栗色卷发看起来蓬松软绵，低着头好像一只小白鸽在梳理羽毛，随着他发现镜头而渐渐露出全脸，陈北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 “观众们都在说南郝初舞台表现的太惊艳了，那我们请问南郝……”主持人拿着卡片笑着问南郝“是学了多少年的跳舞呢？” 话筒从上一个学院手里接过，南赦放到嘴边，看着摄像机纯黑幽深的镜头。 “十五年了。” ——简直像只给他一个人开了滤镜一样。 陈北不禁赞叹着。 “哇哦——能坚持这么久一定是很热爱跳舞了。” “不是。” 南郝直接打断他，主持人和其他学员一时间愣住了。 一片宁静里，那双清透黑珍珠一样的眼重新直视摄像机，和直播另一方的观众对视，那张看起来软嫩的唇细微的牵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跟美人对视是一件危险的事情，陈北心脏跟着停滞了一瞬，接着，她听到他清晰的吐字。 “我不喜欢跳舞。” 五秒后，从美貌暴击里回过神的祁岁倒吸一口冷气。 “他说什么？！”祁岁都几乎有些破音了，她讶异的问陈北“我听错了么？我听错了吗？” 果然，不一会，反应过来的观众开始在弹幕里疯狂输出，连给自家爱豆刷屏的粉丝都停下来。 ——？？？这哥没事吧？没事吧？？ ——……想火想疯啦吧，这是唱跳选秀…… ——？？？再见吧，昨天看初舞台本来很有好感，这是在干什么？ ——话说我还看见他推开了易生要揽肩膀的手，他真的有什么问题吧可能…… 陈北没回答，她也有些懵，看着主持人尴尬的打圆场，慢慢升起一些奇特的心理，她捏了捏指尖，默默跟着往下看。 接着到了游戏环节。 两队分别抽取姿势卡片，比拼在保持抽到的姿势下在身体上平衡摆放更多的东西，而物件数量有限要靠队员争抢。 易生拿着抽回来的姿势卡片走回他的队伍，几个学员都跟着节目效果发出哀嚎。 “我来，放在我身上吧。” 一百位学院里舞蹈最好身体开发最强的就是南郝，他垂眼，面无表情的说。 [郝老师，你能行吗？]系统问道，毕竟南郝刚接手这具身体不久。 [我摔死了的话不用救我了。] 南郝漠然的回答。 他站上台子，展开双臂俯下身的同时抬起一条腿伸直，明明是为了搞笑设定的姿势，被南郝做的像一只一漂亮优雅的鹤。 南郝刚站稳，抬头发现面前站了一个人，是另一队的秦谢宥。 易生的风格很明显，那种身高186模特比例，从小孩到老人审美都会达到高度同一的正统传统帅哥，而秦谢宥更有攻击性，更加有一种……粉丝所称的病娇感，尤其他今天加深了眼影和唇红，加之家庭条件养出的那种肆无忌惮的气质，梳着背头穿着制服像从古神话里走出的吸血鬼。 他被发现也不慌，即便是坏笑着也给人得体优雅的感觉，他举起话筒说“诶呀，你们队这个姿势不标准啊……” 说着，一手放在他背上一手更是直接按在南郝的胸口，摆弄一个洋娃娃一样，但没让他摸几秒，抢回物品的易生就把秦谢宥的手拍开了。 与此同时。 “他家里不知道做什么的，我记得之前扒出来他那套房子就几千万了。”祁岁感叹着“真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好大胆哦。” “刚才南郝的脸好像一下就沉下去了，要不是易生拍开可能又要语出惊人了……” 没过一会，南郝队钻了游戏的漏洞，三名队员一人撑着一边手臂，一个帮忙抬腿让南郝没那么难支撑，也更平稳。 但南郝的脸色并没有变好，易生拿着最后的陶瓷碗看着南郝的身体，背部，腿，手臂，都不能再放了，他目光又落在南郝的侧脸，薄汗凝的细小水珠挂在鬓角，南郝时不时舔着唇瓣，看来已经很难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能让别人碰了呢，明明刚才几次搂肩都被推开了…… “放我头上。” 南郝皱着眉打断易生的思路。 “不行，太危险了。”易生走到南郝面前，不赞成的说“这分我们不要了。” “我说。放我头上。” 他们俩个人都没有麦克风，但摄像师感觉到这微妙的争论气氛，把镜头对准了他们，俩人并没有发现。 斜向的视角里，好事的观众只能看见俩人似乎在争什么，最后他们似乎有结果了，易生蹲下来一些，南郝的脸颊和颈部都泛着粉红，看起来十分不甘愿的咬唇，从梗着脖到慢慢把头埋在易生颈窝，只露出一双水津津的眼眸，这时易生才把碗稳稳放在南郝的头顶。 弹幕果不其然在此刻再次开始疯狂。 ——这个颈部的曲线好粉……不是，脸蛋好好掐……不是……我可以涩涩么…… ——我哥哥突然抓着一包纸现在已经去卫生间两个小时了。 ——不是我想磕，可易生一直在盯南郝的后颈啊，这是可以播的么？ ——有什么话是我尊贵的vip不能听的，啊啊啊他们到底谈判了什么？ 主持人已经开始倒计时了，只要维持物件不掉落十秒就是他们赢了。 “十，九，八……” 南郝微热的呼吸缠绵在耳边，易生有些心不在焉，没发现摄像机甚至又给了两个人特写。 这个特写后来成了“南柯易梦”cp的传家宝。 “有必要这样么？” 易生挑眉，没想到南郝这个冷美人会先开口，进入训练营几日来他几乎没主动跟人说过话，虽然语气依旧冷淡，但易生感觉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他温和的回应道。 “你不是想赢么？” “四，三，二……”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从主持人口中喊出，易生恍惚听到南郝一声哼气。 易生哑然失笑，接着他严肃的开口。 “你先不别动，小心点，我把危险的东西先拿下来。” “……嗯。” 去掉头上的陶瓷碗后，南郝入目是易生挺阔的胸膛，有些不自在的微微撇过头但还是乖乖应了一声。 直播当晚，“南柯易梦”cp超话平地起高楼，cp粉狂欢乱舞的同时，豆瓣酱的一篇文章逐渐飘红起来。 名字叫 发帖者是一名名校毕业的舞蹈生，他除了扒出南郝参加的少的可怜的节目，又扒出了南郝学舞以来获得的所有奖项，从小到大，从中国舞到现代舞，简直琳琅满目数不胜数，多的令人咂舌，更是有很多即便是不懂舞蹈的路人也知道的大佬奖项。 配上当时的比赛视频，简直是每一帧都能拿去印在教科书的程度。 “几十年难遇的天才，我永远记得天天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的老师，是用多渴望的眼神这么夸南郝的。” “虽然看起来性格很差，还扬言不喜欢跳舞，但实力真的，已经到了需要天赋才能达到的境界。” 这一句，让南郝的争议度拔高起来，帖子下方迅速的一楼接一楼的盖起来。 ——不会还有人没看过玻璃房吧，又美又强，上帝给他关了那扇窗。 ——楼上，关了情商的窗。讲真，我很幕强，但这是个选爱豆的节目，他这么说不是蠢就是故意博眼球。 ——他完全没必要那么说，初舞台够吸粉够有热度了。 ——不想跳可以退赛。 ——我觉得可能是以前舞蹈学术环境太纯粹了吧，感觉人不坏啊。 ——我觉得秦谢宥这种公子哥一样的（无意冒犯），应该不会跟讨厌的人玩吧。 ——可是明明很讨厌接触但团队游戏的时候为了大家都忍着好几个人的手在身上摸诶。 ——楼上……你描述的……好嘿嘿……抹那个什么布啊…… ——懂了，所以清冷美人为了赢什么都可以忍受的对吧，嘿嘿嘿…… ——南美人，你也不想输吧，但是小声点外面还有其他学员呢。 ——各位某岛国网友冷静啊喂！ ——可是我也觉得，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南郝气质还是颜值是真的……很吸引变态。 话题从这开始逐渐跑偏。 半夜，系统看着南郝的热度直线上升，谁能想起，他原本在初舞台落后于有粉丝基础的，赛前有大魔王称呼的易生的局面。 [郝老师，你好厉害。]系统原本还在愁该怎么按原剧本里剧情走，毕竟只是一笔带过的蹿红。 [“他”本来就不喜欢跳舞。] 南郝坐在练习室的地上。 他以前也有过想做明星的想法，与其说想做明星，不如说想获得那种万人簇拥，万人奉爱的感觉，填补一些不可告人的空缺，可如果他面临原着里“南郝”的身世和经历，也会讨厌跳舞吧。 如果本来的“南郝”在，也会这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