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夏天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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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旭秋第一次见到叶沛元的时候,男人扎着一头齐肩的长发,乱糟糟的看起来有三四天没洗了,戴着一副宽大的黑框眼镜,本来就很消瘦的脸衬起来更瘦了,皮肤还不错,就是黑眼圈很重,浑身都带着烟味,从楼梯上赤着脚耷拉着肩膀晃下来,看起来又垮又颓废。 不知道是不是设计师都得是这个德行才能搞艺术,他在心里悄悄腹诽着。 来的路上,用手机查了叶沛元的资料。中外的百科网站都有他的中英文介绍,是个建筑圈赫赫有名的设计师。从康纳尔毕业后,在美国工作了五年,期间几个着名的获奖作品都是这时期拿的,有坐落在尔湾的私人别墅,还有曼哈顿的金字摩天大楼,甚至还包括加拿大北部的一栋试验性氧屋,前卫复古新潮田园,他都拿捏得到。 结果回国后到现在,除了设计了两所平平无奇的旅游性质的别墅区外,再也没有任何的作品。 现在的叶沛元,停说要在浙西和皖南的交界处设计一个徽派风格度假区,承接山水园林的自然风景,柔和新中式和古典元素,打造高端农家乐。但因为地处偏僻,他需要实际勘探考察寻找灵感,自己则是过来当他助手的。 不过,助手?认真的吗?他一个刚中考毕业的初中生,能给着名建筑师当助手? 心里揣着狐疑,但打招呼的时候,他非常有礼貌,嘴巴很甜,“叶老师好。” 男人从楼梯下来,瞧了他一眼,脸上挂着很淡的笑容,满是客气和距离。 “你是陆旭秋?” ”嗯。“ 随后,男人对他没有任何一丝好奇,径直走想厨房,打开双开门的大冰箱,上层全是酒,下层冰柜里则是冰块和大桶的冰淇淋,3kg一桶的那种,他抱了一桶榛子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又拿了一瓶黑啤就回楼上工作室了,走前留下一句话,“你先打扫卫生吧。” 果然,助手等于保姆。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生气地强调一下自己的工作职责。尤其当你坐了将近十个小时的车一路颠簸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老林,不让人休息就算了,一来就是当佣人干活,有点心气的肯定会因为怠慢而心生怨气。 不过,“被怠慢”这个词还值得陆旭秋动怒吗? 说实话,从一开始他对陆维倾给他找的兼职就不报任何期待。 他上学一直是住宿制的,一周也就回家两天,但是寒暑假没办法,男人为了少在家里看见他,遇到假期就把他丢到各种夏令营,而且报名原则就两条,1. 物美价廉。2. 包吃包住。具体夏令营是什么样的品质他压根不关心。 有一年负责学校某个老师和外面的旅游机构暗地里吃回扣,一场为期二个月的“坚强少年”暑期夏令营,打着“自我管理从十二岁做起”宣传口号,图片配着青海湖的风景,骗了不少人报名,也包括陆旭秋。 结果等他去了才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坐落在青海省,类似戒网瘾的学校,整整两个月,哪儿也不能去,完全军事化的管理,每天除了跑步练操就是背二十四孝,吃的饭菜也不行,馊了的菜也吃过。陆旭秋体质不错加上他聪明不闹腾,几乎没吃什么苦头,但别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很多人都是在家里舒服日子过惯了的,这种环境下不少大哭大闹的。然而学校里的那些变态老师折磨小孩的办法很多,或打或骂,伤痕都落在看不见的地方,好不容熬完假期回去,陆旭秋立刻上报学校,学校含糊其辞,还警告他不要声张。 有些小孩在夏令营被折磨得太惨,心里太怕了,他们怕被关到小黑屋也怕那些坏人会报复自己,只有陆旭秋胆子大,不停游说和安抚参加夏令营的同学,还拉上方剑做免费的心理辅导,不少人渐渐放下恐惧,鼓起勇气一同站起来,随着知道的家长越来越多,这事情也越闹越大,好些家长联名上报教育局和旅游局要把这坑钱的地方端了,签字书写了好长一篇。 而最早的知情者陆维倾反而置身事外,他只是警告陆旭秋,“你要怎么闹腾都行,我不想摊上事,明白吗?” 是的对于陆维倾来说,他不愤怒,也没有悔意。别的家长多少会自责自己的疏忽,会心疼孩子的遭遇,可他没有问陆旭秋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也不想参与浩浩荡荡的家长联名活动。 “他不是完完整整地回来了吗。”这是陆维倾同方剑的对话,“说实话,他过得不比我当年好多了,至于吗?“ 至于吗?呵呵,陆旭秋当然知道,对于男人来说,任何一个地方只要能在暑期接收自己,对男人来说就行了。 就像现在,能有个吃住的地方多好呀。用脑子想想建筑设计这种专业行当,会找一个一窍不通的学生做助手吗?说白了,就是来找佣人的,打扫卫生这种活有手就行。 所以自己应该庆幸才对。陆旭秋二话不说,开始整理乱七八糟的客厅,衣服全部洗了一边,把地板擦好,垃圾丢掉,连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都归类清楚摆放在置物架的中间层方便拿取。期间屋外的大狗一直在狂吠,他从厨房的角落里拆了一盒肉罐头,绕了一圈在后院的狗舍看到了脖子被拴起来的德牧。 天,陆旭秋看到德牧的表情都傻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胖的狗,简直像头猪。 把罐头放下之后,德牧哈喇着口水,哼哧哼哧地吃起来,这个过程很费劲,嚼东西都能满头大汗。陆旭秋察觉他脖子上的项圈有点紧,走过去想要解开,还没接近,德牧立马龇牙哈气,护食地狂吠一声,陆旭秋连忙举着手比了一个停的动作,然后微微弯腰,动作很缓慢,时刻观察着狗的表情,最后折腾了半天才给项圈松了一小节扣。 德牧的脖子得到放松,神情也没那么难受了,吃东西很顺畅,就连陆旭秋蹲在旁边看他,也没动不动朝他汪汪大叫。 看着虽然猪了点,可模样是帅的,陆旭秋胆子大了些,竟然伸手摸了摸狗头。 这一系列动作都被站在二楼的叶沛元看得一清二楚。 喂完狗,陆旭秋在院子里支了两个架子,在阳光不错的地方把洗干净的衣服给晒了,接着又晃回了前院,蹲在花圃里研究起来。这种偏僻的村子搜不到3g/4g网络,只有两格微弱的信号可以打电话,放弃手机搜索答案之后,他决定给这种花暂定名字为类菊。 等他绕着木头屋把前院后院都逛了一遍,太阳也差不多下山了。陆旭秋打扫屋子的时候就确定了这个家里除了几箱方便面之外,什么蔬菜肉鸡蛋都是没有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楼梯问问好了,屋子一共有三层,一楼是客厅厨房还有一间带卫生间的客卧,二楼是一间主卧,和一间巨大的工作室,三楼则是斜顶小阁楼,门紧紧地锁着,不像是用来住的房间。 陆旭秋静静地走到工作室的门口,他轻喊了一声叶老师,不见回应,于是推开房门,屋内视线明亮开阔,瘦弱的男人蜷缩在沙发上睡觉,身上没有任何毯子,瘦弱的胸口上放着一本速写本。走近看见上面竟画着陆旭秋的速写——弯着腰抚摸德牧的毛发,晒衣服的时候高举双手整理衣架,还有蹲下来闻着花朵拍照的笑容。 全部都是人物动作的速写,很潦草,每幅创作时间大约不出十五分钟,可是形态和动作都把握得很到位,足以看出功底的深厚。 陆旭秋略微吃惊,他不生气,看来叶沛元不讨厌他,讨厌的话也不会画这么多吧。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男人身上,随后走到落地窗前,工作室布局很好,三面落地窗,阳光撒满房间,窗外景色很好,不仅把前后院看得一清二楚,还能看清山脚下的村落和依稀的人影。 他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眺望远方纵览乡村景色,夕阳西下,远方落日沉沉坠在山谷,暮霭茫茫,繁茂的树叶被渲染成金橘色,山脚下的村庄炊烟寥寥升起,偶尔能听到嘟嘟的三轮摩托车发出的噪音,划破山谷的宁静,却不突兀,给仙境定义了特性,这属于人间。 “被打发”到这儿,比他想的要好得多。为了不惊动熟睡的男人,他看了一会儿就将窗户扣好,以免夜晚的风声发出噪音。 环顾四周,工作室总体比客厅好些,以乱为主,但乱中有序,两米宽的长书桌上摆着一台电脑和手绘板,其他空着地方被建筑模型塞满了,很多都是竹编和泡沫板做的,陆旭秋想拿起来看看,又怕弄坏,还是远观好了。靠墙的一面是置顶大书架,摆了很多书籍,关于绘画,建筑,艺术,结构,还有文学,历史,电影类的,大部分都是英文原版。 不过他其中看到一本很奇怪的英文书名,翻译成中文的话好像是。 正在费解的时候,他听到沙发上的叶沛元发出挣扎的声音。 “主人……不要丢下我。” 叶沛元抓着外套在噩梦中惊醒,他大口呼吸着,太阳穴倍感疼痛。 “你还好吗?” 随后,他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俊美少年,正困顿地看着他。 少年虽然个子很高,但稚气未脱,下巴一圈是青色的胡渣,冒着一点尖儿,不是成熟男人的那种硬胡茬,看得出来是软软的,像青嫩的小草一样。 “你怎么在这儿?”叶沛元的嗓子有些哑了,梦里的窒息感似乎延续到了现实中,过分的疲惫令他的声音都显得很无力。 一杯水端到了他的面前,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他错愕地看着少年,却见陆旭秋淡淡一笑,“叶老师,我来问你晚餐想吃什么?” “哦……随便吧。”他喝了口水,只有杯子的四分之一。 “那你是想吃红烧牛肉,还是想吃老坛酸菜?” “欸?”叶沛元反应过来,知道他指的是方便面,恍然大悟地从裤子里掏出钱包,抽出两百块,“你去找山下那栋屋子的大姐买点蔬菜吧,她知道的。” “好的。”陆旭秋点头,留了一张在他的手中,“不用那么多。” 随后他转身出门,步履匆匆的离开,叶沛元搓了搓疲惫的脸,忽然闻到不属于自己的味道,他低头看着手中正抓着少年的白色衬衫。 味道,柠檬香草皂角,最普通的那种。 很快少年从农家买来了一些猪肉和青菜,他剁碎之后做成最简单的蔬菜丸子和肉丸子,和米饭一起放在锅里,分成两层炖煮。 这种家常菜的味道,令饥饿感发作得比任何时候都快,叶沛元很久没饱餐一顿,他饮食极度不规律,对美食也不热衷,总之随便糊弄点就能过日子了。 但好不好吃,他是有味觉的,他笑着称赞道,“很好吃。” “谢谢。”陆旭秋朝他点头,他知道对方少了初见的那种客套,他亦笑了笑回应。 或许是面对面吃着饭,叶沛元端详着他的脸,那五官和鼻子让他生出了一些疑问,”你是陆维倾的……?” “儿子。” 这个答案引来了对方的吃惊,叶沛元睁大双眼,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不是吧?你说真的吗?” “有什么问题吗?”陆旭秋虽然表情还在微笑,但少了几分耐心,语气也带着尖锐,“难道他没和你说?” “我以为他开玩笑的。”叶沛元确实有收到陆维倾的短信,他们关系不深,只不过某次偶然事件熟识罢了,“想不到陆维倾看着年轻,竟有这么大的孩子罢了。你十五岁?” “嗯。快十六了。” “说起来,陆维倾的妻子,也就是你的妈妈是谁呢?”不怪叶沛元八卦,他确实好奇,因为在他的认知中,陆维倾不像是会恋爱结婚的性格。 “你对这些很关心?”陆旭秋收住笑容,他的耐心用完了,语气充斥着烦躁,“不会自己问他吗?” 温柔的少年忽然伸出了獠牙,叶沛元愣住,看着陆旭秋不爽的皱眉表情和陆维倾还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笑得异常灿烂。 “有意思。”如果说之前他只是想找个佣人混过这段时间,现在倒是感觉这三个月会过得有趣极了,“我确实很好奇啊,坦诚说,除了这张脸,你和他性格差得太多了。至少,陆维倾不会在这里给我做上一桌饭,也不会摸大圆儿的头或者给我洗衣服。” “你想表达什么?”陆旭秋挑着眉头,可以说,他非常讨厌这个话题,每次一旦要和谁介绍自己和陆维倾的关系都会引来这种反应,仿佛自己不配是他的孩子,“还是你觉得他那种人,能有怎样的小孩呢?” 察觉到少年语气里的愤怒,叶沛元笑着问,“他那种人?你很讨厌陆维倾吗?” 他没有说父亲这个词,想必少年也不想听到。 “对,所以呢?”陆旭秋放下筷子,理直气壮地回道。 哈哈哈哈,叶沛元颇为得趣,放下筷子,伸出手,“从某种角度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嗯?” 他表情诚恳,望着比自己小了十三岁神情困惑的少年,没有用长辈的姿态,“意思就是,我也不喜欢陆维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