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景瑜旧人
景瑜宫中比起其他宫殿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庭前牡丹开得娇艳无比,与冷清的宫殿并不相称。曾经上好牡丹花都在这里,只是上任帝君走后没人记得这坐宫殿里的主人,就连宫娥也不太想在这侍奉尽量打点好安排到其他宫殿。 一路走来景瑜宫周围格外冷清,宫殿也无人进出,门前有无守卫。九重天的宫殿隔三差五就翻新一遍,但这座宫殿依然保留着从前的样子,看得出宫殿主人瑾妃是个恋旧的。 两人并肩走向宫里,走到门前才有仙娥前来相迎。室内昏暗仙娥领路来到一处花厅里就坐,珠帘里瑾妃纸笔纸上绘制的花样也是以前流行的款式只是稍有些改动。添了几笔又反复端详最后才放下笔走出珠帘,只见身着素净容貌清丽,气质温婉的瑾妃看见玉清寒的时候露出慈祥的笑容。 听到掀帘动静端坐的二人看向同一边,见来人笑容满面玉清寒表情有丝缓和。 “疏于问候,今日得空前来探望,瑾姨这些日子可还舒心?” “年岁稍长些便觉得安安静静的怎样都好,倒是你难得来一趟...”瑾妃从贴身仙娥手里接过花茶,拿在手里拨了拨漂浮在上的干花,倒也不喝重新又盖上茶盖放在手边的小桌上。 三人都沉默起来,瑾妃自顾自的说起来,“馨羽那会还在的时候你俩格外闹腾,说起来也是抱过你二人几次的,只是一抱就哭。每次我想抱你俩只能从后边抱,不能让你们看到是谁抱的。等你们走路稳当的时候已经馨羽已经没有多少机会能亲近你们了。” 瑾妃表情有些落寞但依然在笑,“虽然相差几岁,但你们俩真的很相像...都继承了馨羽的眉目,只是那薄唇像极了你们的帝父......”说着眼泪滑落,拿出面巾消除脸上的痕迹恢复往日那般温柔的面容。“好了,该说正事了。古人云,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为何而来?” 玉清寒听此话语心里已经有了底,将事娓娓道来,自始至终瑾妃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而玉清烟在回忆关于瑾妃的记忆,算不上难忘但算是为数不多的可以细细回忆的过往,那样的时光当时只觉平常。 “想必我的过往你俩应该都知道一些,被家族束缚的人没有自由可言,派去兰庭的仙娥是家族的旁支,血统不纯无人照看无奈被迫送到九重天,如今该是命中如此早些安息也不错。那些血不过是替代品能不能解开封印很难说,据我所知他们还没有拿到关键的东西。” “瑾姨,想过离开九重天吗?离开这里重新找寻后半生活着的意义,至于朱鹮族我们会安排。”玉清烟轻声问道,而身旁的无所动默认了他的行为。 “找寻活着的意义...让我想想。” 待二人走后瑾妃坐在花厅里一动不动,叹息声在空气中淹没中消失。 朱鹮一族与其他鸟类族群一直很亲密,所以一直以来凤族公主馨羽与朱鹮族的公主朱瑾娴来往频繁,因而脾性相合私交甚笃。馨羽出嫁当日,朱瑾娴毅然决然追随入了九重天,这让她暂时避过压在身上的重担。 “溟儿,这些日子随我一起上例朝可好?九重天的事务你该熟悉熟悉以防万一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至于手忙脚乱。” “这话是什么意思?”并肩而行的玉清烟停下转头神色不悦。 “修行之路太顺,总是会有相应的劫难才能有所突破。原先没遇上你之前就已经打算六界轮番历劫,按照惯例会洗去记忆是非难测。我想等你熟悉完这些才去历劫。”将玉清烟转身搂抱在怀里,将他回避的脸转过相对,手放在自己心口上,温声说道,“我会回来,因为你还在这里。” 瑶华宫内,玉清烟自顾自捣鼓着药水,期间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玉清寒也不打扰,他知道玉清烟在生闷气。 施南风来到瑶华宫内看到的是玉清烟在角落避阳的地方,手里拿着药草正在记录,桌上有不少捣碎的灵草单独放置。而玉清寒将案几搬到离玉清烟最近的采光处,独自默默地批阅政务。 “帝君,已经查清楚。起因是大婚之时昭告六界,您身为九重天二殿下的身份被魔界几位掌事魔君知晓。湫沅魔君沉寂之后本来打消了揭竿而起的念头,这次不像以往而是打着联合魔界甚至是其他两界想另立新君。” 记录的手不停,连头也没有抬起,好似早已料到。一旁批阅人却是没有无视这些信息,微微偏头看向玉清烟,见他毫无所动继续批阅起政务。 见两位帝君无所动,施南风继续说道,“至于其他州,虽然对抗但对帝君也颇有微词。妖界一向散漫至今没有动静,至于酆都十殿蠢蠢欲动私下和魔界与妖界联系不断。恕属下直言,眼下形式有些严峻,恐怕以我和南云的能力无法应付,还请帝君示下。” “管不了就不管,且看他们能翻出浪花,下去吧。”玉清烟言退施南风,现在并不想过多讨论此事,他需要静一静。 待施南风退下许久,室内只余风吹动纸张的声响。放下最后一本奏折,将吹散落在案几下的白纸整理放回玉清烟手边,发现他平稳记录的手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随后一言不发的出了瑶华宫。 刚踏出瑶华宫,玉清烟手中的笔随意的丢入案几上,向后靠去。神色不似刚才那般淡然,明显可见烦躁之态,晦暗不明的眼神盯着窗外透进的阳光出神。 窗外的暖意丝毫无法减退身上的寒意,与阴暗的角落对比形成巨大落差,孤独感瞬间笼上心头。起身收好案几上东西,回了冥府。 格外平静的海上明月楼,一轮皎洁明月悬挂,似是触手可及。月光洒落枯坐的玉清烟身上,身披着单衣吹着裹挟玄冥之气的凉风。靠着身旁的围栏闭目而坐,睁眼之时已是一昼夜之后。 而玉清寒遍寻不到踪迹,放心不下匆匆赶来则被拒之门外,使尽浑身解数思虑再三后没有硬闯,站在门外临风而立。夜风寒凉,想必府里的人又坐在海边吹着海风,根本不会爱惜身体。 神力一动掌心金光一闪出现蓝色的羽毛,穿过大门突破冥府的禁制飘向流华宫。神识附着在羽毛上,找寻身影,这次玉清寒敏锐的感觉到角落里的彼岸花越来越多了,羽毛附上刻印进入溟海寻找了很久才找到传送门进入海上明月楼。 进入后连上次高阁遍寻不见,飘走了半个楼层才在一处不起眼的长廊尽头看见倚靠廊柱坐在海边听鲛人唱声的玉清烟。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蓝色的羽毛缓缓的飘落在身旁的地板上,良久才拿起羽毛。 羽毛在脱出指尖,海面泛起涟漪组成一面水镜在空中,展现出站在门外的玉清寒,两眼微闭此时此刻显得有些凄凉。玉清烟意念一动将水镜打散,羽毛也化为点点微光消逝在空中,闭上眼不去看也不去想,但依然在一刻钟后颓然的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打开了门。 时间过去不久,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后在身边停下而后背脊多了一件披风,温暖的手替他拢紧,最后一起坐在海边将上半身倚靠的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 蓦然间闻到莲华清香,身上渐起的温度,倒是比刚才舒服不少。但只是身上的舒服,心理上依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见到人时更加难受。 “自古以来历劫都是九死一生,九重天的帝君也有难逃一死的时候,我不仅仅需要你撑持九重天,更为那凶险留下后路。只要你还在,任何情况下你的血都能复活我。” 随即玉清寒扶起他的面容,看着眼睛,认真的问道。“我以为溟儿在担心,自己静静就会好些。但现在我以为不然,以你的能为哪怕碎尸万段你也能救回来,溟儿究竟在怕什么?” “恐怕...不行,这些年受药物侵蚀不仅仅是身体,我的血发生了变化我不确定能救回你。或许...给我些时间能找到替代的方法......” 身旁的人,彷徨,甚至有些无助。此时此刻的玉清烟是连外人都能看得清的脆弱。 “我们重逢有半年了吧?溟儿一点都没有将我的话记在心里,不与我分享秘密也就罢了,连好好照顾自己这种事都不记在心里。我们相依为命,是兄弟,是伴侣,是六界的秩序,甚至可能是以后的天道。” “我知道溟儿很强,强到能与我在任何时候相抗衡。但在内我允许你依靠我,甚至希望依赖,你可以软弱可以发脾气可以做任何想做的,只要你舒心,这是身为哥哥应该有的担当,更是身为夫君的责任。” 玉清烟酸涩起来,一时哑口无言。只是回抱了玉清寒,有些像做错事的孩子竟有些可怜。 “感觉自从和你在一起后,自己唠叨了许多,真怕说多了你就该不待见我了。”轻笑了几声,摸了摸玉清烟的黑紫发。“该休息了,一夜未眠身子经不住的。” “嗯,抱我去临渊居。” 等到临渊居的时候,玉清烟早已熟睡,将人放入软塌抵足而眠。