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杀

    为什么要说背叛。

    可于你而言，你们是第一次见。

    你拼命在大脑中检索关于卷毛怪物的信息，你们在昨天之前，到底在哪里遇到过……

    他年轻的微笑似乎是很熟悉。

    无法阻止大门的关闭，你伸手覆上冰凉的外壁。

    感受里边震颤传到掌心，努力忽略心口的胀痛。

    “他们是活该。你不必哭。”

    半张精致的脸在你脸侧浮起，仿佛水井里飘忽的水鬼，周身雾气涌动。

    你抹开眼角的濡湿，没好气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它挽起你的手，贴着你，宛如恶魔低语。

    “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

    你用力推开它粘上来的身体，一下子却挣脱，另一只手忍不住捣向它的肚子。

    “装神弄鬼，离我远些！”

    它任你的动作落在身上，忽然喟叹道：“对于救命恩人，不敬重。对于自身，不自爱。

    “既然主动放弃，那就把你的身体给我。”

    “想得美！”你警惕地握紧手里的叉子，眼神在它的脖子上逡巡，寻找等会方便下手的点。

    在混沌又一次朝你靠近的同时，你没忍住。

    脚下发力，手腕翻转递出银叉，瞄准它的喉咙。

    你紧紧抱住它，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扎进血肉里了。

    你心下一喜，手臂用劲，把前半截送进粘腻的地方。

    不等你继续，胸口忽然被毛茸茸的触感扫到，一阵巨力当胸抽过，你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可能肋骨骨折了。

    喉咙腥甜，你左手捂着嘴咳嗽，银叉被右手死死捏着，尖端没有血丝，只有黑雾丝丝缕缕飘起。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混沌……”

    “咳咳……”

    它小心地摸摸自己喉咙的伤口，身上的斗篷无风自动，从肩膀处飞到半空。

    你的血液几乎逆流。

    眼前真的是一头怪兽。

    羽翼赤红，四条粗壮的象腿连着身体，只有一张人脸在顶端似笑非笑。

    它的眼睛不曾睁开，紧紧闭着，像是一条丑陋的疤痕。

    你无法说话，喉咙骨头发出“咔咔——”怪响。

    来自山海经的怪物，像是基因变异的产物。

    唯独不该生在这个世间。

    方才的勇气似乎消耗殆尽，你扶着手边矮树站起来，一言不发，拔腿就跑。

    尖啸声如同海浪袭击了身边的植物，你被树枝绊倒，嘴里涌出黑红色的血块。

    撕去伪装的混沌，彻底不再压制它的凶性。

    身为四凶其一，它本来就以混乱死亡为乐。

    你的惨状，相反取悦了它。

    “还要跑吗？”

    它在笑。

    笑得前仰后合，羽翼覆盖住你的大半个身子。

    阴影如同乌云压顶。

    你咬破舌尖维持最后一分清醒。

    “混沌，我对你有什么用，为什么，要我活着……”

    这个问题很重要。

    你隐隐觉得这是一切的起点。

    下一秒，你被带毛的翅膀给翻了过来。

    它闭着眼睛，弯下腰，俯视你。

    “那是因为——”

    你抬手钩住它的脖子，从下往上，从鼻子划到眼角。

    最后狠狠楔进它的额头。

    丑陋的疤痕连成了三角，仿佛一只硕大的眼睛。

    你含着眼泪松开手里的叉子，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蹦出胸腔。

    “那是因为，那时你就是这样杀了我。

    “最后一天，你这个人类，用雕刻刀，生生为我剜出了一个眼睛。”

    你怕冷似得哆嗦着，有什么东西忽然变得明晰可见。

    你的眼前忽然泛起无声的画面，有兰箐和你拥吻，有高中生卷毛对你微笑，也有混沌趴在地毯上看着你。

    “我忘了什么……”

    你发疯似地扯着混沌的头发，质问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睁睁看着怪物张开了它的的眼皮——

    它的瞳孔里，倒映着，

    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