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逼

    荣老先生的计划原本是卖掉房子之后再去几个老朋友家拜访一遍，但是在他不小心听到自己儿子跟朋友的“电话做爱”之后，就决定让荣睿自己先回国了。荣睿拗不过，陪着老爷子收拾完家里的里里外外之后，先行回了北京。

    再一次光荣成为“待业青年”以后，荣睿又恢复了一早一晚被邻居家边牧溜的生活，北京的冬天比纽约要更冷一点，穿着大羽绒服被边牧拉着满小区跑的时候，荣睿总会想起一些旧时光。

    跟沐烟渚约上时间就更晚一点了，对方跟的剧组从西南取景回怀柔的影视基地已经是荣睿回国二十多天以后的事儿了，沐烟渚每天依旧保持电话、微信轰炸，荣睿熟视无睹之后也就随他去了。

    这天早上，小沐发信息说下午没有他的戏，问荣睿有没有时间。荣睿在家蹲股市也蹲的十分无聊，想着年前把小沐打发掉也算是善事一桩，就同意了见面。

    两个人约在了京郊沐烟渚自己的一套房子，私密性强，道具也置办了不少，“可以玩的很开心”，沐烟渚的原话。

    荣睿交代了沐烟渚自己的喜好，要求sub在规定的调教时间开始之前两个小时到达并做好相关的准备，以方便随时被使用。听到这话的时候小沐兴奋的不行，电话里信誓旦旦自己一定按照要求高标准完成，结果却事与愿违。

    原本应该在上午十点完成的一场戏，因为对手石予娴的不断NG一直到午饭时间都没有结束。

    那是一场挺普通的文戏，石予娴扮演的白莲花被恶毒女配一顿操作之后，梨花带雨的跑出来撞进沐烟渚怀里。前半场没有沐烟渚什么事，他坐在旁边看自己的本子，准备一口气过，下午好出去玩，结果没想到那边一场泼水戏竟然能泼俩小时，好比傣族过年。

    “什么情况啊这是？”沐烟渚问助理。

    “听说石予娴两次没过之后就不肯自己上了，嫌被泼了水再弄干净太麻烦了，嚷嚷着让替身上场，可是她那个替身因为知道今天是文戏，所以早跟她请假了，听人说好像大姨妈来了在宿舍睡觉呢，这会儿非让叫出来。”

    “有病。”沐烟渚白了远处的石予娴一眼，又说，“我去问问导演，能不能先拍我那段，我一会儿还有事。”

    但是导演说不行。

    沐烟渚气哼哼的一边嘟囔一边往回走：“什么呀，还不ng的连续长镜头表现石予娴的悲痛可怜，她有吗？跟皇后娘娘似的，带资进组还不好好演戏，当别人都瞎吗？”

    小助理在旁边偷着乐，也不敢大声说话。

    沐烟渚心里有气，这个石予娴在他面前碍眼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他第一次在俱乐部见到荣睿那时候，就是因为石予娴空降剧组才给他放了一天假，之后补拍了好多天。后来听童尘工作室的人也说过，这位娘娘在童尘那儿也耍了好一顿威风。

    从业这几年，沐烟渚红的很快，他自己的背景藏在暗处，深不可测，明面上又有佛爷这样的朋友做他的靠山，一直顺风顺水，名利场上各种争斗，他没有太放在心上，一向是直来直去，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挂在脸上。他的团队知道他的习惯，营造的也是直性子人设，沐烟渚从来没有过人设负担。

    ——所以他把水泼在石予娴头上时也几乎没有犹豫。

    小沐从导演那儿回来，本想着再等等，毕竟时间还不到10点，离他和荣睿约好的2点准备，4点开始正式调教还有一小段时间——如果石予娴替身来了以后能一条过的话。可是石予娴替身来了以后，没有第一时间开始妆造，反而是被石予娴拉着当着全组人的面一顿狠批，说她矫情事儿多，又说“来个例假就不工作，事儿逼”，这话听着简直可笑，被泼点水就让替身上的女演员好意思说替身事儿逼。

    跟着沐烟渚来组的助理是个小姑娘，新来没多久，但是挺招小沐喜欢，俩人本来也没有上前，躲在人群后面看热闹来着，听石予娴这么大声嚷嚷，小姑娘就偷着笑了，没想到石予娴眼尖竟然看到了，一记眼刀射过来，小姑娘吓得头一低。

    原本一件小事儿，沐烟渚叮嘱小姑娘不要露头就等着开拍了。

    替身姑娘做好妆造开始对戏，被泼水的时候震惊的情态恰到好处，没躲没避，一杯咖啡浇了满头满脸，浇完之后推开对手演员从房间里往门外跑，一直到导演喊　cut，一条过，非常顺利。

    下一幕就是沐烟渚从门外走过来，石予娴扑进小沐怀里，因为有个脸部的大特写，没办法上替身，石予娴只好亲自上场。

    先是在后面用喷壶给头发脸蛋儿喷湿了，然后才躲躲闪闪的让人在衣服上抹了点水。导演一说开始，石予娴就扭扭捏捏的跑过来，一头扎在沐烟渚怀里，脸对着镜头瞪大了眼酝酿哭的情绪，但是她演的实在太假了，导演非常不满意。

    后面几条又是眼药水又是芥末来回折腾了几次，眼睛是熏的挺红，表情总也不能到位。

    沐烟渚的助理小姑娘在后台给他拿着手机，11点的时候小沐手机闹钟准时响了。按计划，开车去到荣睿那儿大概是一个多小时，所以沐烟渚计划11点吃饭，12点出发。闹钟一响，小姑娘就有点慌，趁着NG的时间凑过去说了一声，沐烟渚心里也有点着急，面上不耐烦的情绪就有些遮掩不住。

    石予娴在一边补妆的时候就留意着这边的一切，她听沐烟渚之前一个男助理说过沐烟渚和童尘的花边新闻，心里瞧不上他们这些男同性恋，而且她的金主也跟她说起过沐烟渚背靠着一个大老板，早就认定他们都是卖屁股的，她盯着沐烟渚的助理想，一个给卖屁股的男的抱抱衣服拿拿手机的小助理，就敢偷着笑话自己，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再开拍的时候，又没过，石予娴开始耍脾气，冲着场外自己的人就喊：“我的水呢，给我拿水啊。”

    石予娴的人都知道这一位是什么脾气，大气不敢出的上来送水，正好沐烟渚的助理也送水，石予娴见机，故意装的没有站好，一壶热水直接就泼在了助理姑娘身上。

    场面顿时乱了，也不知道谁先吵吵起来的，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反正到最后的时候就是沐烟渚把自己的一瓶矿泉水全部浇在了石予娴头发上。

    石予娴不肯善罢甘休，组里人和双方的经纪人都来劝和，可石予娴就是抓住了不放，无论如何让沐烟渚给个说法。

    小沐才不理她，跟导演说要继续拍就让替身来，后面AI换脸，要是不拍就干脆不拍了，反正下午自己没戏，在城里约了人，无论如何都要走。

    导演组这边哪能让沐烟渚走，好说歹说也要将这件事平了。

    照沐烟渚的脾气，搬出天王老子来，他也是一定要走的，可是这天他确实没能立刻走成。

    石予娴那边哭着给自己金主打电话，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这么点小事竟然就要用撤资威胁剧组，导演也是没办法了，死活拉着沐烟渚一起，非要坐下吃个午饭，又在席间各种推杯换盏、左右逢源。

    沐烟渚被烦的没办法，给荣睿发了信息说自己可能去不成，没想到荣睿没有宽宥，反而说如果这次约不了，以后也不必约了。

    为了尽快赴约，沐烟渚这辈子头一次低头，让助理给石予娴道了歉，自己也在经纪人的陪同下给石予娴敬了酒，结果石予娴却还是不情不愿的。

    饭局结束，一行人又回去补拍那个镜头，石予娴几次故意NG，要不就是说错词要不就是走位错误挡住镜头，几次下来，终于在沐烟渚要爆炸的前一秒，完成了拍摄。

    结束之后，一看时间已经将近3点，小沐让经纪人处理后续，自己借了工作人员一辆车，一路风驰电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